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
比3A一次次摔上冰面还要痛。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顺着鼻梁、脸颊，一滴一滴低落。她死死地咬着牙，感受腿上传来的痛感。
好像是刺入骨髓一般。
就那样的日子，她并不记得过了多久。只觉得时间格外漫长。对于疼痛的记忆，慢慢变得模糊不清，时间在恍惚间溜走，毫无预兆地，街边的叶子黄了，太阳落下得更早了，连风，都变得毫不客气了。
但就是这样慢慢的改变中，慢慢，慢慢，好像就不痛了。
大脑的保护机制让她似乎在无形间自然而然地忘却痛苦，但痛感的遗忘，却不代表这份教训和感情也变得模糊。
相反，万俟泱更珍惜踏上冰面的感觉。她好像隐隐约约明白，曾经羽生结弦说的那句“怀着感恩的心滑冰”究竟是什么意思。
“今天先到这吧。”
她的医生对于今天的运动叫了停，原本还在运动器械上的万俟泱，瞬间就被三个护士围住。
“ok，我可以自己下来。”
之前上了头不听劝的她，可不是没有被直接抱下来，还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姐姐，公主抱。
谢谢，倒也没觉得有多丢脸，如果上次那张照片没有被另一位姐姐拍下来并时常拿给她看，她可能还会贪恋大美女的公主抱。
万俟泱自己站上地面，在几道有些遗憾的目光里，缓缓往自己的病房走去。运动之后，简单冲洗一下，换件衣服，该是按摩理疗。
不知道妈妈今天带了带了什么好吃的给她。
似乎极大多数中国人，都有一个死忠中国胃。偶尔吃上几顿外国菜换换口味还能接受，天天吃就会受不了。万俟泱住到这里之后最大的痛苦 大概就是在每天令人崩溃的康复训练之后，却连符合她口味的美食。
后来，李梦君跟营养师交流之后，借用了小厨房，每天自己做中国菜给万俟泱。偶尔做多了，还会分给想尝尝的味道的大家。久而久之，“那位中国患者的母亲很会做饭”就在这里出了名。
“恢复的不错。”见万俟泱又在乱想，医生开口，“今天不怎么痛了吧。”
“啊？嗯，还好。”
以往会很疼，她才会通过想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能减轻一些疼痛。最初会疼的咬牙切齿，什么都想不了，现在就好了很多。
“你的恢复能力比想象中强。”
医生不止一次这么说，说她足够幸运，也大概是因为年轻，恢复的特别好，还有——
主的庇佑。
但她不信耶稣，不过愿意相信，老天爷是希望她继续滑下去。
一旦有了继续滑下去的想法，似乎生活中处处都能找到支撑它的动力。万俟泱算着时间，她能比预计更早回到赛场上。
【今天又恢复的很好，每天都有打起精神好好修养呢～】
【啊——新的比赛周期已经开始了吧，大奖赛终究还是赶不上了。但我会记得看转播的，我们yuzu一定是最棒的男单选手！】
不急着收到回复，他们两现在的交流大多是这样。收到对方消息，看到了就会回复，中间运气好，可能只隔着几分钟。运气不好，隔了几个小时也是常事。但不至于隔几天，至少每天晚上休息之前，他们都会确认一下社交媒体上的未读讯息。
坐在一旁看手机的李梦君见她发完消息，有些好奇：“所以没有告诉羽生结弦你的安排？”
“嗯～完全没有。”
半年的时间，不算超出预料的快速。这种时候收到可以离开康复中心的许可，是意料之中的程度。但具体什么时候走，是回中国报道还是直接去加拿大训练，都还没确定。
但在确认离开前最后一个康复训练疗程中间，她打算回一趟中国。
回北京，看家人和朋友。再飞上海，看她想见的那个人。
是的，中国，上海。
“Brian！”
“哦——天呐，看看这是谁？”顺着声音的来源，Brian抬头。门口的位置，一个扒着门的女孩子，笑容灿烂，“Heloise，我们海洛回来了！”
“bo叔～”
万俟泱现在说话好像自带波浪线，听着感觉像在撒娇一样。Brian自然地给了他许久不见的小女孩一个拥抱，轻拍她的后背。
“医生不是说你还有一个疗程吗？”Brian肯定是了解她的治疗进程，“我以为你得再过两周。”
万俟泱笑着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是咬到那个时候，今天中途回来看一眼……”
她话没说完，朝Brian笑了笑，大家心照不宣地发出笑声，看向另一位虽然没有被提及但是应当出现的当事人。
羽生结弦。
“我来的时候看昨天短节目比赛了。”白衣微微泛蓝，黑色高腰裤子显得男孩身材比例格外优渥，“冰上贵公子，你果然还是穿考斯滕最帅气。”
“我私下不帅？”
年少又臭屁的男孩最听不得这话，万俟泱不是一触即碎的瓷娃娃，他也就不再是曾经温柔安慰的少年。
气势汹汹地走进，抬起双手。一只手垫住她的头，另一手握拳敲了上来。
“说，羽生结弦最帅气。”
因为是日语，周遭的大家很少能理解完全。但只要是听懂的，没有不发出善意的笑声的。
万俟泱倒没捉弄，没什么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扯了下来：“嗨嗨，羽生结弦最帅气了。”
“也不看看是谁得男朋友啊。”
果然是跟热情奔放的人们呆久了，万俟泱也学会了不藏着掖着，直白地打直球。穿着白黑考斯滕的男孩倒是一下被直球打住，耳根瞬间变红。
“啊，耳朵。”万俟泱敞开双臂，邀请羽生结弦一个再见的拥抱。抱住他之后，才笑着在他耳边说道，“yuzu的耳朵根衣服上红色花纹一个颜色了。”
“……当众亲你了？”
“哒咩！”
一秒收敛了玩笑，万俟泱双手交叠，乖巧地站回了Brian身边。
真是的。
羽生结弦笑出了声，万俟泱又菜又爱撩的模样，倒也真真是鲜活。不过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她，倒也是个好事。
有点像曾经万俟泱的模样了。
笑容狡黠的女孩，和曾经年幼的笑容交叠。羽生结弦笑弯了眼睛，满眼欣喜。
真好，回来了。
“yuzuru！”因为立场，她不能堂而皇之出现在Brian和羽生结弦身边，“我去看台看你咯～”
先去秉持着人道主义关心看一眼好同事闫涵，再跟李子君，那个跟自己妈妈名字仅差一个字的美女后辈一起去观众席看比赛。
“加油呀～”
万俟泱站在羽生结弦面前，突然勾起嘴角。她微微踮脚，亲上男孩侧脸。在对方僵硬的表情上，她看出了惊讶与羞涩。
什么啊，又菜又爱撩的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