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悬浮在半空中，厚重冰层变得支离破碎，白骨堆积的塔身轰然倒塌，巨大龙骨也化为粉尘，冰层化成涓涓水流汇聚在灵石周围，形成一道幽蓝色的水幕，水幕外形似门，隐隐可窥见另一端的影像。

    陆晚深吸了口气，震惊地看着水幕另一端的景象，时间静止了几秒，他试图伸出手去触摸，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那里的景象是他再熟悉不过，废弃的工厂，他的眼睛被遮住，手脚被捆绑在椅子上，拿着枪的女人表情生动地站在他的面前，那是一切的开始，是他无法踏进的故土。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每个人看见的画面是不一样的，对于绥晏这样的原住民，那只是一片蓝色水幕，什么画面都不曾出现，比起那玩意，他更关心塔尖的那颗龙珠。

    小九眼前出现的是极为悲壮的一幕，无数海神族人身死，鲜血将海水染红，一个赤着脚的长发女子立在巨龙的头顶，她的眼神悲悯又坚定，手持长剑，与她遥遥相对的是成千上万的异族战士。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哈哈哈。”女人略带痴狂的笑声飘过来，仓兕女妖怀里抱着兔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兴奋地盯着半空中的景象，她已经看见了，另一端，她的同事都在焦急地寻找她，海上的救援队，她看见了！

    仓兕女妖身后的海盗首领们也看见了，另一端的金银财宝堆成了小山，足够他们和手下的弟兄肆意挥霍一辈子了。

    “这到底是什么？”陆晚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狐疑地问。

    仓兕女妖轻哼了一声，“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是回家的路呀，我知道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仓兕女妖的话像一道惊雷，哪怕陆晚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还是感到震颤不已。

    “她害了那么多人，说的话不可信。”小九出声提醒道。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又怎么会懂我们思乡心切。”仓兕女妖愤恨地回道。

    “徐芸，你故意大摆婚宴，就是为了让那些人成为你回家之路的垫脚石吗？”小九冷声挑明对方的身份。

    徐芸难掩惊恐，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了，甚至连她自己都慢慢接受仓兕女妖这个名号，直到博士告诉自己，有一条回家的路，这里的肮脏与杀戮都会被遗漏在这个世界，只要她回了家，她依旧是清白正义的医生徐芸。

    “你为什么会知道。。。”徐芸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颤抖。

    “是林雅死前告诉我的，你还记得林雅吗，她的部落救了你，却被你灭了族，她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变成了一个怪物。”小九缓缓开口，林雅的部族与海神族交好，后来海神族被灭，林雅的部族还曾经偷偷庇佑过海神族的孩童。

    “她撒谎，她们和皇族是一伙的，是她们先害我的呀。。。”仓兕女妖后退了几步，面容因为激动变得扭曲。

    “是你在撒谎，你明明知道她们是无辜的，可你还是迁怒到他们身上，还有林雅的儿子，你救了他，又杀了他。”小九语气变得越发凌厉，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谎言戳破。

    徐芸变得更加难堪，嘴上却依旧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那时候我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也许他们也不是死在我手上，他们也可能是海盗杀的。”徐芸指向身后的罗夜等人。

    罗夜恼怒地说：“喂，你别含血喷人啊，我们只掠人财物，很少会主动伤人性命的，何况是灭族这种有违天理的事，会被海神降罪的。”

    “就是，没想到你这女人竟然可以这般狠毒。”解贺也跟着帮腔道。

    徐芸涣散的瞳孔变得清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真是乌鸦笑猪黑，你们说我手染鲜血恶毒无比，可是看看你们自己的手，谁又是清清白白的呢。”

    几人对峙间，谁也没注意绥晏悄悄地顺着白骨爬到了废墟之上。

    徐芸不愿意再和他们言语纠缠，一甩袖子，身子飘向半空中的水幕，然而就在她即将跨进水幕的瞬间，一双手抓住了她的双腿，将她从半空中扯了下来。

    “你今天非要阻拦我，那我就先杀了你。”徐芸怒火中烧，右手黑气汇成一柄短刀，攻向小九的头顶。

    “女人打架，有意思啊！”风自摇忍不住拍了拍手，三个海盗站一排看好戏。

    小九持剑和徐芸扭打在一起，陆晚正欲上前帮忙，被罗夜三人拦住。

    “女人打架，你还是别插手了，如果你非要插手，那我们哥三只能出手了。”罗夜沉声警告道，不管怎样，仓兕女妖和他们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罗夜话音刚落，陆晚依旧飞快出手，一拳砸在他的胸口，罗夜倒退了几步，胸口钝痛不已，他捂着胸口吃惊道：“你还真打呀？”

    “你们闪开。”陆晚厉声道。

    “闪什么闪，一起上！”解贺边说着边撸起袖子。

    半空中小九和徐芸你来我往，并逐渐占了上风，当她的长剑即将到达徐芸的胸口时，一束金光袭来，那种压迫感无比熟悉，她迅速抽剑闪身，目光扫向不远处站立在半空中的两个身影。

    仓兕女妖也趁机钻进了水幕之中，直到身子消失不见。

    “好见不见，巫九。”白衣女人笑着道。

    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陆晚诧异地望向声音的方向，那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但是母亲不是死于五年前的一场意外吗，葬礼上他亲手捧着母亲的骨灰盒，两人虽然一直有隔阂，但毕竟血浓于水，他还是掉了眼泪。

    “你终于现身了。”小九丝毫不觉得惊讶，只是她没想到陆欣舟会和皇族大祭司站在一起。

    陆晚视线微移，在看见宇文临业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你的记忆都恢复了。”陆欣舟漫不经心地说。

    在踏进这片冰封之地的那一刻，她的记忆就像海水一样涌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