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檩

    助理从外面推门进来,秦檩原本弓背坐着,听到声音抬起头:“怎么说?”

    “等热度降一些,差不多一个月。”助理说。

    秦檩感觉自己明天痘就要冒满脸,但她这个时候上火已经没什么用了。这边房子合约半个月后到期,在这之前冬天戏都得拍完。况且金子麒后面工作定死了档期也合不上。剧组上上下下养这么多人,拖一天就是砸一天的钱。

    这里离影视基地近,房子下个月给别人用了,合约续不了。黄媛媛又打电话去联系了好几个地点,都说约满了,不然就是租金过高。

    赶时间又没办法,内景还能再搭,单人外景不行。秦檩只好把杜月的外景戏做取舍,砍了一大半,双人的看后面能不能补,优先金子麒的单人镜头。

    后来金子麒的经纪人和秦檩委婉表达过不满,剧组里也有不少私下议论的。杜月毕竟是秦檩自己选的人,出这档事她也不好看。

    杜月主动给秦檩打电话道了歉,态度诚恳说会赔付违约金,但情绪很稳定,好像这事儿对她本人影响不太大。秦檩没问太多,只是叫她尽量早回。众所周知杜月撑死一个三线演员,这么多年都只拿女二女三。而和她进出酒店的男明星粉丝基础庞大,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不过娱乐圈里的事儿说也说不完,轮不上秦檩管,她就是个拍戏的。

    相比下来黄媛媛比秦檩生气多了,杜月这事儿一出他们公司高层都蠢蠢欲动的,如果不是戏快拍完了,少说都要重新塞一个女主进来。

    这么焦头烂额的,一个月很快过去。剧组效率不高,剧本为了保证电影连贯性被导演编剧修了再修改了再改。

    秦檩也抓不到满意的镜头。所以冬天戏紧赶慢赶也是没赶完。

    秦檩忙起来很少看手机,眼看房子到期,打算上线问问。消息都堆满了,一部分是业内朋友,听说了杜月的事儿问要不要来帮忙的,还有一些打探消息意图不明的。

    订场都要趁早,要签合约的房子基本上得提前一年半年约,事发突然,黄媛媛给的方法是回北京拍,公司争取了空房。秦檩看了图就说不行,墙漆都不是一个色。黄媛媛说后期再调光,秦檩坚持不答应,她对镜头色彩把控尤其严格。黄媛媛觉得她的固执简直没来由,骂骂咧咧一个下午:“那重刷啊!内部那些房梁结构能动就动,不能动后期搞,不然真没法!”秦檩摇头:“金子麒那边时间来不及了,刷漆没时间晾。”总不能把演员放里面吸甲醛,少说中度中毒。

    况且北京这个时候大雪纷飞,外景还是得在原摄地拍。

    眼看时间紧,几个副导演都和秦檩做心理工作,黄媛媛是制片,还有上面高层。他们那边的意思也是先回北京。不出事就安安静静,一出事轮流找她施压,秦檩不是没想过,这也是她该承担的。

    她接了几个酒局,能不喝不喝,要喝她也喝,费尽口舌总算争了最后一个星期。杜月凌晨的航班,原本以为能来拍满六天,结果飞机延误又延到第二天。

    就五天,怎么赶内景也是拍不完的了。

    杜月一下飞机就过来拍,连两个大夜,全剧组都跟着熬。旁边副导演眼睛都睁不开了,秦檩麦粒肿眨眼都痛,眼皮红红的盯显示器。

    就这样,她一天甚至睡不满三个小时。晚上回酒店编剧还得来聊,分镜也要确认。

    倒在床上秦檩不用酝酿直接睡了,闹钟一炸她满身酸痛都得爬起来,心脏痛,精神都衰弱了,黑眼圈重得比鬼还恐怖。

    感觉真的要猝死了。这是她对镜子刷牙的时候唯一的念头。

    唯一一点值得欣慰的是,杜月似乎化愧疚为动力,请剧组吃了好几次饭,ng次数也少了很多。秦檩以为恋情曝光多少会留下影响,没想到当事人似乎压根没放心上。

    那天讲剧本,南方到了一年最冷的时候,呼出来的气变成了雾。秦檩随意问她:“你还好吧?后来公关怎么做的?”她没下微博,不清楚后续。

    杜月低头看剧本,鼻头红红的:“说一个公司的聚会,网上信的不多。”不过舆论也算勉强稳定了下来。

    “你们真谈了啊。”秦檩说。

    杜月吃惊地看着她,眨了眨眼睛:“我们是那个关系。”

    “那个。”秦檩琢磨,“哪个?”

    “就是,情人吧。他睡了我很多次,但是我有点,”她揉了揉鼻子,“有点喜欢他。”

    秦檩也吃惊看着她,杜月高挑纤细,模特身材,不笑挺拒人千里之外的。演员私生活不是导演的管理范畴,她也仅仅是意外而已:“你自愿的吗?”

    “当然。”杜月说,“都说我喜欢他了。”

    “他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杜月想了想说,“可能没有,可能是我......我应该算一个吧。”

    这种发言放在大染缸的娱乐圈里,倒有几分古怪的不合时宜。秦檩顿了顿,问:“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杜月很淡笑了笑:“导演,是你选的我,说出去也对你没什么好处啊。”

    “也是。”秦檩也笑,拍了拍她的肩,没多问,“好好拍吧,少赔点。”

    她要站起来了,手被人拉住,杜月仰头看着她:“导演,我添了很多麻烦吧,你一点都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

    “选我做凡芝林娜。”

    也不知道是不是熟悉了,或者融入了角色,杜月如今比刚入组放开了许多,秦檩也感受到她身上不属于荧幕的坦率。

    “不会啊。”秦檩没犹豫。

    见杜月愣住,她口吻轻松:“你就是凡芝林娜,我还没抱怨呢,不要妄自菲薄。”

    她真的对除了拍电影之外的东西感受很淡薄,哦,还有朴嘉陵。

    杜月发现了,秦檩虽然年轻,身上却不浮躁。就算黑眼圈很重,气色很差,ng多次她也不会把个人情绪代入工作,让演员都自惭形秽。

    这样的耐性,她从来没见过。

    第四天,导演组已经一致同意去北京的房子拍,事到如今秦檩没办法,不同意就是胡搅蛮缠了。

    倒在沙发上。她之前问的几个人回复都差不多,发图的秦檩看了,没有一个满意的,不是太远就是场地硬性原因。

    秦朝成没发消息给她,秦檩拇指高悬,将落不落。

    事到如今了。

    要问吗?

    秦朝成的微信下方,是一个沉寂的黑色头像,如同白昼里的黑潮。不用点开她都知道,那是一片星空。

    对方在干什么呢?应该很忙吧,毕竟之前说在北京有工作。

    秦檩发了一条消息,没祈望有回复。

    第二天她照常起大早开拍,只差外景一场吻戏。

    凡芝林娜捧住许闻的脸,颤抖着吻上去,睫毛如同蝴蝶振翅。冬天的清晨,风如刀子一般割着脸庞,她的脸很红,下一秒却被许闻狠狠推开,摔在地上。

    秦檩卡了三次才过,为了真实性金子麒每次都是真推,杜月摔得手掌被磨破了。结束后金子麒把她扶起来道歉,有人帮忙消毒,秦檩专门过去看:“没事儿吗,摔狠了吧。”

    杜月倒无所谓,磨合到如今,就算时间赶,演员的状态都很好。秦檩觉得这部电影上了后,大众对杜月的评价应该会变了。秦檩倒不怕什么恋情舆论影响票房,这是她的第一部,她心里都有准备。

    中午简短休息。手放在眼睛上,秦檩躺在椅子上闭眼小憩,棚外面特冷,风吹得呼呼的。她怀里还有暖水袋,一动就滑下来。

    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秦檩眼睛没睁把手机放在耳边,那边传来温沉的声音:“小秦岭?”

    “……”秦檩把手机拿起来一看,显示是朴嘉陵的语音电话。

    她立刻坐了起来,声音还残留着困倦后的沙哑:”嘉陵哥?怎么了?”

    “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朴嘉陵问,“抱歉。”

    “啊,没事儿,我在棚里休息呢。”秦檩把围巾紧了紧,难得语气局促,“不打扰的。”

    “而且,”她安静了一瞬,“你给我打电话,不算打扰。”

    说完,秦檩低头扯围巾的尾巴,心却砰砰直跳,朴嘉陵那边也没讲话,但她可以听见他淡淡的呼吸声。

    忐忑之际,她终于听见朴嘉陵笑了一声。

    上次见面还在夏天,温泉。这样一想,她也很久不见朴嘉陵了,秦檩太忙了,都来不及留意。

    “你昨天联系我的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我就打电话了。”朴嘉陵那边隐隐约约有人声,他走动了一下,换了个安静的地方,“你现在就剩内景,我有朋友在北京有影视基地投资,要看大概拍多少天才好安排。”

    “啊。”一开始秦檩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明白他的意思,几乎要跳起来,“真的吗?是北京的影视基地?”

    朴嘉陵带笑的嗯了一声。

    “天。”秦檩一激动不自觉地絮絮叨叨,站起来转一圈,“我该早点联系你的嘉陵哥,我这边期限都到最后了,我以为真的要后期调光了。真的太感谢了,有基地最好了,时间太紧现在外面都约不到。”

    朴嘉陵也算是项目出品方,这种忙于他而言是分内事。

    秦檩不知道,尽管人脉广,这个场地也花了他不少功夫。本来这片都被大班底的剧组提前一年包了,他昨天临时问,那边也为难,朴嘉陵为此亲自去了一趟基地,和人争取了一晚上。听着电话对面因为高兴说个不停。他无声松了口气,眼底浮起柔和。

    “小事,你确定一下时间告诉我,我让人空档期。”

    立刻答应后,秦檩有些不好意思,语气放软下来:“对不起啊嘉陵哥,挺困难的吧,真的,太麻烦你了。也是我能力不够,都没预想过这种事情,真的对不起。”

    朴嘉陵垂眼。

    他换了一只手握着手机,冷硬地重复:“对不起?”

    “啊,是,是啊,”秦檩没反应过来,脑子空白,朴嘉陵怎么像生气了?这句话怎么了吗?

    “拍电影过程中突发状况非常多,这不是你的问题。”

    “真这么对不起的话,回北京请我吃饭吧。”下一句,朴嘉陵的语气正常起来,甚至带了点抚慰意味,“在这之前,你好好休息。”

    这也由不得我啊。

    秦檩挂断电话后傻傻盯着屏幕,助理路过,狐疑地看她:“姐,你很冷吗?”

    “啊?”

    助理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认真:“超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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