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大概是,乐极生悲。万俟泱迎来了人生第二次大庭广众之下丢脸的机会。

    右后外刃助滑,顺利完成。

    转身后左前外刃蹬冰,顺利起跳。

    自信向前起跳,以一种歪的难以想象的轴完成空中旋转,右后外刃落冰。

    “嚓”一声,是冰刃与冰面碰撞。“砰”一声,是紧随其后身体摔上冰面的声响。

    因为惯性被甩出了一段距离,为减少受伤程度缩成一团的女孩很快就因为摩擦停了下来。她的耳边有些嘈杂,但心态显然已经平和。

    果然摔了啊。

    摔到今天,多少也该摔习惯了。她的大脑里清晰地闪现刚刚摔倒的画面,渐渐变成慢镜头,慢到她能看见自己的右脚触冰那一刻铲起了冰渣,倾斜角过大,直接滑倒。

    就是,摔到站不起来——是真丢人。

    “怎么了?”见她半晌还坐在冰上,娜塔莉亚滑了过来,面色凝重。

    万俟泱只要能站起来,都是干脆利落起身。偶尔偷懒赖一会,也绝不是现在这样。

    好像想起却起不来的模样。

    动了动脚腕,或者说,是以万俟泱看来算的上是“活动”的幅度动了下脚腕之后,她才确信自己脚腕上传递的疼痛信号代表的含义。

    “扭到了。”

    她抬头,有些无辜地看着娜塔莉亚,语气平静地“通知”她。又可怜兮兮地挪动了一次,力不从心地坐回冰面。

    这回再抬头看人,双目噙泪。

    “站不起来了~”

    呜呜呜,好丢人!

    再一次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出冰场,万俟泱低着头,内心不断碎碎念。除了表现在面上的疼痛之外,大概没人能想到她内心偏离的重点。

    俱乐部常备医疗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围了过来给她诊断。脚踝处有明显浮肿,走路困难,需要搀扶。所有话大体总结下来,是跟腓韧带损伤。

    万俟泱坐在那,立即有人帮她进行冰敷。并且告诉她,需要每天坚持冰敷3次,每次20分钟。三天后观察症状,判断是否有脚踝骨错位发生紊乱或肌腱发炎。

    很长一串下来,归纳总结之后,给她提出了听起来还算合理的建议。

    三天不上冰,不上冰的三天内仅仅维持全身训炼、上肢训炼和一部分功能性训练。三天后依据情况安排伤后训炼,逐步增加强度。

    直接放弃休赛期最后一场冰演,在赛季开始前尽可能不造成二次损伤。

    她不想打针强行比赛,一次性消耗身体去拼一场比赛的结果,损耗的是未来十几年的比赛生涯。

    知道万俟泱对比赛的重视,只能劝她作出相对取舍。她犹豫许久也说不出同意与否,只能抬头看向一旁的Brian和娜塔莉亚,期待他们的决定。

    “这么安排……”

    “挺好的,这三天先好好休息。”

    “养伤重要。”

    Brian和娜塔莉亚一人一句,决定了这个方案。显然,他们俩对于万俟泱——这个俱乐部劳模歇一歇这件事,没什么意见。

    如果俱乐部要评一个劳模,绝对是在万俟泱和羽生结弦之中选择。但万俟泱相对冰上冰时间更长,所以暂且她位列第一。

    娜塔莉亚经常会担心,她这种练起来不要命的架势会不会影响到自身健康。这么透支自己的训练模式不是她赞同的,但看Brian和万俟泱一致认同,她也不再多言。

    这就是她当初劝万俟泱更换教练的原因,如今看来,是正确无疑。

    他们一直注重万俟泱的身体健康情况,十几年的花滑生涯,一些避无可避的劳损客观存在的。不受伤固然最好,但甚至仍然可以庆幸,万俟泱至今,才受了这么“一点”伤到罢了。

    新赛季大奖赛选站,按时间顺序,她选了最后两站——法国巴黎和日本宫城。唯一的缺点是两站比赛之间时间衔接较紧,但优点在于比起首站,她又多了一个月的训练时间。

    但事发当天的现在,她被勒令静养。难得享受到被Brian亲自开车送回家这份殊荣,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训练视频。除了在大脑里自开“训练模拟器”之外,似乎也没什么能做的事。

    走路都走不稳还滑冰呢?争这一两天天没什么用,伤上加伤更不好。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一遍一遍。抱着电脑看自己的节目编排,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事实却是,无论她怎么想,最终都控制不住思维陷入怪圈闭环。

    要是就是因为缺了这几天训练,她又只能拿到第三呢?

    她要是跟第二名就差这几天的程度呢?

    要是因为受伤,她连第三都拿不到了呢?

    ……

    或许比起不拿奖,在她心里,获得季军可能反而是更坏的结果。或许很多人,甚至大部分人都不明白,但她清楚,那种无力感和不甘。

    进入成人组,最重要的几场比赛,永远是第三。颁奖台最低矮的一角,最黯淡无光的奖牌颜色,和似乎永远逾越不了的天堑。在竞技场上,没有人会喜欢“万年老三”这个位置。

    算是内心的抵触吧,似乎就算登不上领奖台,她也不想去到那个地方。

    恨恨地盖上电脑盖,她赌气似的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里。意外的受伤似乎就像一个不好的信号,预示她这个赛季都不太幸运。

    要么否极泰来,要么祸不单行。

    万俟泱不是个迷信的人,但现在的感觉很不好。特别是偌大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这种胡思乱想和不安就被无限扩大。

    好烦啊……

    她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睡醒了?”

    似乎没过去多久,她猛然睁眼,看见了坐在床边的男孩。他戴着眼镜,低头看着手里的iPod。见万俟泱睁眼,他放下iPod,朝她笑了笑。

    “我随便弄了点吃的,要吃吗?”

    不会做菜,但下个面他还是会的。称不上多美味,但绝对不难吃。万俟泱有些迷茫地看着羽生结弦的笑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她有睡那么久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羽生结弦报出了一个时间,比起以往训练结束回来要晚一些。

    “好啦,脚还疼吗?”羽生结弦揉了揉万俟泱本就因为睡觉乱掉的头发,打趣道,“至少你不是昨天受伤啊,不然更丢人。”

    “……这么安慰我真的阿里嘎多啊。”

    昨天是俱乐部公开训练日,也就是面向各国媒体,公开运动员训练日常的一天。要是在媒体面前摔成这样,估计明天就会有“万俟泱选手意外受伤,新赛季恐难取得优异成绩”或者“万俟泱选手3A受伤,‘掌握全部三周跳’或有夸大”之类莫名其妙的新闻,扰人心情 。

    不过倒也说的没错。

    “你还真能猜到我觉得丢人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种偏离事件中心的关注点,其实挺离谱的。

    额头被轻轻敲了一下。

    “我还猜到,你特别焦虑。所以再继续胡思乱想之前,先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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