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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 Anzhi

    “策马平川,备战高考!”

    一位身着校服的高三生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地陈词。

    “策马平川,备战高考!”

    台下一千多人与之共同宣誓。

    高三共有四次大型考试,分明是寒假前十月底的摸底,四月的一模,五月的二模,以及六月最后的战役。

    如今市摸底已经结束,释怀的韩艾然以黑马之资夺得区第一,备战市五十。一班几名被老师看好的种子选手也得厉兵秣马,在这段时间显得格外用功。

    除尖子生之外,因为景安之引发的一场蝴蝶效应,也在新高飞速旋开。景安之高中的前两年,就没有一次以正面形象出现过。但高三这一年由于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突然在学习上发奋起来。他智商高是人尽皆知的,加之厚积薄发的文科天赋,在马不停蹄的考试中披荆斩棘,虽然缺席了摸底联考,但后面又在一众老师亲自监督下做了一遍试卷,成绩震撼。

    他竟然考进了全校文科前十!

    每一次成绩分析大会,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们望着景安之递增对数函数的曲线,惊叹着孺子可教,摸摸自己刻意蓄起的胡子与所剩无几的秀发,都觉得是自己三年谆谆教诲起了作用。而后便是在班里大肆宣扬:景安之浪子回头,文科十班最大黑马,所有人都有希望等等,确确实实对高三生起到了一定的激励作用。

    本来单虹就是名誉校长,而且景安之最近的表现确实是正面大于负面,向来不拘一格的老校长大手一挥,亲自制订了一款进步显著奖,在月会上颁给景安之和文科十班。

    事先十班已经听到了风声,当日所有人都把校服洗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雄赳赳气昂昂,荣膺集体的第一份殊荣。

    “进步显著奖,景安之!”

    老校长一锤定音,礼堂万众瞩目,景安之踱步上台。

    他这次没有像以前无数次,面色阴狠还带着伤,听到的是千篇一律的痛心疾首,而且坦坦荡荡地挺直了腰杆,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谢谢十班的同学,谢谢所有陪伴我的朋友,包括读者,谢谢余老师,谢谢姜喑。”

    “最后谢谢……”

    他致谢了许多人,最后两个名字却卡在喉口,抬抬修长睫毛,那双眼里第一次有了奢望。

    盯在礼堂的入口处。

    ……故事倒回昨晚……

    姜喑等在车里,她说这件事一定要景安之独自去完成,不然她会重新审视他。景安之不想让姜喑失望,所以孤身一人下车。

    走进崭帆。

    前台是认识景安之的,或者说所有崭帆老员工都对自家这位太子爷记忆犹新。毕竟他们人生都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气势汹汹冲过来将自家产业砸个稀巴烂。

    “景……景少,您?”

    景安之瞥了眼前台:“我记得你,叫于含,在单虹还开着几个人的小饭桌时,你是第一批学生,毕业以后就跟着她,自学了会计,三年前你就在这。”

    这番开场是于含万万没想到的。

    “小时候我还叫过你姐吧。”

    于含:“对,你小时候脸圆嘟嘟的,我想抱你没抱起来。”

    “三年前我喝醉酒,来崭帆你是第一个拦我的,不过被我甩开了,含姐,我的错,对不起。”

    于含摇摇头,看着如今改头换面,无论和小时候还是和三年前都截然不同的景安之,想说什么,但最后都化作对世事千帆的感慨。

    “安之,你今天来这里?”称谓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找单虹聊点事。”景安之说完,发现于含没反应,看过她的眼神立即明白。

    “是真的聊!”

    他重复了一遍,确定他今天无恶意后,于含几乎是跑到电话前打给单虹的秘书。

    一刻钟后,单虹结束会议,匆匆坐直梯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景安之依旧翘着二郎腿转着舒服的沙发,拨弄她办公桌上的玉如意。

    “安之……”别人或许体会的不真切,但作为至亲之人,单虹比任何人都清楚景安之主动迈出这一步做了多大的努力。

    景安之抬头,单虹的装扮多少年不变,女士西装,素颜坦荡,高跟鞋,短发干净利落,放在何处都显得大气。

    但他注意到单虹微笑起的眼角加重了鱼尾纹。

    他张张嘴:“薯片呢?”

    “薯片”是他小时候养的一只猫,品种并不名贵,但摸起来软绵绵肥嘟嘟的,斑纹黄色。因为他第一次在路上捡到它时,它在呆萌地嚼着地上的薯片渣而得名。

    那是景安之小学的一日晚餐后,一家三口难得闲暇无事,他帮单虹捶了一会肩,景川提议去散步,三人便欣然下楼,随后就在一盏路灯下邂逅了薯片。

    “送在猫咖。”听到薯片,单虹眼角也不自觉柔和下来。

    景家支离破碎后,薯片成了最大的受害者,那段时间它总是在夜晚难过地叫起来,单虹当时听得心烦,就把它扔到一家猫咖托人照顾,只偶尔去看它。

    而景安之,因为不愿回忆起过去,三年来狠着心没去看过它一次。

    “我晚上去看它。”他眼眶透一圈红,可怜中又带两分破碎的性感。

    “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单虹亲手煮了咖啡,她知道这些年景安之经常喝它,至于所谓延迟睡眠的功能,他患病后睡眠质量一直极低,倒没什么影响。

    景安之浅尝一口,放下杯叹气:“下次让你尝尝我煮的。”

    单虹笑:“你像你爸,爱读书,爱下厨。”

    他听到这话耳朵一动,心尖儿噗通,想到姜喑之前和他聊天,随口就接上:“可是姜喑说,我更像你,如出一辙的执着。”

    “不要像我,安之,执迷不悟绝不是一种良性性格。”

    景安之抬头,望着单虹,她一眼就明白。

    苦笑:“我现在是骑虎难下。”

    他不相信:“真的有那么骑虎难下?”

    这一次单虹没明白。

    “以前发过的誓,没必要记死一辈子。你也说了,执迷不悟不是个好性格,那你又为什么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死灰突然重新烧起一角,单虹咬住下唇,猛回头,而景安之已经起身,凑近巨大落地窗前的望远镜,眼睛一眯,能清晰地看到对面黄金地段的别墅房间号:1121。

    景安之,2001年11月21日生人。

    他突然也有些哽,但有些话已经在最该说的时刻错过了,第二次他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小时候,你的公司还没这么大,景川忙,我经常是跟着你跑来跑去,学校警卫室、最后一班公交车、还有你小饭桌的多人宿舍,我是在颠沛流离中长大的。”

    “当时我同学都会变着法子跟家长提要求提条件,比如,前进多少名,就买一个奥特曼,或者一盒限量卡片。我小心翼翼地问过你,你却严肃地批评了我,说进步不应该被外力推动,学不学都是我自己的事。从那以后,我没跟你提过条件。”

    “后来你和景川的婚姻彻底维系不下去,当时我是六年级还是初一?忘了,一顿晚饭吃小龙虾,我很开心,因为我爸爸妈妈难得一起陪我吃饭,哦薯片也在。但是你们没人注意到我根本不会剥小龙虾,我也没吃几口饭就被你们叫停。薯片被你们关门挡在外面,然后声嘶力竭地一边争吵一边问我,我准备跟谁走。”

    “那天我第一次崩溃,哭着说我已经这么大了,还没有自己的一个房间。”

    景安之说到这里再也回忆不下去了,单虹在背后,眼泪滴答滴答,止不住地落在地板上,一遍又一遍重复:“对不起,安之,对不起……”

    “对面的这栋别墅,我知道是你准备送我的成人礼物,现在只差我的房间没有装修好了。单虹,你不知道的是,我和炫儿、蔚子三个人装扮成工人进去看过一次。出来以后,任蔚,就是你觉得不好好读书、没有前途的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安之,小时候你妈但凡多放一点心在你上面,给你准备个五平方米的小单间,也不至于现在拿千万的别墅都挽不回你。”

    原生家庭的伤痕,最致命的点在于钝刀子割肉,在于延迟性,在于哪怕你有与他们撕裂的勇气,也会在许多年后的某一天愕然发现自己身上依然留存雪崩后的烙印。

    景安之特别难过的时候,嗓子会剧烈疼痛,这一点遗传单虹,所以两人同时感受到喉咙与心头的割裂。

    单虹哭得倾盆,舌头发苦,她已经找不到什么借口为自己辩驳,这么多年,她用无数的工作麻痹自己,活成全莓城心里的模范教师,其实何不是一种逃避?

    逃避的是她内心一直明白的真相。她,才是导致景安之罹患躁郁症的始作俑者。

    “明天下午,学校礼堂要开办表彰大会,我和我们班级都会上台领奖,余老师说我不需要长篇大论,只需要致谢即可。”

    说到最后,象征日落的第一缕夕阳西垂进落地窗,打到他身上,他慢慢抬头,眼里蕴藏的汹涌因为反射光看起来格外悲壮。

    “来看看吧,妈。”

    电影的重头戏对白总是酣畅淋漓,加之气势恢宏的配曲,留给观众一道浮想联翩的风景。

    而现实的重生都藏在眼泪与只言片语间,不呈现给其他人,只限定在他和她之间,爱与恨皆阅后即焚,让人猜不透第二天是否会重新升起太阳。

    ……故事重回今日……

    景安之等了一秒,礼堂的门开了。

    有光照进来,也有一位女士踏光而行。

    今天她没有穿十年如一日的女士西装,换成了轻柔的休闲装,换成了舒适柔软的平底鞋,卸下了昂贵的挎包,手里抚着一只斑纹黄的懒猫。

    “最后谢谢,我爸,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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