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夜场事多,在澳门又多得两日逍遥,安俊才不得不准备带安娜返港处理港府多事。

    “稍待去与阿妈食过饭,我们便要趁夜色上船。”

    安娜仍在别扭:“我们自己去试过葡国菜就好。”

    阿才哄她,“叫上你阿妈一同吧,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阿妈健在又得以相见已是幸事,你看我,根本不知哪块石头缝中蹦出!”

    “才哥自比孙大圣,好脸大!”安娜说笑着,却被他那句不知来处刺痛,伸手环住他颈撒娇,啵一啵他薄唇。

    阿才自不会放过这送上门的福利,早知卖惨有用,他定将他记忆好生搜罗,件件难事与她装可怜!他追着吻上那片丰润红唇。双手环住她腰收紧,身体线条严丝合缝。

    才哥醒目,这两日已从不知如何将舌探进她唇,变成引诱高手,安娜只觉柔嫩舌尖被吸得酥麻,直到阿才起身放过这唔设防羊羔,安娜眼中仍迷蒙一片。

    阿才见她呆呆模样实在可爱,指腹擦过她水润红唇:“走啦,再不走我怕是出不了门。”

    穿过马赛克色块般的彩色房子,三人进到婆仔屋餐厅,安秀文对这种装修精致的餐厅很不适应,紧张得直抓安俊才送来的贵价靓衣。

    安娜知时下此类餐厅侍者多来自菲律宾等地,大多只可用英文沟通,她不想阿才尴尬,刚想先开口,却听阿才应答流利,落座后,阿才似拿奖状回家顽童与她邀功:“时代发展,做四九仔也要国际化!”

    崇生与东南亚生意往来颇多,阿才为了上位,认认真真与苗峰请过英文教师,他从一个白话都蹦词的半文盲到如今,一路苦功与辛酸皆被苗峰看在眼里。

    “才哥高才!”安娜竖起大拇指,笑得眉目舒展。

    三人都未尝过葡国菜,安娜在英国时去过不少西班牙餐厅,但经过了本地化的土生葡国菜她也拿捏不好口味,最后还是靠侍者推荐点了一桌。可惜,过于香料浓郁的海鲜烩饭与烩黑毛猪脸颊,三个人都食不惯。

    阿才倒是早已习惯乜都可进口,安娜则极为明显,向来少食的她钟意就吃两口,不钟意便尝过就停。阿才见她端庄样仅沾沾唇,凑到她耳边:“不如阿妈昨日煎猪排。”

    安娜轻拍他:“小心侍者以为你来砸场!”

    安秀文看着他二人亲密互动,对安俊才的戒备略略放松。

    正当阿才见安娜实在食不下几口想干脆离去带她吃些其他时,外面街道传来由远及近嘈杂车载音响,阿才微不可察皱了皱眉,“你坐好,只要我不开口,你就不用过来。”

    说罢便起身走出餐厅。

    安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阿才换了张陪笑脸,引着一位环搂清凉美女、打着黑领结着贵价西装却因佝偻身姿显得并不合身的中年男子进来坐定与她相隔几桌位置。

    “俊哥,我简直天大福气,与您偶遇餐厅!”

    应泽俊豪放大笑:“哪里是你有福气!才哥到我地盘却不肯赏脸,我只好送上门来啦!才哥有何公干?”

    阿才挨了他一记重拍,岿然不动,反而接过菜单双手奉过:“俊哥折寿阿才,哪来公干,山猫怕也跟你讲过,我这两日不是劳他跑腿买靓衣就是荐美食,哄女仔开心啦!”

    “嚯!他讲我倒不信,谁不知你和尚一个,当年做马夫入行,妞看你靓仔倒贴都不肯要,阿行后来还为你荐过知名中医!”应泽俊一句话暗讽,三合会发家不过黄赌毒,做黄出身根基最浅,尤其阿才还是名不见经传底层马夫出身,他刚熬出头上位时,正值吕行替崇生坐监出狱,吕行与他都做打手行当,自然看他不顺眼,将他自律名声讲成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才无所谓应泽俊讽他,应泽俊乃澳门拾陆K话事人,虽讲澳门拾陆K早先属港府拾陆K分舵,但时过境迁,两边早已平起平坐还暗暗有生意争抢,维持表面平和合作最是稳妥。更何况他早两年拿吕行讽他,他怕还会气急,如今吕行早已被他挤兑得仿佛退休养老,属实不值得动气。

    他笑得痞气,“我又未剃光头,点解就做了和尚?俊哥若见过我老婆仔,便能懂我一头扎入情网。”他转头向安娜招手,“来,跟俊哥问好!”

    安娜略不情愿走过去,脸上倒摆得温婉,在顾天之身边十年,她早已习惯不情不愿被展示。起初她真以为他是想向朋友介绍救命恩人,时间长了发现他更像是展示炫耀他身边有一温顺貌美爱宠。

    “俊哥好。”她走近才发现应泽俊大笑时右边门牙缺了半截,她虽对港澳三合会不熟,但立刻忆起此人是谁!她之前看马敏仪旧电影,便有一部《莲岛往事》讲一缺牙四九仔发家史,盛传便是澳门拾陆K崩牙俊狂妄投资自传!据讲为求“真实”,他同样打断男演员一颗门牙。此人亦相传是马敏仪背后金主之一,马敏仪多次从澳返港直接入院。仅这些谣传,就令安娜浑身冷气。

    阿才拉她在他身边座位紧挨坐下,轻轻搂住她腰。

    “果真靓女!怪不得迷得你个和尚破戒!只是靓女有些面熟啊?”

    应泽俊旁边亮片眼影浓妆女轻拍他,“俊哥还讲看了人家表现,与我同台安娜你都不识?她可是场上人气前三!安娜,恭喜你啊!”

    安娜这次反应过来眼前居然是与她同选港姐的同僚古可依,她在无线台时多以清纯样貌面人,这浓妆艳抹吊带短裙,不怪她一时未发觉,安娜笑着问好,却觉越发尴尬。被安俊才教堂婚书压下的恐慌又开始发作,崇生待黎霜投资兼职暖床工具,应泽俊待古可依更糟,怕只是玩物,安俊才待她如何?她是否也只是玩物?

    应泽俊上下扫动猥琐目光更加剧了安娜惶恐,“既然你我身边都是港姐候选,不如……”崩牙俊手指打圈,“可依足有34D,绝不叫你吃亏!”说罢仿佛怕阿才不信般,便上手揉捏她胸脯,安娜真怕他抓得可依当众走光!古可依倒是舍得下脸,没半点不愿,一边同崩牙俊打情骂俏,一边向阿才暗送秋波。

    安娜入坠冰窖,只起身想跑!

    安俊才斜身挡住了崩牙俊视线,“俊哥讲笑,我哪敢染指您秘书。我同安娜签咗婚书,打定主意返港后要大操大办一番,届时俊哥务必赏脸!”

    崩牙俊见安俊才话语虽仍恭敬,脸上却没了笑意,体态更是防卫十足,他原想这衰仔必定是假借泡妞名义潜澳为崇生做业。偏偏这态度还婚书,他已听古可依讲这安娜身后本是顾家,他若为了做戏还非得找个呛行顾家的女仔?若不是做戏,这冰清玉洁和尚还真开了窍?未免太巧。

    可话都顶到这份上,他自当收敛一二,拱了拱手:“是我无礼,看来是要叫声弟妹?是我这做阿兄的口无遮拦,来得匆忙,礼都未备!”

    崩牙俊松了口,阿才脸上笑就又挂起:“办事那日,俊哥礼金可要大包!”

    “自然自然!自家兄弟!只等你算好黄道吉日通知与我!”

    安娜看着身前阿才与崩牙俊推杯换盏,好好一斯文餐厅,被站没站样、腰插砍刀戒备的四九仔和这两位划拳大佬衬得好似街边排挡。

    阿才趁崩牙俊灌酒,小声回头与安娜讲:“去和阿妈再点份甜点吧,吃完我们便准备返港了。”

    安娜坐回阿妈身边,没多会去卫生间返来的古可依路过她身边,轻声撂下一句:“恭喜啊。”

    这句要比她刚刚提起港姐选拔时的“恭喜”清冷许多,与今日见到谄媚俗气的她不同,与往日见到清纯可爱的她亦不同,她回眸看她那一眼情绪安娜曾在她阿妈眼中见过,是阿妈恭喜当年与她同工楼凤上岸嫁人,认认真真恭喜祝愿她脱离苦海。

    安娜轻声发问:“阿妈,你是否还记得芬姨?”

    安秀文放下手中舀着木糠布甸精致小勺,“哪里忘得掉。”往日太苦,苦到成噩梦萦绕。

    安娜认真看她:“她过得好吗?”

    “我不知。”安秀文摇摇头,上岸上岸,水里的人与事就不该再扰她。

    及至后半夜,灌倒了崩牙俊的阿才终于带安娜与阿妈离开。

    山猫在车上等候多时,十分愧疚:“才哥我实在……”

    “我知你难处。”阿才挥手打断他,“夜深,先送阿妈回去,再去码头。”

    安娜母女俩许是习惯了离别,没有抱头痛哭场面,只是互相道句珍重。

    阿才抱抱安娜:“港澳离得近,我很快陪你再来看阿妈。”

    安娜被他体温感染,露出个笑。天已微微亮,山猫车他们匆匆赶往码头,阿才轻轻把又在他怀中睡着的安娜送上船。

    开船前阿才才压低声音警告山猫:“我知你做业不易,但你总要谨记你并非澳门拾陆K马仔,你家小俱在九龙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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