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

    你侧头看向自家隔壁的院子,二楼靠近你窗子的房间还亮着灯。

    你跑上楼打开了房间的灯,抬手拉开与他相对的窗子的窗帘,遮光的窗帘被拉开,措不及防地和对面看过来的人眸光相对。

    月岛萤迅速低下头,你见他这个态度,又用力把窗帘扯了回去。

    排球一下一下撞在墙上,你时不时翻开一旁的笔记本查看,好似怎么都练不够。

    楼下的门铃忽地响起,差点被排球击打墙壁的声音盖了去。

    你打开房门,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妇人提着小点心和你打了声招呼。

    “我们家点心做多了些,要尝尝么?我记得你和我们家萤是同班同学。”月岛萤的妈妈似乎是个很擅长照顾他人情绪的人,连装点心的小袋子,都是与少女适配的暖色。

    你连忙鞠躬道谢:“嗯,谢谢,这些点心看起来就很好吃。”

    她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让你凭生好感。

    你见她要走,捏住她的衣角拦住她,犹豫了一下:“阿姨,能帮我跟月岛带句话吗?”

    你见她停住脚步,回头听你说:“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她了然,说了声好。

    ——————

    “阿萤,她要我和你说声谢谢哦。”她一边换鞋一边和已经下楼等着的月岛萤说。

    “嗯。”

    “她应该猜到,是你想给她送点心的不是吗?”

    月岛萤拿起水杯大口喝完了剩下的水,放下空了的水杯回身走回房间:“只是太多了吃不完而已。”

    月岛妈妈想起自家儿子之前扭扭捏捏的样子,忍俊不禁。还是一副不愿意敞开心扉的样子啊。

    ————

    练习赛如期而至,不待和队友磨合得更好,就到来了。

    你背着包从校车上下来,眼前这所陌生的学校让你有些莫名的紧张。

    “条、善、寺?”你对着校牌念出名字,身旁跑过几个穿着黄色队服的男生朝你们看来。

    午后的阳光烈到能照到每一个人身上,你眯了眯眼,金属制的黑色耳钉小小的,扣在那人耳垂上,折射出微刺眼的光吸引着你的目光移向他。

    “乌、野。”明黄色的队服和他的发色适配极了,跑过你身边时他垂眼瞥了下你胸前学校的名字,随后回头朝你轻挑了下眉,像每个高中都会有的不良少年一样……轻浮又不羁。

    你跟在队里面往排球馆走,同样明黄的排球服映入眼中,条善寺女排的队员们正进行着赛前热身,眉眼间带着的笑意,倒是和刚刚那群路过的男排队员如出一辙。

    正这么想着,排球馆里嘈杂了起来,刚刚那个“不良少年”带着其他人小跑进来。

    “照岛,能不能帮我们绑一下球网?”女排经理招呼他们过去帮忙,你见那人应了声,默默记下了他的姓,毕竟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很深刻。

    你放下包站在原地拉伸肌肉,照岛忽然转头看你,嘴角的笑漫不经心,脖颈线条流畅地延到垂置锁骨的队服下面,喉结微微滚动:“乌野的学妹?可以留个电话吗?”

    微附着身子,他的脸近在眼前,你不敢和他直直对上视线,眼睛胡乱飘忽着,骤然瞟到他红润舌面上的小舌钉……好奇怪的人。

    “抱歉,我要去准备比赛了。”你反身走向排球馆的中央,步子越加越快,躲开了身后的人。

    条善寺,是个很强的队伍。

    你右膝猛地弯下,手腕上真实而有分量的触击让你在某一刻生了退缩的心。

    “我来!”身边的人突然跑上前,手臂向后摆起,脚尖微踮,高高跳起。

    你看向她,迅速站起身,双手搭在膝上,视线随着排球移动。

    ……

    练习赛的好处很多,其中一条,就是能比不止三轮。

    直至天色渐沉,你扯起毛巾盖在脸上用力擦去积蓄的汗珠,待到再次睁眼时,面前多了一道算是熟悉了的身影。

    “现在可以给我联系方式了么?”,照岛游

    儿似乎也是刚练习完不久,脖侧的汗液在灯光下格外显眼,说话时随着往下流去,“你是用传统手机还是智能手机?加line还是用电话号码联系?”

    你往后退了退,拒绝的意思明显。他像是没看出来,洁白的牙齿露出,明朗的笑挂在脸上,等待着你的回答。

    “不了……我不太喜欢加陌生人的联系方式。”你回身欲向学姐们求助,不料她们已经进更衣室换衣服了,偌大的场馆只剩下你一个外校的。

    “就加一下,很快的,不耽误时间。”他又往前走两步拉近了你和他的距离,舌面的小舌钉若隐若现,你飞快地报出一串数字,见面前的人愣了下,赶忙向更衣室跑去。

    照岛游儿忽地笑了起来,拿出手机将号码存好,他记住了。

    ——

    回到学校时已经很晚了,灯光已然全暗,你一路疾步走着,想快点回到家。

    虽说已至夏日,晚风吹过还未完全擦干的身子时,你还是不由得瑟缩一下。

    坐在台阶上翻找着本该出现在隔层里的钥匙,却意外地没找到。

    你拿出手机看到妈妈早上发的——[这周要去东京出差一周,有用钱的地方跟我说就好。]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

    无论是练习赛七轮输了五场,还是此刻只能可怜地坐在家门,都让你更加难受。

    其实你在班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毕竟才第一学期。

    划动着手机联系人界面,及川彻的名字略过眼前,你心中委屈更甚。如果是从前,是几年前,几个月前,几周前,你都会毫不犹豫打电话向他求助。

    可是偏偏是现在,是在几天前关系僵硬了的现在。

    你颓败地将头靠在并起的膝盖上,吸了吸鼻子。

    原来真的会有笨蛋在夏天感冒啊。

    “小池”,你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人在叫你,昏沉沉的脑袋连思考都慢了许多,“没带钥匙,还是单纯想坐在门口吹冷风。”

    未等你回答,他就先一步定义了你现在的情况。

    “不管哪一个都显得像个单细胞。”

    终于反应过来的人抬头看向他,因感冒而红的鼻子还不自觉地抽了抽。月岛萤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上还带着刚洗完澡的淡香,你很少见他穿得这么休闲,但此刻已经没心情调侃他了。

    “嗯……我大概真的是月岛说的单细胞吧。”你一反常态地没反驳他,而是又呆呆地低下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弄着沾了点污渍的鞋带。

    他蹲下身和你平视,冰棱似的声线被主人刻意暖化了些:“走不走,我可不想背上不顾同学死活的罪名。”

    你忍不住笑了笑,金色的双眸与你对上,你发觉,月岛萤一直在看着你。似夏日萤火,微弱却一次又一次地积攒成漂亮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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