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

    待广南省传媒在抵制RARS康复者及其家人受歧视的歪风邪气不久，况且华国卫生部已经向各地下发防疫基本知识小册子，4月底至5月初，一种关于“神婴”防疫的流言却不到一个礼拜就疯狂传播到华国13个省。在21世纪科学昌明的时代冒出荒唐流言，要多荒谬就有多荒谬！

    就此荒诞流言线索，《京西信报》驻东方片记者童崆向深度部报题，顺利通过。京西信报社在持续推出RARS疫情系列专题，出品了数篇优质的深度报道，譬如：独家对话“吹哨人”姜达远医生、京西市医生吴憾憋屈染疫、首都殉职医生欧阳伟最后的生命日记、越州市护士长章惠的抗疫日记幕后故事，以及感染学神探暨深洋市医生温炎夏进谏卫生部等，在华国传媒界风骚一时，风光无两。从而，国内著名周报《南国周末》慕名与《京西信报》强强联合，伺机策划制作新锐的疫情专题报道，得到对方热烈响应。有鉴于此，南国周末社总编向京西信报社社长提议，两家报社合作“神婴”抗疫流言专题，竟然与京西信报社的意向不谋而合。因为这个怪异的流言传播范围太广，而且影响了当地民众生活，不是一家媒体能够搞定。于是，京西信报社派出深度新闻部驻东方片记者童崆、总部记者黄化与梅宁春和南国周末社驻西北片记者乔建桦、驻中部片记者毛韦令联合执行，分头行动。这是地处天南地北的两家知名媒体首次合作，共同要打响这一炮新闻深度报道。

    两家报社一起筹划“神婴”流言席卷华国13省新闻选题的时候，相关采编人员在一个临时搭建的PP群，都不约而同联想到异邦中国历史上的一场妖术——“叫魂”。没想到，华国部分省份居然也冒出类似的流言，沉渣泛起，令人沉思。

    235年前，中国清朝乾隆三十三年闹出一次恐惧的流言——“术士们通过作法于受害者的名字、毛发或衣物，便可使他发病，甚至死去，并偷取他的灵魂精气，使之为己服务……”这个口耳相传的流言，从江南启程，北上西行，在半年最终覆盖了中国的大部分地区。就此，美国历史学家孔飞力在著作《叫魂》里详细记述，“某种带有预示性质的惊颤，蔓延于中国社会。一个幽灵———一种名为‘叫魂’的妖术———在华夏大地上盘桓。”透过荒诞不羁的叫魂流言，孔飞力分析称，“叫魂”充分地展现出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即社会民众的心理意识———面对不确定危险时，表现出无法控制的惊遁”。

    然而，在事隔235年后的当下，让人莫名惊诧且难以预料的是，一个“婴儿初生就说话，放鞭炮驱RARS”的流言版竟然在华国13个省份传开，在不到一周的短短几天内达到狂乱臆想的高潮。

    两家报社“神婴”流言报道组梳理公开资料，发现流言大概最早于4月28日左右就出现黄北省武涛县与毗邻的黄南省沙城县的农村一带。对此，当地媒体进行了简短的消息报道。据公开报道，两地流言的版本众多，主要的情节不是传开当地“一婴儿出生即能言”，就是本地“多年哑巴开口说话”，都说透露预防RARS疫情的秘诀后猝死，还宣称家家户户必须放鞭炮烧香祛除RARS疫魔。翌日，该流言传播两省境内。接着通过固定电话或手机，这则流言越过省界向周边省份传播。蹊跷的是，诸流言版本的关键因素被添油加醋，在传播中不断越发本地化———婴儿出生地与哑巴所在地被就近落实到传播者熟悉的乡镇，生发出“可信”的效果。

    4月30日，流言达到顶峰。长南省六个城市传开流言，大放鞭炮。省会地区还流传“雷公打死了蛇龙，当地即将地震”的谣言。广南省两个地市一部分乡镇传开流言，称说话的婴儿诞生在客都。江北省方淳县、夜郎省八盘、太西省朔城市、陕秦省长都市、闵南省、江南省、彩南省等境内流言热传，居民也燃放鞭炮驱感疫魔。

    5月1日凌晨，天府省蓉华市部分乡镇出现另一种防疫流言，“必须在今日凌晨两点前喝绿豆稀饭才防非典”。2日，广北省多个地方出现流言，流言被更改为“南地县一个妇女怀孕两年生子说话，说完就死”。3日晚，江东省远康等地出现流言，传言者称“从毗邻的江村省人处听说”，部分地区鞭炮脱销。前一日，在江东省嘉宁市的流言变了，当地“说话婴儿”变成双胞胎。

    实际上，华国政府见“神婴”防疫流言妖言惑众，从5月3日开始下令相关地方政府辟谣，试图寻找并依法处理流言传播者。

    到《南国周末》与《京西信报》一道派记者兵分五路去深入采访怪诞的“神婴”防疫流言之时，该流言传到华国13个省份，仅仅用了5天。然而，异域中国235年前的“叫魂”流言传经12个省份，历时半年自秋传到冬。相较而言，二者的差别就在于传播工具。当前，通过电话或手机神速发任何信息。

    对于这次共同策划的围剿“神婴”防疫流言专题采访，两家报社决定挑选典型的省份重磅出击。于是，5名记者按工作任务分派，各自前往黄北省、夜郎省等5省深度采访。一声令下，执行如风。

    4月28日下午14：38，黄北省武涛县金阳乡杨梅村大杨村小组，坐落在山沟沟。村里忽然此起彼伏地传来鞭炮声，58岁的杨明桦纳闷，“今天不是节日，怎么有人家在放鞭炮？”串门的老伴柳秀芬急匆匆地回家，告诉他：“现在流行RARS疫病，老百姓不太平，不晓得从哪传来的小道消息说，要避难就得买8支香、8张冥纸，放一挂鞭炮。”

    杨明桦将信将疑，“怎么回事？真的假的？”“管它真假干嘛？既然大家都在放鞭炮，咱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老两口赶紧翻出鞭炮，点了香烛，按“要求”祭拜了一番。柳秀芬急冲冲说：“哎呀！我要回娘家，跟弟弟说一下，以防万一。娘家离大杨村小组十多里地，她沿着山乡马路，骑单车过去。

    四十六分钟后，她赶到了附近咸通市下辖的娘家抚山镇福桥村下湾村小组。“姐，您来了？”弟媳高美兰对柳秀芬的突然造访，很奇怪。她在路途上向熟悉的乡亲们搜集了一些情况，告诉戚弟媳：“我们金阳乡有个村子生了个小孩，一降生就开口说话。这个神奇的婴儿说，我们国家正在发人瘟，要烧3炷香烧点纸，放一挂鞭炮，就能避难送瘟神。”40岁出头的高美兰被吓住了，“姐，太恐怖了，你赶紧给我们村的人都讲一讲。”柳秀芬没答应，“我赶着回去喂猪呢。”回去前，她叮嘱高美兰：“记得和其它家人亲戚说一声。”

    于是，柳秀芬无意间成了“神婴”流言传播的一个节点。

    下午4点多，忙农活的时候，大人们都在田间劳动。娇黄爽目的油菜，到了收割的时节。高美兰来到田间催大家回村，“快回来，都回来。”村民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奇怪问她，“怎么啦？有什么事吗？”她快言快语，直白相告：金阳乡那边生了个娃娃，说完3句话就死了。话说必须在今晚12点之前打鞭炮、烧3炷香，可以防人瘟，过了12点就没效了。”村民们信以为真，炸开了锅，纷纷回家去找鞭炮、香，打算防疫。在田间发完“警告”后，高美兰特意去5家亲戚家串门，叮嘱“赶紧放炮送瘟神”。

    63岁的老村民殷桂花，听到这消息就慌了，像柳秀芬也想到娘家人，“我得赶紧回趟娘家，亲戚们还不晓得这事吧。”老伴汪敏才不信这种消息，认为是鬼扯淡的迷信，发牢骚：“活了这么大，也没见小孩生下来就会讲话！”她顾不上了跟老伴唠叨，连晚饭都不吃，就往娘家赶。她的娘家是邻村莲香村，两里开外不远，顺着乡间马路，转个山坳就到。弟弟家没人，殷桂花找到组长殷天正的家，4个妇女正在打牌，旁边有一些人围观，还有小孩子在旁边玩耍。“假的吧？”听完殷桂花的路边消息，大家有些不相信，可都没心思玩牌了，各自带小孩四散回家。

    傍晚18：15，福桥村委会主任陈盟从县城骑摩托车回家。一路上，听到沿路的村庄鞭炮声此起彼伏，连邻近的莲香村也传来声音。进自个儿的文翰村，刚到村口也听见连绵不绝的鞭炮声，“今天不是节庆日，放炮咋回事呢？”越想越糊涂，回家。

    夜幕降临后，“神婴”开口防疫的消息传播由口头转为电话。陈盟估算了一下，“福桥村2000多人、400多户，电话普及率40%以上，有手机的占20%。”所以，全村委会个个村小组当晚都放起来鞭炮，太莫名其妙。

    以福桥村为原点的谣言，在电话或手机等先进通讯工具的帮助下，以几何增长的方式向外传播。流言，急剧扩散到黄北、黄南两省许多地方。

    高美兰甚至考虑到远在省会昌城上大学儿子的安危，夜里急忙打电话过去。一片“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她结果被儿子批了一顿：“这种谣言，妈你也信？赶紧闭嘴，不要到处乱说。”

    当晚22：05，50公里外的咸通市区，竟然也放起了鞭炮。本地报社新闻热线响个不停，一位工作人员汇集爆料，大多是反映“神婴”防疫谣言的事，说法还各不相同。

    不到一周后，《南国周末》记者毛韦令从这家报社当时的电话记录来看，谣言冒出3个版本，地点、人物都发生变异了。

    （1）22：11，热江区汪女士：我听说通河县担溪乡1名产妇今天生下一个小孩，一呱呱落地落就张嘴说话，说了3句有关RARS疫情的话就死了。许多人都为这个小神仙放鞭炮，祈求保佑。

    （2）22：35，嘉山县马先生：听说一个璧山县人3年没说话，今天终于开口，说了三句话就死了。人们都说这是RARS疫情闹的，踊跃放鞭炮驱邪。

    （3）23：05，咸丰区唐先生：傍晚，我看到街头许多人在放鞭炮，并在家里点上3支香、烧3张纸钱，再抓一把米撒在地上，就可以避免染上RARS疫病。

    毛韦令记者，到咸通市市民中间了解烧香放炮辟邪的荒唐事儿。“这几种谣言，一听就忒荒谬。”一位市民告诉他，“可奇怪的是，大家照做不误。连市里的机关干部竟然都纷纷放起了鞭炮，你说怪不怪？”

    咸通市的士多店、小卖部、百货店当天火了一把，买鞭炮、香烛的人络绎不绝，在店铺前排起了长龙。鞭炮脱销，一些市民于是开着车四处找购。

    咸嘉大酒店陈凯旋经理，当晚被吵醒，“全城放鞭炮，好像过年似的，像疯了一样。爆竹声响不绝于耳，一直闹到凌晨将近两。”

    事后统计，咸通市市区以及下属的县，4月28日基本上都被“神婴”防疫谣言折腾，鞭炮声不绝于野。

    从当晚20点多，抚山镇派出所所长孙扬不断接到其它乡镇亲戚的电话，“听说你们那里有个小孩，生下来就会说话？”立即意识到，这光天化日之下冒出谣言。于是，他向镇领导、县公安局汇报，并逐个给村委会打电话，要村干部帮助制止谣言。期间，一个举报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莲香村的一个村民告诉孙扬：“谣言，好像由下湾村小组一个姓殷的太婆传来。”

    孙扬所长和教导员戴诚，当即驱车赶往下湾村小组。县公安局闻讯，随后也带着十几个警察前往抚山镇下湾。

    夜空无星星，黑咕隆咚。黑灯瞎火，民警下车后找不着进村的路。孙慧所长拨通了村组长殷姬发的手机，“你打个手电，出来接我们一下”。

    夜里10点多，民警们敲开了殷桂花的家门。老两口从床上爬起来，太婆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哭起来。

    戴诚教导员告诉毛韦令记者：“当晚一共跑了3趟，先后传讯了殷桂花、高美兰等村民，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鱼肚露白，6点多。”

    次日早上9时，通宵未眠的民警们，又赶去邻县武涛县金阳乡，在当地派出所的配合下，拘留了大杨村小组村民柳秀芬。

    尔后，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19条第5款，殷桂花、高美兰、柳秀芬等传播“神婴”防疫流言的村民，都被处以行政拘留15天的处罚。

    “这些人都是文盲，不是故意传播谣言。”孙慧所长接受《南国周末》记者采访说，“我们还在追查造谣生事的源头，估计很难查清。”

    金阳乡属于临近的明治市辖区，咸通市抚山镇派出所于是把继续追寻谣言源头的任务，转交给了金阳乡派出所。

    5月10日，毛韦令记者前往该镇大杨村小组调查源头。可是，该村村民告之：“这谣言不是我们村闹出的，好像从海波村王山村小组传过来。”然而，海波村伍夷村主任矢口否认：“没这回事，我听说‘神婴’是白水市云梦区的。谣言乱串，人声鼎沸，越传越玄乎。”

    金阳镇派出所教导员彭储告诉毛韦令记者：“各种流言来路不明，还有的说是外地打工者传回来的，实在查不清。”

    在采访中，毛记者发现，咸通市传播“神婴”防疫谣言其实有民间“土壤”。福桥村，垒起了一座红砖的土地庙。村民们说，每逢初一、十五，都有人来敬神。陈盟村主任坦诚，福桥村的迷信风挺盛的，不过搞迷信的人主要是上了年纪的村民。

    被行政拘留的传谣者，然而都不咋信谣言。为何还传播呢？高美兰在笔录中，说：“随大流的心思。如果真有这事，怎么办？”咸通市城区一名叶姓市民告诉毛韦令记者，“我并不信这事，可别人都放鞭炮了也就跟着放。反正花不了几个钱，图个心理安慰。”

    高美兰在笔录中还反映，如果不把这个“神婴”信息告诉别人，自己会遭殃。据此，咸通市官府和明治市官方辨析，这种类似“诅咒”的约束很可能是“神婴”防疫谣言的传播法则之一，导致民众口耳相传，愈传愈广闹得一时不可开交。

    其实，“神婴”防疫谣言，最近一直在华国东面数省流传。《南国周末》记者毛韦令4月底在黄北省昌城去深洋市的飞机上，就听到了一个苟氏乘客说，他在4月29日就听江东省怀温市一位朋友闲聊过这事儿。

    华国其它传播“神婴”谣言的省份，情形又如何？（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