第 19 章

    安昌吉不主动提回b市的事,安小随自然也不会说。

    八月份的农村,农事处于繁忙期。

    安昌吉除了在外地打工,家中的田地也种了烤烟,不然以她那份微薄的工资压根不足以家中的各项开资和学费。

    安小随不会关于烤烟的任何事,不会做饭。

    她就像个小丑,什么忙都帮不上。

    安小随站在公路上,看着舅舅和舅妈在地里的佝偻的身影,看着表弟跑上跑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安小随就一直站在上面看,什么都做不了。

    远方的乌云大肆压来,雨离这里越来越近。

    安小随叫舅舅回家,舅舅告诉她,就是要下雨才好,不然烟会被太阳晒坏的。

    会被太阳晒坏?

    所以是故意在下雨天工作的。

    安昌吉叫安小随,将车上雨衣送下去给他们。

    舅舅他们穿着雨衣继续在田里忙碌。

    雨衣也早准备好了。

    安小随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她怕,忍不住落泪。

    安小随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她不知道她要去往何方。

    她只知道,她应该走。

    雨滴大颗大颗的打在身上,安小随觉得生疼,明明暴雨都不怕的,此刻却怕起了中雨。

    迷雾遮住了前面的公路,安小随只看得见白茫茫的一片。

    她沿着公路一直走,雨水从头发上滴落,脸上一时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安小随越走越迷茫,又越想撕开迷雾看见远方。

    一个蓝色的牌照映入安小随的眼帘,那是村子的入口处。

    安小随朝它靠近,想要看清上面的字眼。

    零落村。

    这三字被加粗放大,好似怕谁看不清。

    上面还有一排小字。

    不要忘记回家。

    冷清,萧条,好似是这个村子目前的现状。

    零落村,零落,凋零吗?

    雨早已停止,可依旧很冷。

    安小随觉得坠入了冰窖,除了冷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放弃挣扎,甘愿藏于冰窖,可却突然照射进一丝阳光,给予她温暖。

    “安小随,小随……”

    安小随早已听不清是谁在呼喊,和上一世一样,想拼命看清那个人的脸,自己又无能为力。

    b市,一直被称为火球城市的它,今天却下起了雨。

    外面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屋里的人在争吵着。

    “你们凭什么主宰她的人生?”林北轩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在此刻爆发。

    “就凭她是我林安正的孙女。她必须为这个家发挥她最大的价值。”

    “家?”林北轩的语气极冷,好似在讽刺,“这还能算个家吗?”

    林家表面风光无限,家庭和睦,是b市人人都有所羡慕的。

    可他们不知道,林家和蒋家只是商业联姻,林北轩只是他们应付外界所生的妻子,而安小随的出生只是意外。

    安小随是三岁那年失踪的,无论林家蒋家怎么找,都毫无音讯。

    林家早就放弃了寻找,蒋家更不用说。

    只有林北轩,一直记得他有一个妹妹,很可爱。

    在所以人都快忘了林家还有一个女儿的时候,林北轩却找到了她。

    林北轩找到安小随的时候,他起初是不肯相信的,在她的记忆力,妹妹一直是个可爱的糯米团子。

    安小随给他的第一印象确实凶悍。

    他听见安小随所经历的,他又满是心疼。

    他想,他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他把她的存在带回了b市。

    可此时此刻,林北轩后悔了。

    他早该想清楚的,这里毫无温情可言,除了利益还是利益。

    他错了。

    他不该将安小随带进这个漩涡中的。

    还是雨夜,一个小仓库里除了孩提的哭声外,就是血。

    血被雨散开,更想恐怖电影。

    本来这样嘈杂的环境,是听不清什么的。

    可墙上的时钟走动的声音却是隔外清楚。

    “叮咚。”又是一个钟点。

    仓库大门被打开,孩子门下意识的把眼遮住,许久没见过光,此刻的光显得格外刺眼。

    “就你了。”是个男人的声音。

    被盯到的那个孩子瞬间哭得比谁都还大声。

    他们亲眼看着上一秒还哭得撕心裂肺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躺在雨水中。

    地上又被染红了一大片。

    竟让人有些分不清,是雨水多还是血水多。

    “小随,小随。”

    又有人在喊她。

    安小随想回应,想伸手。

    声音越来越远,她突然朝那个传来声音的地方狂奔过去,只差一点,就一点,她进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安小随抬头一看,到处都是挂着的尸体,有惊恐的,也有安详的,有痛苦的,也有平静的……

    她向前走,想要逃离这里。

    当她终于走到出口时,看见了那个无比熟悉的人。

    安小随被惊醒,此刻才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

    “做噩梦了?”

    是沈言乔的声音。

    还好,只是个梦。

    “我……”

    安小随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

    “你发高烧晕在了路上。”

    “都多大的人了,自己都照顾不好。”

    “你说说你,就不能好好的爱自己吗?”

    沈言乔的话一句接一句。

    安小随没有感到烦躁,倒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不是你说的吗,只要有你在,我可以什么都不会。”

    “那你不是也说,这样像个废物吗?”

    “那我甘愿做个小废物。”

    “闭嘴,不许骂自己。”

    雨连续下了两天,此时此刻还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作为高三应届生,他们只有十五天的假期。

    安小随在舅舅家除了蹭饭,什么都做不了。

    她干脆回去多背几个单词,多做几道数学题。

    安小随这次离开的时候,安逸没有抱住安小随,却自己在房间里偷偷的哭。

    可能小孩子都太感性,搞得每次分离都像生死离别。

    也可能小孩子不擅长伪装,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安昌吉特别在意安小随回b市的事,他越在意,安小随就越不好受。

    上辈子因为谣言远离,这辈子要因为血缘不同就再也不见了吗?

    舅舅为她好,她都知道,她也能理解。

    她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为她好就是送她走。

    是不是再亲的人,也会因为血缘不同而分道扬镳。

    睡觉是世界最让人幸福的事。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想。

    安小随巴不得一天除了上厕所的外,其余时间都在床上躺着。

    “哥哥,我不想起床。”

    面对沈言乔的强制起床,安小随毫无脸面可言。

    撒娇卖萌,全做了。

    “撒娇可耻。”

    沈言乔表示,不再吃这一套。

    “哥哥~”

    “哥哥~”

    安小随在沈言乔边喊了一遍又一遍。

    沈言乔脸都黑了一个度。

    “哥……”

    哥哥还没喊出口。

    安小随就被一瓣软棉棉的东西挡住了嘴。

    安小随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缩在一边,乖乖的,不再动。

    “对不起,吓到你了。”

    沈言乔没想到安小随反应那么大。

    他们交往了这么久,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

    第一次是确定关系那次。

    那一次,是他们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是暗恋修成正果,是沦陷者与沉沦者。

    “没有,我就是有点意外。”

    有点意外,你为什么会突然吻我。

    这个吻很短暂,短暂到回味都不能想清楚是什么感觉,只有酥酥麻麻的。

    “哥哥,赶在开学之前,我们约会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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