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一天只有24小时,不管你怎么对待它,过了也就过了。

    在学校里努力拼搏可以是一天,在网吧打游戏可以是一天,躺在医院里对着天花板发呆……

    不是一天!

    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安小随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往下落,不慌不忙,明明只有那么一个小口,却没有因为挣扎还停止不前。

    时间过得属实是慢,安小随用点滴来计算时间。

    她看着一瓶吊水滴完又换一瓶。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数数。

    三……

    二……

    一……

    “护士姐姐,我输完了。”安小随对着刚经过病房门口的小姐姐喊。

    她受够了在病床上躺着的日子,她要出去发泄压抑许久的情绪。

    医院的人来来往往,安小随兴奋的等着电梯门打开。

    安小随看着电梯上面的数字一点一点的上升,开心劲也在往上窜。

    都说女人翻脸可以比翻书快,安小随此刻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当安小随看见电梯里的人之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停滞。

    忘记了怎么笑,也忘记了收回表情。

    这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小到你不想见的人会经常遇到。

    从林北轩绑架安小随的那次起,他就被安小随划分到坏人区域。

    林北轩和安小随私下见过一面,还做了一个约定。

    之后,他们在大街上,或者饭店里,有时也会碰见。

    林北轩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去打扰安小随,安小随也装作不认识。

    虽说林北轩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但安小随始终对他偏见。

    说是第一印象不好,也不对。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顶多感慨了一句,他有病。

    安小随跨着脸今日电梯,想和以往一样,装做不认识。

    可这次,林北轩没有配合。

    林北轩没有出电梯,跟着安小随一起下了一楼。

    安小随去哪,林北轩就跟着去哪。

    安小随不想管他,她自己做自己的。

    奈何身后的人长得太妖艳,路过的人都要看几眼。

    更有甚至,编排他们为女朋友生气,男朋友哄。

    安小随当时是真的想上前去问,她和林北轩到底TM哪看出是男女朋友了。

    最关键的是,她就想一个人走走。

    林北轩真是一个“大灯泡。”

    安小随找了家奶茶店坐着,准备度过今天剩的时间。

    果然,没事做的时候,时间过得最慢。

    毫无疑问,林北轩坐在了安小随的对面。

    安小随看着对人的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她嘴里的奶茶突然就不甜了。

    “大哥,你想干嘛。”安小随终究忍不住先开了口。

    “对于这次滚下山的事,你怎么看。”

    “这还能怎么看,滚就滚了,时间不能倒退,我又不能把那天的我拉着。”安小随对于这次事,真的很烦。

    被迫住院这么几天,被迫与无聊度日,今天还看见林北轩。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

    林北轩从手机里点开一个三十秒的视频递给安小随。

    视频时间不长,容纳的信息却不可小觑。

    安小随坐在地上,身后的罗曼几次向安小随伸手,但始终犹豫不决。

    在安小随起身的那一刻,罗曼伸出了手,安小随消失在视频里。

    视频里的画面也变成草木,应该是拍摄者被什么东西吓到,突然起身。

    短短30秒的视频,安小随看了一遍又一遍,神情变化也复杂多变。从震惊,不信,妥协到不解。

    安小随不明白,一个上一秒刚向你道歉的人,为什么下一秒就要你的命。

    为什么把人都推下深渊了,还要找人求助。

    她不禁感慨,她滚下山时是,罗曼的呼喊声,究竟代表什么。

    “现在呢,有什么想法。”

    “没有。”安小随视频删除。“都过去那么久了,就这样吧。再说了,谁知道你这视频是不是合成的。”

    安小随说得自欺欺人。

    上一世,安小随遇到的全是当面就能开撕的,讨厌你就是讨厌你,不会在背后捅人刀子。

    上一世再怎么苦,再怎么难过,再怎么不堪,都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林北轩似乎是被安小随的话气刀了,说的话也不知轻重,“这世界TM就你一个好人,你不是有病。”

    “有病啊,不是你通知我的吗?”安小随把奶茶里的冰用吸管戳碎。

    安小随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病,她是一个正常人,她没有发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她下意识认为,喜欢躲在黑暗墙角里的,不只她一个。

    安小随与林北轩第三次见面,是他们之间最直接的交流。

    林北轩给了安小随三份文件,一份亲子鉴定,一份精神病院诊断书,还有一份财产转让书。

    安小随不明白对面的人是何意,但林北轩的威胁让安小随不得不清楚。

    安小随高考完之后,要和林北轩回林家,认祖归宗。

    且不是安小随想不想去那个两世都没去过的地方,就算想,有哪个家庭会接受一个以暴制暴,不服管教的女儿吗?

    林北轩手里的奶茶随着用力,全都向四周喷射。

    “你不要忘了,你不跟我走的条件是不要让自己受伤。”林北轩在尽力的控制着他的情绪。

    “你很闲吗?”安小随把冰弄碎的奶茶放在旁边,“还是说,我们很熟?”

    林北轩没有回答,或者直接可以说,他直接回答不了这些问题。

    安小随还在继续往下说,“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你们都没有出现过。”

    上一世,安小随到闭眼是的时候,都不认识。

    这一世,是蝴蝶效应?还是馈赠?

    她遇到了沈言乔,遇到了温晔,还遇到了的从未出现过的家人。

    她是想曾想过,如果不曾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是不是一切乱七八糟事情都不会有了。

    可失望看多了,期望便也只是零零碎碎。

    安小随接受不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家庭,一个突如其来的哥哥,说要带她走。她是想逃离这里。

    她上车准备离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在她最潦倒,最穷困的时候,是她自己熬过去的;在被所有人抛弃她的时候,是她自己哄自己。

    她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怜悯,不需要得到任何施舍,她再糟糕,她也只是她自己。

    别人不能因为一张纸或者一句话,就把你换上你是谁的谁。

    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不需要一个半路杀出的家。

    靠别人还不如自救,谁也说不准,别人会在什么时候抛弃你。

    你永远可以靠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

    正值放学时间,奶茶店处于高峰期,待人多的地方让安小随倍感不适,她本就是出来散心的,却不曾想越散越烦。

    安小随越过林北轩,离开了这个人群纷扰的奶茶店。

    上一世,安小随和林北轩也是这样错过的。

    温晔一声不吭的转校,转校就算了,他还直接选了极端。

    从北方跑到南方。

    林北轩知道的时候,温晔已经办完了所有入学手续。

    这让林北轩很恼火,明明是最好的兄弟,却是最后一个知道。

    说是生气,林毅组团一起去看温晔的时候,林北轩表面说不去,却又私下定飞机票。

    大家都知道林北轩是个傲娇鬼,都只是调侃了两句。

    林北轩本打算在温晔学校门口堵人,但安小随的出现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

    那时候的安小随没有认识沈言乔,没有遇到温晔,没有朋友,一直都是和那群狐朋狗友作伴。

    云野的债主找上门,云野不在,他们便把矛头指向安小随,安小随刚从网吧出来就被人堵。

    安小随不明所以,跑了再说。

    她本想着跑进学校就行了,他们进不去学校。

    安小随以学校为目的,她再把学校当做避难所。

    这个世道的人也真是奇怪,看到一群亡命之徒在追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顶多就是多看两眼。

    没有人报警,没有人制止。

    没有人想要把自己卷进一个不必要的麻烦里去。

    明明都已经到学校门口了,安小随却临场反了悔,她从林北轩面前跑过,转向了其他地方。

    林北轩被差点被安小随撞到,莫名奇妙起火。

    他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

    下一秒,那群混混也从他面前挨个挨个跑过去。

    TM这么宽的路,他们是瞎吗?

    林北轩瞬间就炸了,他低声骂了一句。

    林北轩没耐心在等下去,直接发消息给温晔,叫他出来。

    温晔很无情,直接回了一句,要上课,不能逃课。

    要不是林北轩天天和温晔逃课,以温晔的成绩,他都信了。

    一个天天打架,逃课,在网吧鬼混的人,现在告诉他,要上课,不能逃课。

    我TM信你个鬼。

    要上课还抱着手机。

    林北轩坐在学校门口附近的奶茶店,他今天见不到温晔,不打他一顿,他都不信林。

    这家奶茶店有愿望墙,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表白。

    他就随便瞟一眼,然后瞟到了刚才差点撞他的傻逼。

    这是一张侧脸照,女孩不知道在看哪,但那个地方似乎很吸引她。

    女孩侧脸很好看,酷酷的,带有洒落和不羁。

    不看还好,一看脑海里就挥之不去。

    可能亲人和亲人之间,真的有特殊的感应,即使相隔万里,即使从未见面,但依旧熟悉。

    林北轩看着照片中的女孩,熟悉的感觉越发浓烈。

    最终,到她是自己妹妹终止。

    林北轩自己都被自己是想法逗笑了,她妹妹怎么可能这么野。

    还一点素质都没有。

    可能是出于无聊,也可能是想彻底否定掉刚才自己那不成熟的想法,林北轩寻着安小随离开的方向跑去。

    安小随有钱,是云野告诉那债主的。不然以她和云野这么不合的关系,要钱是怎么也要不到安小随身上。

    临安这个小地方真的无情,钱永远在第一位。

    什么钱是冰冷的,人心的是热的,都是屁话。

    他们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没有人会在乎别人的死活。

    安小随被追到死胡同,穷到莫路。和她的人生一样,总会有这样一堵墙,她永远也翻不过去。

    她放弃挣扎,但不代表她要任人踩在脚底,她手里的钱,她可以用来烧了取暖,可以慷慨大方的捐出去,但绝不会为了云野浪费一分一毫。

    林北轩找到安小随的时候,看到是满身是血的安小随。

    安小随从林北轩旁边经过的时候,那股血腥味让林北轩本能的皱眉。

    他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也绝不会是安小随这样。

    他骂了自己一句神精病,回到了最初的那家奶茶店。

    温晔早已到了,还悠哉悠哉的坐着喝奶茶。

    这让林北轩更加不爽!

    “你到是悠闲?”林北轩把凳子弄得哐当响,周围的人也因为这一声响都转了头。

    林北轩讨厌这样被当成猴子的观赏,哪怕是自己作出来的。

    他刚想爆粗,就被对面的人制止住,“别骂,这里临安,没人会惯着你的臭脾气。”

    不知道为什么,林北轩听过这话的第一反应,是想到浑身上下都是血的女孩。

    她和安小随只见过两次面,这人给他的感觉却是如此的强烈,想靠近又想远离,这可能是两人从头到尾的差距。

    林北轩是林家独子,坐吃等死三辈子都可以,做任何事情都有人给他擦屁股,什么都不用做,想的东西都有自己出现。

    他虽然在泥潭中,但只要抬头依旧是满天星辰。

    而安小随不同,两个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安小随是属于那种彻底放弃自己的人,她每天都坐吃等死,没有想过未来,或者说从来没想过未来。

    她是彻底把自己扔进泥潭的人。

    最开始这群人找上门要钱的时候,安小随反抗过,挣扎过,时间一久,她深知她的无能。

    她彻底对云野失望,是云野用她抵钱的那一次。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只是怨恨,抱怨,但那此之后,她对云野,只剩下仇恨,再也容不下其他。

    那是安小随第一次这么怨恨这个世界,她没有爱她的父亲,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没有一个美好的童年,甚至不能好好的活着。

    “你要好好读书,逃离这里,去过你想过的的生活。”

    外婆的话,她一直记得。

    她想逃,她要逃。

    她越想逃,云野越要把她拉入深渊。

    安小随就是云野的一个错误节点,云野把所有的不幸都算在安小随身上。

    安小随是个灾星,所有触碰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安小随没有能过遮风挡雨的家,她身后空无一人,她只是一个人,所有的所有,她要自己扛。

    有人冲破世俗,有人坠落尘埃,有人挣断绳索,有人甘愿沉沦。

    活着是一切的前提,怎样活是你自己的选择。

    安小随的世界很小,小到只看得见三颗星星,一颗属于妈妈,一颗属于外婆,还有属于未来。

    属于未来早已暗淡,属于妈妈的那颗也随之陨落,外婆是她最后活着的意义。

    外婆很爱安小随,在她眼里,安小随再浑,也是那个会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女孩,会编完歌就跑来唱给她听的乖孙女。

    她要她宝贝孙女看看外面的世界,要好好的活着,要安小随再也没有束缚。

    安小随很爱她的外婆,再苦再累,再坚持不下去,都会想着外婆。

    外婆要她活,她便要努力活着。她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有为自己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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