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
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沈鲤行取到京,诏即入内阁办事,候补面恩。
户部尚书赵世卿上疏——言边饷匮急,内供稽延,日夜焦虑束手无策,计惟清查已征之逋,已解之侵,可接济万一。请咨各抚按,已经报解而未到者,严督其兼程进纳。至于退涣告改及擅逃等,通押送赴部比纳,或拘其家属监比其在京候纳。严督各司立限查比,另许告发追赔。钱粮到部经承司官徇情宽假致滋拖欠者,酌量参处,各抚按诸臣,内外协恭,共佐缓急诏嘉纳之。
户部被拖欠逋赋的情况,已经相当严重,甚至到了不得不采取强制措施来应对拖欠。
另外,赵世卿疏中还言,市舶之利,颇助过用,宜循旧法,以招徠远人,埠通货物……准请重开刘家港市舶。贡船和非进贡远船任按制丈抽,交易货品改按货值征收,十五税一为率,增值部分另计,以补太仓空虚。另请恢复旧制,把属镇巡及三司兼管的朝贡、非朝贡的外国商船,全部归市舶司专理,或由当地布政派出专理人员征税。
朱翊钧看后,突然很想笑,他又想起那个奇特的梦境。梦里的傻子对他说——户部是真穷,要从太仓薅出银子来,他们如丧考妣……
“傻子果真是一语中的!”朱翊钧想象赵世卿束手无策的样子,“哈,如丧考妣,哈哈……”
笑归笑,但他也明白,赵世卿要的是重新拿回征税权。自万历二十七年,他大榷天下关税,派出宦官委以征收舶税的权利,至今他并无收回之意,让诸税重归有司。
朱翊钧沉吟良久,还是决定先下内阁票拟。
七月十八,朱翊钧再谕旨内阁,开刘家港市舶司,依照何等征税,着内阁票拟来。
七月二十,大学士沈一贯、朱赓奏——蒙发户部奏请,以开市舶一本,到阁票拟。仰揆圣心,原为户部缺乏之甚,籍此以纾其急,臣等以为开刘家港市舶,无需接待贡使,只互市、税商船,至即抽货。重开市舶,不必按照前制征税,可试行新制,征税权恳请回归有司,不必再设内官提督……臣等窃计,此本不敢担当可行,仰望皇上停止为便。玆不得已,两票以请,惟圣明审择,谨具题知。() ()
朱翊钧自有考虑,并不打算收回内官的权力,所以让文书官去内阁传口谕,让其拟诏,但不必再提收回有司之事。
七月二十三,诏书下发。
是日,户部尚书赵世卿再呈两疏,一是《请立青岛海关疏》——漕运有钞关,海运宜设海关,题请青岛港设立海关,以征关税……
二是《请复苏松督粮道疏》——各省具有督粮道,江南则以兵备兼理,请复设苏松常镇粮储道一员,带湖广布按二司衔,兼巡视漕河,其水利、农务仍苏松常镇二兵备道兼理……
朱翊钧将头一封奏疏留中,第二封批了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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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八,
仅苏州一地的生丝价突然开始暴涨,连带布、缎匹也跟着涨价。
起先魏进忠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丝、綢皆涨价于他来讲都是利好消息,固然没想明白,也可将疑问暂且放放。
三天前,苏州就接到了重开市舶的谕旨,还有禁‘改稻为桑’的一纸政令。虽然前些时候流行好一阵的谣言,不攻自破,但这样也没阻止丝价的上涨。
禁改令不仅适用苏州、常州,也适用松江府,及浙江的杭嘉湖。杭州、湖州近年有田减地升,但升减幅度都不如嘉兴。嘉兴短短几年,田地就减少了一千三百顷,而种桑、棉、烟的地增加了一千四百余顷。
同样适用此禁改令的,还有四川的保宁,顺庆府的南充、渠县、广安、蓬州等地。
虽然对眼下没有影响,但未来希望辟出新的整片桑田棉田,似乎已经不可能。
魏进忠本以为南浔和临平的桑苗买卖会很快萧条,但实际情况却出人意料,自从禁改令一出,两地的桑苗买卖反而愈渐红火。
七月底八月初,魏进忠再次去了刘家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