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开了席,众夫人举杯敬寿星晋王妃戚书婉,齐齐祝她芳辰永继,美意延年。
    戚书婉回敬,众人一饮而尽。
    戏台上锣鼓响,先出来一场热闹武打戏。
    戚书婉点了一出戏,又示意身边的侍女拿戏单子给众人点戏。
    在座的,以李丹青品级最高,侍女自然先把戏单子呈到她跟前。
    按以往这种场合,若品级高的,年纪略轻,总会推让一番,让年长的夫人先点戏,以示尊重。
    李丹青这会子要推让的话,这戏单子就会呈到谢夫人跟前。
    李丹青拿起了戏单子。
    要是戏单子先呈到别人跟前,她可能会推让一番。
    先呈到谢夫人跟前的话,她就不想推让了。
    李丹青太不懂事了。
    李丹青也不想在席上和一大帮勋贵夫人看戏,当下欣然道:“好提议。”
    李丹青听得津津有味。
    总归一句话,谢夫人永远不可能以婆母的身份来压制她。
    谢夫人见李丹青不推让,直接自己点了戏,脸色一沉,一时想起今日是戚书婉生辰,不能扫兴,马上又敛了神色。
    李嫣然小声道:“外祖母抱恙,母亲去侍疾了,特让我带着仲然来赴宴,我已提前跟晋王妃说了母亲不能来的原因。”
    谢夫人心下冷笑连连。
    这两出大戏,都张力十足,十分精彩,叫人猜不出结局。
    她本身是百年世家的谢家贵女,夫婿是武安侯,儿子是御前行走。
    戚书婉只好喊管家娘子派人跟过去,又叮嘱要好生招呼。
    深心里,认为对方想嫁她儿子,就该对她这个“婆母”恭恭敬敬,供在头上。
    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就可以嚣张么?
    纵然贵为公主,一旦成亲,成了他人的儿媳妇,身份便大大不如从前。
    身为公主,乐趣太多,也不是非得择驸马。
    李丹青若是择一个寒门进士当驸马,自可以仗着公主身份在婆家横行。
    凭着这身份,先前荣昌公主见着她,也礼敬有加。
    李丹青认为自己与齐子蛰在轮回里建立的感情,不是能随便抹掉的。
    若有一天齐子蛰成了驸马,谢夫人也是臣,她该当谨记自己臣子的身份。
    看戏台上的戏,也看武安侯夫人与乐阳公主之间的戏。
    众人一瞧,是李将军家的女儿李嫣然。
    其它夫人默默看戏。
    但她若想在勋贵子弟中择一个贵公子当驸马,不敬婆母的话,有她好看。
    一个阶级中,儿媳妇是最低层的,直到她也生了儿子,熬成婆婆,才能晋级。
    那种生死关头下互相信任,互相依靠的感情,带着深深的烙印,无法磨灭。
    却是之前在神武将军府见过的顾家小娘子顾雪华诸人。
    李嫣然道:“父亲安排二叔到铺子里当掌柜,二婶跟去当掌柜娘子了。”
    李丹青点点,另问起李二锅和宋氏。
    她站起来向戚书婉说了一声,便带着一帮小娘子逛园子去了。
    大家年纪相当,谈说几句,再度热络起来。
    若齐子蛰不愿委屈他母亲,非得委屈她,那就各自安好。
    从古到今,但凡生了儿子的,只要见着可能会成为儿媳妇的女子,马上生了心理优势,即刻在心里上统治了对方。
    气氛正紧张,另一桌突然有人跑来跟李丹青请安。
    “就是桂娘想嫁高门,不肯定亲,最近闹得生了病。”
    李丹青也让她们在身边坐下。
    说得几句,又有贵女过来跟李丹青请安。
    以前看小说时,小说里描绘贵女们,经常描绘一群十几岁的贵女活得像老古董。
    李丹青一见李嫣然,马上拉她坐到身边,问道:“今儿怎么只有你来了,你母亲呢?”
    若可能,她当然还是想选齐子蛰为驸马。但她也不打算委屈自己。
    李嫣然嫌戏台上的戏太吵,小声道:“殿下,不如咱们去逛逛园子?”
    一行人一边逛一边说京中八卦。
    什么慎言谨行,什么不许丫鬟多嘴一句,什么一见男子就羞得要死,什么一问摇头三不知等等。
    总之,描绘里,贵女们索然无味,像足机器人。
    然后呢,非常稀奇的,这些“机器人”有朝一日会因为某个原因得了权贵男子宠爱,宠入骨宠入肉。
    但她见到的京城贵女,有血有肉,爱说爱笑,爱听八卦也爱说八卦,热烈烈一群少女。
    自然,其中也有一两个文静的,但人家文静归文静,耳朵也竖着,该打听的也会打听,并不会让自己闭目塞听。
    说着八卦,其中一位贵女突然上前,屈膝道:“公主殿下,臣女想替姐姐给殿下叩一个头。”
    李丹青惊讶,自己并不认得这个贵女,也没听过她姐姐的名号。
    贵女自报了姓名,又报了姐姐的名字。
    她仰头,当着众人的面道:“我姐姐那一日出门看花灯,偶遇表哥一位好友,因之前曾在宴席间见过,照过脸,算是熟人,便停下打了一个招呼。”
    “只打了这么一个招呼,外间便传了谣言,说我姐姐跟这男子有私。”
    “宗族的人逼着我母亲将姐姐送去当姑子,说不能让她污了家族名声。”
    “恰在那时,传来殿下和齐三公子共骑的八卦。我母亲便以此为例子,说若将军府送殿下去当姑子,她就送姐姐去当姑子,若将军府不送,她也不送。”
    “姐姐本要寻死的,听着母亲的话,就咬牙撑过来了。撑了一阵,当日看花灯偶遇的男子听闻了姐姐的事,就托人上门提亲,说他喜欢姐姐这样有勇气的女子。”
    “前两日,两人已正式定亲。”
    “若不是殿下,我姐姐或者已香消玉碎。”
    贵女中,也有听过这件事的,当下站出来证实,又朝李丹青道:“请殿下多为我们女子出头,让我们多一条活路。”
    李丹青很感叹,当日破了规矩,是为自救,没料到也救了别人。
    她扶起地下的贵女,笑道:“你姐姐什么时候出嫁?她出嫁前,我给她添妆。”
    贵女忙谢恩。
    含泪道:“待回去,定告诉姐姐,说殿下要给她添妆。”
    正热闹说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喊道:“殿下!”
    众人转头一瞧,是李仲然。
    李仲然跑过来给李丹青行礼,当众嚷道:“殿下什么时候选我当驸马?”
    李丹青还没说话,旁边早有年长的贵女伸手去敲打李仲然的头,喝道:“也不端一盆水照照自己,才多大,就想当驸马了?”
    其它贵女也笑起来,纷纷道:“想当驸马,你还嫩着呢。”
    打走了李仲然,大家更加亲热,笑着携手过去锦鲤池赏鲤。李丹青见着池子就怕,但她不想让人看出来,因努力装得淡定,站在锦鲤池几步远欣赏锦鲤。
    自有人端了鱼食过来,递给贵女喂鱼。
    李嫣然端着鱼食,朝后笑道:“殿下快来,王府的锦鲤养得好,一只一只都好活泼。”
    李丹青不知不觉便走近两步,探头看一眼锦鲤。
    李嫣然便递了鱼食给她,鼓励道:“殿下喂它们呀,一洒鱼食,全探出脑袋呢。刚看到一只特别肥的,偏生动作特别灵活,尾巴摇得像一面小锦旗。”
    李丹青听得心痒痒,又踏前一步,往池里洒鱼食。
    池子里的锦鲤一下全涌了过来,鱼头涌涌,十分热闹。
    李丹青注意力全在锦鲤上,笑道:“哎呀,这些锦鲤只只都可爱。”
    说着话,她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怕水池了。
    正洒鱼食,身边传来一个声音道:“臣给公主殿下请安!”
    李丹青回头一瞧,认了出来,对方是那日曾到景阳宫中的勋贵子弟王嘉若。
    听闻他是晋王妃表弟,才名颇显,在一众勋贵子弟中颇为出色。
    王嘉若见李丹青转头,便含笑道:“臣有一件要紧事,要单独跟殿下禀报。”
    他说着,看了看周围的贵女。
    贵女们知机,纷纷告退。
    瞬间,池子边只剩下李丹青。
    李丹青看向另一侧,见盈月和蓝玉并两个内侍还守在那儿,正朝这边看,便放了心。
    她踏前两步,稍离开池子边,淡淡道:“有何事?”
    王嘉若上前两步,躬身道:“臣斗胆,想跟殿下分析一下如今朝中形势,殿下听完,当知道要择谁当驸马。”
    李丹青看一眼王嘉若,哟,他说这话,一听就知道想自荐当驸马。
    俺倒要听听,他能分析出什么来。
    见李丹青点头,王嘉若便又踏前一步,开始分析起来。
    “殿下,秦王殿下一倒,皇子中,便以晋王殿下为长了。”
    “历朝历代,皆首选立嫡立长,我朝也莫能例外。”
    “所以,殿下该当知道以后一身荣辱将系于谁身上。”
    他话锋一转,“但武安侯府权势太盛,他们反不能小意服侍殿下。殿下金尊玉贵,何必委屈自己?若要选驸马,当然是选……”
    他话没说完,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声,一时回头,只一眼就变了脸色,低呼道:“是毒蜂!”
    黑压压一阵东西飞过来。
    是一群蜜蜂。
    电光石火间,李丹青明白了。
    王嘉若此来,为的是引蜜蜂戳她。
    下一秒,李丹青便把手中鱼食抛开。
    这鱼食带着异香,想来是吸引蜜蜂的物料之一。
    无奈她抛得慢,蜜蜂已至眼前。
    “殿下,臣来救你!”王嘉若“嘶啦”一声,已扯开外袍,挥着衣袍朝李丹青冲过去。
    他要做的事情是用袍子包住李丹青头脸,双双跌入池中,再把她捞起,当众抱到内室。
    此计虽拙,但管用就行。
    到时就算乐阳公主识破了此计,她自己惦量一下形势,也当知道顺势择自己当驸马是最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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