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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掀起怪病面纱一角

    【萧遥】

    第二天上午,吴铭送丁宇到首都机场,直到义兄安检过闸才离开。

    回到住处,他登录起初的那个媒体人PP群,急切查找那个广南省禅山市怪病患者联系方式的线索。但是,无人讨论广南怪病。于是,他上其它的媒体人PP群,观察有无相关动向?忽然,他在一个群里高兴地看到,数个记者正在热烈讨论此话题,叽里呱啦聊个没完。

    从11月中旬开始,广南省居民悄悄流传,越州市医院接诊了一种怪病人。高烧不退,咳嗽不止,而且肺部出现白斑。既不同于普通的肺病,也不同于肺结核等传染病,异常古怪。

    广南省?不会吧。真的假的?不传谣不信谣。那里是我们华国的聚宝盆,富得流油,怎么会冒出怪病?

    哥们,你什么逻辑,富庶就不出怪病?

    到底有没有?

    我觉得,那边居民毫无禁忌乱吃胡塞,病从口入,迟早吃出怪病。要知道,咱们华国,数千年的美食文化传统源远流长,似乎练就了无所不吃的本领。近年来,面对美国鲤鱼、挪威鲍鱼成灾的新闻……网民们居然集体开挂,脑补调侃过干瘾:抓紧开放签证,让吃货国人登陆,我们可以把它们吃成珍稀动物。况且,广南省趁着国家开放的大好政策,首先暴富,当地人就狂吃古里八怪的野味。前几年流行过一个段子,鄙夷广南省人:天上飞的除了飞机,地上跑的除了汽车,水里游的除了轮船,四条腿的除了板凳,二条腿的除了活人,其它的啥都吃。连猫咪都食,一道龙凤虎斗菜,食材分别是猫、蛇和鸡,造孽啊。如果广南省真的出怪病,我并不意外。

    喂,哥们不要你觉得,要大家觉得。你不要开地图炮,以偏概全。我们广南省是有一部分人乱吃东西,但早已遭到本地人唾弃。何况,广南省自古没有吃猫咪的陋习。只是一些挨千刀的家伙吃猫肉,他们会遭报应。

    你承认了,我可没诬蔑。

    你说广南省全称,表示全部的广南省居民都吃猫肉。被我指出,你还嘴硬。

    有些乱吃的广南人,就该挨扁。你不必为这种人藏着掖着,打包庇。

    哥们,别搞搞震啦。我不护短,况且,我们广南省媒体坚定曝光这种胡吃野味的陋习,工商部门严厉查出,有一件查一件,绝不姑息。本省最新锐的报纸《南国都城报》,先后报道过省会越州市贩卖猫肉的餐馆,另派记者暗访深海市官员赴私家会所大吃野味的秘闻,图文并茂,全程录音,令有关官员们首发丢官。我说,你不要门缝里瞧人,没看到改进的变化。

    我没说错,陋习确实存在。你貌似被揭了短东起,可笑。

    哥们,你咋冥顽不化,得瑟个啥劲。话不投机,半句多。

    谁是你哥们?你竟然倒打一耙,不可理喻。

    到底,谁不可理喻?你说清楚,别让我瞧不起。大家都是媒体人,理性、公正,评评理。

    我来评说下,内谁你真是胡搅蛮缠,人家已经解释了广南省饮食业纠风进展,你仍然刻舟求剑。羞不羞?

    确实,他灌水糟糕,拉低群格。他再扯淡,我就退群,不耻为伍。

    内谁快发红包,没有红包解决不了的事。

    凭啥要我发红包?

    咦,你还不服气?真是的。

    两人剑张弩张,针尖对麦芒,你来我往,继续纠缠下去,势必吵架。群里十分热闹,气氛正变得紧张。群主连忙浮出,放话:“内谁不好好灌水,怎么歪楼,搞起地域黑。作为传媒人,一叶障目,不好。按群规,你速罚200块红包。”

    吴铭不想卷入无聊的口水仗,暂时潜水围观。其他人瞧群主露面,更多人跳出来评理,批评那个肆意攻击广南省居民的群友。

    那个人理亏,不得不道歉:“我全称说广南省人,抱歉!分三次发红包,速抢。”

    看到天降红包,更多的人冒出来,嘻唰唰。

    “言归正传,继续聊广南省怪病传闻。”群主正色说,“那里,真的出现怪病?事发哪座城?”

    吴铭晓得是禅山市,想看群里能否爆出怪病患者的具体情形,于是缄默不语。广南省传媒人,除了为本地吃货正名之外,对本省民众众说纷纭的怪病鸦雀无声。他起疑,忒不寻常。

    众所周知,广南省有华国最发达的媒体市场,包括风头劲的四大传媒集团:南国日报集团、越州晚报集团、越州日报集团等老牌报社,和新丁广南省出版集团,在媒体界和新闻学界大名鼎鼎,尤其前者旗下有三大王牌子报系列。“华国第一周报”《南国周末》及其《南国人物周刊》《靓牌》等杂志,由南周部分人马孵化出《南国都城报》及其《新京西报》《西南信息报》《南城周刊》《南城娱乐周刊等,由南周另一批人马孵化的《时代经济报道》及其《时代经济评论》《理财周刊》等,皆赫赫有名。况且,这三家子报系各有官网。旗舰《南国日报》放手子报系向前冲,做好保障功用,给它们遮风挡雨,而且自身亦开办集团网站。母报与子报系之间既庇护亦竞争,形成集团凝聚力,一致对外开拓全国媒体市场。

    想当年《南国周末》巅峰,在江艺萍主编的才华与人格双重魅力的感召下,毕业于京西大学、燕清大学等华国名校的才子才女们,包括博士,纷纷从五湖四海投奔南周,心甘情愿当记者、编辑。一时之间,南周叱咤风云,群雄啸聚。那是金子一般的媒体岁月,神奇得令人不敢相信。广南省官方于1980年代早期无意中推动《南国周报》创办,在左放、游凌晏和江艺萍三任主编连续率领下,于2000年前后江艺萍主编时期冲上巅峰,人称江艺萍时代。南周为全省媒体创造了新闻传媒天际线和不菲的经济效益,官方和媒体达到双赢。

    《南国周末》,在华国传媒史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主要创始人左放是一位新闻传奇人物,命运先抑后扬。以口述史《钢铁是怎么炼不成的?》,记录一生的跌宕起伏。在动乱时期,京西大学毕业的他昏头当越州市文化界造反派头目,待乱世平定被下放南国日报集团图书室,阅览数年铂然醒悟,与紊乱的过去断然告别。1984年,才华横溢的他被报社管理层起用,带领几名同事创办《南国周报》。他们没想到,起初定位文娱周报的南周到1990年代中期转型为硬新闻深度周报之后,一纸风行华国。

    每周四报纸出街,南周洛阳纸贵,人人争看,传阅率甚高。西部偏远地区发行不畅,南周抵达时已是真正的周末,广大读者仍然抢看。

    吴铭走上新闻道路,缘于《南国周末》启蒙了这个少年的新闻理想。那时候,他正读高中。班主任慧眼识珠,给班级订阅了两份知名报纸,《南国周末》和《华国青年报》。于是,南方的南周和北方的华青报“热点”周刊,在繁重的功课之外,打开了年少吴铭的视野,启迪了他的新闻理想。从此,他勤于练笔,结交笔友,并长年向校园内外的报社、杂志投稿。不时收到稿费,既能出校门上县城给好友请客,还能购买喜爱的课外书,满足旺盛的文学欲望。潜移默化地,记者梦想在这个少年人的心里生根萌芽。数年后,非新闻科班的吴铭从燕清大学毕业,跨界投身传媒,其来有自。

    当游凌晏接掌《南国周末》已是1990年中期,报纸开始转型座深度硬新闻。南周,逐渐在华国急遽打响名气。该报社的新闻产品拉动广告经营,从而广告源源不断排队上门,成了华国媒体界的奇观。可是,游主编很快被调走,原本策划南周进一步转型的战略方案胎死腹中。他意外成了过渡的南周主编,憾。

    接下来,退休返聘的左放选中南国日报集团最有才的女编辑江艺萍接任《南国周末》掌门人。吴铭大致了解到,江艺萍从广南省排名第一的大学毕业入职南国日报社不久,凭借文采脱颖而出。时任报社主要领导特别叮嘱其他高管,不要过早地给江艺萍加官进爵,就让她笔耕报道和评论,不负才华。左放果然没看走眼,江艺萍女士在其辅佐两年后,将南周推向华国第一周报的至高地位,成就后人几乎不敢相信的奇迹。市场化南周的新闻公信力、信誉与风头,远远超越华国中央首席报纸《华国日报》。

    那年月,人人以阅读《南国周末》为荣。江艺萍时代,麾下汇聚了当时华国最优秀的记者和编辑,走出华国第一代黄金调查记者群体。她,到底靠什么很好地管理来自四面八方颇具才气的记者编辑们?当年的记者李玉晓接受采访吐露,江(艺萍)老师(南周人尊称)以人格魅力折服属下。她不仅才华了得,和大学同学丈夫能用古文对谈。而且以德服人,如果记者出差调查采访可能将碰到危险,她会提前向广南省公安厅报备,以保护属下。每周三编稿上版,如果编辑部校对忙不过来,江老师审稿之余会客串校对,没架子。

    1990年代,华国薪水并不高,《南国周末》记者的月薪已经上万,在上月薪水还没领完的时候,下个月的薪水又将及时发放。南周记者走遍华国浑不怕,简直就是行走的响当当名片,令全国记者同行们羡慕嫉妒恨。尽管记者编辑们拿着市场化高薪,江老师仍领取不高的编制月薪,毫无怨言。

    江老师兼任南国日报报业集团副总编,主动放弃集团配给的专车,低调地骑单车出入。如果进报业集团大楼电梯拥挤的时候,江老师第一个退让,等下一部。有时她从菜市场行到街道,外人根本看不出她就是闻名华外的《南国周末》主编。

    江艺萍时代,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因此将《南国周末》成长为华国第一大报。

    让人叹息的是,江艺萍老师不久被强行调离《南国周末》,分管集团的其它子媒。她尽管不掌舵南周,依然是南国日报集团的精神领袖,名满天下。她是吴铭尊敬的华国传媒前辈之一,注定在华国新闻史镌刻下纯粹报人的烙印。

    后起之秀——广南省出版集团旗下的《天南周报》及其《消费者导报》,亦突飞猛进;《天南周报》欲与《南国周末》试比高,冲击同城名牌周报。南周与天周,乃广南省官方着力打造的两份综合性周报,主打全国深度新闻,进攻高端新闻产品。在《南国周末》成功开疆拓土之后,广南省官方继续创办《天南周报》,意在进一步巩固全国周报市场的老大地位。广南省创办这么多如雷贯耳的平面媒体,得益于地处华国改革开放前沿,当地官府开明,以及毗邻自由、繁荣的香奥特别行政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遥想当年,元旦之前的周四,南周新年献辞都是广大读者心心念的佳文。江艺萍时代的新年献辞,篇篇经典,激励国人在新的一年奋进。可悲的是,2013年新年献辞风波乍起,震惊华外舆论。原来,南周出版的前一夜突发变故。编辑部上版新年献辞下班后,总编临时收到省里主管部门头子的电话,被下令重写。事发忽然,南周总编没顶住长官的无理压力,手忙脚乱,漏夜整出一篇滥竽充数的新年献辞。天亮,记者编辑们看到面目皆非的献辞,好像吞了苍蝇厌恶。处于愤怒,南周记者编辑们将此偷袭的内幕捅上网,华国舆论哗然一片。从而,部门民众连续数日感到南国日报大院门口集会演讲,鼎立声援不屈的南周记者编辑们。

    《南国周末》新年献辞起风波的日子,早已从《京西信报》跳槽的吴铭记者正在外省出差采访,忙中偷闲亦关注此事件进展。几天后传完稿飞回越州市,他把行李放在南国日报社街对面的自家报社。拿了一份自家本周最新出版的《天南周报》,在去南国日报社大院的路上买了《南国周末》,匆匆赶到南国日报大院门口。尽管事过数日,大门口仍仍然聚拢着一些声援人们,夹杂着零星便衣。吴铭两手各端起南周和天周,请人拍照,以示无声地支持与纪念。从此,《南国周末》品牌产品之一——新年献辞沦为鸡肋,味同嚼蜡,不再令人一睹为快。

    《南国周末》,还有品牌产品——南周年度新闻奖,也是华国媒体界的拳头产品。每年年终,南周评选的新闻奖是华国所有记者梦寐以求的奖,其美誉度类似美国普利策奖,把官办的华国新闻奖甩出十万八千里。可叹2010年代,南周年度新闻奖被勒令停办。

    《南国周末》坠落,标志着华国传媒日暮西下,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吴铭插叙,回顾广南省传媒业以后的没落之路,叫人扼腕惋惜,心生哀怨。

    况且,在怪病忽现的年份,广南省媒体仍处于黄金时期。那里拼抢新闻的激烈程度,在华国早已声名远播,不亚于西方国家媒体同道。但是,广南省这些名牌报纸,居然没有刊登任何关于怪病的一丁点新闻,出人意料。而且,广南省记者没在PP群、联微、天南论坛、猫眼窥世等社交平台与论坛透露丝毫动静。太不正常,怪不怪?元芳,你怎么看?

    广南省媒体无动于衷,为什么?究竟是麻木毫不敏感,还是有难言之隐?吴铭,初步决定静静围观。在群里,吴铭有意发问:“我听说,怪病不是事发广南省会越州市,而是其它城市。于是,向各位特此求证。”一下子炸了锅,议论纷纷。

    广南省外的记者、编辑折腾不休,有的质疑他,有的追问,还有的盘问......

    哥们,你的消息靠谱吗?

    你,从什么渠道了解的呀?

    信息,准不准?

    吴铭无意回话,不愿搭理,继续报料:“兄弟姐妹们,刚刚不是有广南省记者透露怪病例在省会越州,而我晓得的是其它城市,说明广南省确实出现了奇怪的病患。你们说,中不中?”

    中!中!中!

    可是,仍有群友爱理不理,阴阳怪气嘲讽吴铭:“哥们,年底了,大家准备高高兴兴跨年过元旦节,你就不要空穴来风、兴风作浪。”

    “兄弟,你不了解情况,先不要污蔑我。”吴铭遭到抹黑,无名火起,有点恼,“之前有人说越州市冒出怪病的消息,佐证了我关于广南省怪病传闻的资讯。你不信,拉倒。”“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目前,广南省的媒体没有任何相关报道,本省传媒人也不聊这事儿。”

    为什么?吴铭向所有群友发问,坐等答复。

    “兄弟,你这个提问蛮好。广南省媒体人,怎么都鸦雀无声?装鸵鸟,还是扮缩头乌龟?那里的家伙,对得起越州市媒体是全国最好的传媒招牌吗?”有人替吴铭帮腔,“吴铭说出我的疑惑,我就不增加问题了。”

    群主发话,“广南省的哥们姐们冒泡啊,说道说道。再不灌水,我点名了,那个为广南省吃野味纠偏辩解的兄弟,先浮出来。”群主出马,一个顶弎。

    “群主,我真不知道。明天周一,我问问跑卫生医疗线的同事,有没有线索?现在,你问其他的广南省靓女靓仔啦。”

    “我知道一些,但不便公开谈。既然吴铭哥们问起,我和他私聊得了。”《南国都城报》记者刘乐提议。

    “哥们搞得神神秘秘,干嘛呢?”一个申海市记者不乐意,有意见。

    “申海的姐们,刘乐不方便公开说,你别抱怨,理解人家。”吴铭见刘乐主导主动加自己,立刻解围。

    其她人附议说,大伙儿侃广南怪怪病传闻,公开或私聊自便,不强求。那个记者不依不饶,继续嘲讽吴铭,“哥们,你问怪病,是不是神经过敏?你是首都记者查询广南省所谓怪病,狗咬耗子。”

    为了打探到广南省怪病的进一步信息,吴铭面对冷嘲热讽只好忍气吞声,装作熟视无睹。不过,有其他群友打抱不平,踊跃直怼,反驳过去:“哥们,大家都是做媒体的,你凭啥骂吴铭?他探问怪病,表明具备锐利的新闻敏感性。而你不‘感冒’,说明专业性欠缺。你骂吴铭,不害臊吗?”

    群主瞧多人帮吴铭反驳,便顺水推舟:“大家都是哥们姐们,不要生气吵架。吴铭探究广南省怪病,不错。别人说三道四,掉价,好自为之。”

    那个胡撕吴铭的记者见大家反击,理亏无声。

    接下来,吴铭不睬群聊。广南省南国报业集团《南国都城报》记者刘乐,加了首都京西市京西日报集团《京西信报》记者吴铭,着手私聊。

    “你好,刘乐记者!”

    “你好,吴铭记者!”

    几天前,我在另一个媒体人PP群看你问《越州晚报》记者蔡国关于广南省怪病的线索,想到你的新闻敏感性强,十分有心。

    我靠,你也在那个群呀,我没注意,不好意思。哥们,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大家加入许多的全国媒体群,人太多太多,自然不会留意每个群员。要不是你和蔡国记者群聊,我也不会注意到你。传媒江湖独行,萍水相逢不必相送。你不用惭愧,我一见你问他,则明白咱俩都是同道中人。他不是跑卫生医疗线的记者,不懂详细的情形,你应该能理解。

    能。

    今日,你在这个群继续问怪病线索,我明白你是一个对新闻报道执着的记者。于是,我替你狙击那个挖苦你的记者。另外,我愿帮你一把。

    刘乐,谢谢。你知道什么怪病线索?

    我晓得,12月初江源市爆出一例怪病患者,甚至传染了数位医护人员,已经转院到省会越州市治疗。

    “啊,医护人员被感染?你的线索和蔡国提供的线索不同,他说的是禅山市病患。”吴铭略微吃惊,“你的消息准不准确?我还从其它两个渠道,知悉禅山市确凿存在怪病患者。今天,我还不能确定,对方住在哪一家医院?”

    “吴铭,请放心!我,负责《南国都城报》跑包括江源市在内的广南省中部与东部片区卫生医疗线的记者,昨天一早得知这条线索。禅山市属于南部片区,由另一个同事负责报道。下午我有事,仍然会抽空问同事,晚上20点反馈你。”刘乐怀疑吴铭的消息渠道,“禅山市病患的消息,属不属实?毕竟,蔡国不是跑卫生医疗线新闻的。你从另外什么渠道得到两条线索?”

    “两个渠道,是我的朋友和同学”。

    他俩,是传媒人士或卫生医疗系统人员?

    不是。

    刘乐追问,他们是广南省或禅山市人士?

    一个是禅山市律师,另一个是深海市官员。他们各自通过可靠的人脉资源,了解到禅山市冒出怪病患者。

    “阿铭,你别怪我追根问底进行核实,我是担心你拿到不靠谱的信息去采访走弯路。”

    刘乐,我晓得。咱们是记者,当然严谨掌握新闻线索,亲朋好友报料也要核实,防止上当采访。明日周一,我准备给他们提供的禅山市人民医院打电话,加以核实。”

    “正点。咱们都不是新丁,懂得记者务必一步步扎实采访,来不得半点马虎。你严谨求证的态度很好,呈现记者做事的严谨度,即使从3个信源确定禅山市暴初怪病,况且其中两个信源来自朋友。”

    哥们不必夸我,记者做事的起码态度必须端正。人们都懂得,记者下笔千钧,笔底波澜对外界影响非同小可,因此记者采写新闻不能弄虚作假。我认为,记者是记录真相的民间史家,做记者应该具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史家情怀。

    记者,能不能肩负“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的重任?记者职业,能推动国家进步吗?兄弟,咱俩尽管是东胜神州的华国记者,我想引述地处远东的中国记者前辈杨继绳论说记者职业的一段黄钟大吕般发人深思之文,与你共勉,相互鞭策......

    我是很热爱记者这个职业的。我在这个岗位上摔打四十多年,据我的体验和观察,我是这样评价记者这个职业的:

    这是一个卑鄙的职业,这个职业可以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制造弥天大谎,欺骗亿万受众;这是一个崇高的职业,这个职业可以针砭时弊、揭露黑暗、鞭挞邪恶、为民请命,担起社会良心的重责。

    这是一个平庸的职业,回避矛盾,不问是非,明哲保身,甘当权势的喉舌;这是一个神圣的职业,胸怀天下,思虑千载,批评时政,监督政府,沟通社会,使媒体成为立法、司法、行政之外的第四权力。

    这是一个浅薄的职业,只要能够写出通顺的记叙文,不需要多少学识,不需要卓越的见解,听话顺从,就能如鱼得水;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职业,记者不是专业学者,他需要从整体上研究社会、把握社会,无论有多么渊博的学识、有多么卓越的洞察力,在复杂多变的社会面前,都会感到学力不足,力不从心。

    这是一个舒适而安全的职业,出入于宫阙楼台,行走于权力中枢,灯红酒绿的招待会、歌舞升平的庆典,访大官,见要人,春风得意,风光无限。

    如果用文章与权势投桃报李,今日的书生可能是明日的高官,今日穷酸可能是明日的富豪;这是一个艰难而危险的职业,且不谈穿梭于枪林弹雨中的战地记者,就是在和平环境中,调查研究,探求真相,跋山涉水,阻力重重,除暴揭黑,千难万险。一旦触及到权势集团的痛处,不测之祸从天而降。

    是卑鄙还是崇高、是平庸还是神圣、是浅薄还是高深,在于从业者本人的良知、人格和价值取向。真正的职业记者会选择崇高、神圣、深刻、凶险,鄙视和远离卑鄙、平庸、浅薄、舒适。

    然而,在卑鄙与崇高、平庸与神圣之间,没有鸿沟、没有高墙,黑白之道,全凭自己把握。如果一脚踏进了□□,就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自己写的白纸黑字,是永远抹不掉的证据。“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条黑色定律在记者职场十分盛行。要不被这一黑律逼向卑鄙之路,就得无所畏惧,勇于献身。

    这也是我对新闻良知与正义的理解。

    要当一名坚持良知与正义的记者是有风险的。我在给新闻专业学生讲课时传授了一个避险秘诀:“一无所求,二无所惧,自立于天地之间。”无所求,就是不求升官、发财;无所惧,就是检点自己的行为,不留“辫子”被人抓;不依附权贵、靠自己的人格和专业独立于世。有了这三条,风险就小多了。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出现了很多坚持良知与正义的记者。在巨大的阻力面前,他们报道真相,鞭挞邪恶,推动着中国社会前进。

    昨日的新闻是今日的历史。新闻和历史的共同点就是信,即真实可信。信,是新闻和历史的生命。

    中国史家历来重视史德:忠于史实,善恶必书,书必直言。以直书为己任,以曲笔为耻辱的史家,几乎代有其人。为保持史家的节操,许多人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我们不仅要记住美好,也要记住罪恶,不仅要记住光明,也要记住黑暗。让人们记住人祸、黑暗和罪恶,是为了今后远离人祸、黑暗和罪恶。

    真相有强大的穿透力,它可以冲破行政权力构筑的铜墙铁壁!

    真相是威力强大的炸弹,它会将谎言炸得粉碎;真相是夜空的灯塔,它会照亮前进的道路;真相是检验真理的试金石,没有真相就没有真理。

    记者,就是真相的记录者、挖掘者和保卫者。

    最后,让我和大家一起,为记者职业祈愿:愿良知和正义的阳光照亮千万个记者、作家的书桌!愿更多的作品唤醒人类的良知,让正义之光普照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吴铭,杨继绳前辈阐述记者职业的文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洞穿了记者的求真职责。多谢你共享金石玉音文章,催我走稳新闻媒体之路。”

    刘乐,我转述这篇雄文的用意,是问你一个不解的迷惑。时下,广南省民众热传怪病疑云,惶恐不安。作为记者,在任何国度必须是挖掘真相的专业人士。贵省省会四大传媒集团的记者们,为何无动于衷不采访报道?到底咋回事?老实说,我很纳闷!两地怪病患者出现一个月了,竟然感染了医护工作者。但是,越州城内传媒界没发一条消息报道,明显失职。此种蹊跷的行径,显然不是拥有“华国第一大报”《南国周末》的广南省媒体的作派。貌似一道莫名其妙的谜,究竟,谁能解得开?

    阿铭,你不要再叩问,我深感惭愧。身为《南国都城报道》记者,尤其和《南国周末》属于一家传媒集团,获悉怪病线索,竟然没有报道。此题材重要,是我不想采访吗?有苦难言。昨日上午9点,虽然周六通常新闻线索冷淡,除了通讯稿例牌菜,我向责编紧急报题江源市怪病线索。他迅速向编辑部轮值编委上报,却未通过。责编困惑,我亦迷惘,非同寻常。我仍然想打捞这条不小的线索,于是叮嘱责编下午继续上报怪病选题。下午4点,责编再度将怪病选题报给第一次编前会,依旧没通过。从而,我没得执行采访,心头悬起疑问。

    既然做做独家报道的路被堵死了,我到晚上20:00向越州城内跑卫生医疗线记者PP群提出疑窦。没想到,大家不约而同吐槽,报题都没通过。纷纷唉声叹气,启动不了采访,不可想象怪病将会演变成什么局面?半月后是元旦,人们聚集,欢乐跨年。一个月后过春节,全国人流大转移。此怪异疾病,将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老百姓产生怎样的影响?无人,能够未卜先知。大家都是跑卫生医疗线的牢记者,凭从业经验,达到一种不祥的共识,都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却无可奈何。

    刘乐,我之前误以为越州城的省级和市级诸媒体在实施一种本地传媒不报道省内消极或负面新闻的潜规则。刚刚,你道出委屈和不安,解了我的疑惑。广南省官府,莫非担心媒体报道会造成平民百姓人心惶惶?还是并不在乎这个怪病,但不放手媒体报道?

    我们越州城的跑线记者们无从猜测,茫然、焦虑。你之推测,我不晓得对不对头。

    我只是猜想,谁知道是不是呢?而今,广南省居民暗自慌张,官方不采取有力举措吗?

    “天晓得。既然我们本地媒体报道不成,阿铭你想做这个怪病选题,我将鼎立支持你。前提是,《京西信报》编辑部通过你报题。”

    “OK!广南怪病线索,是我做深度记者的第一个选题,下周四我报题争取通过。”

    阿铭,你晚上8点等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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