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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第35章
    说了许多的话,宁元昭似乎再也撑不住力气,不受控制地合上了眼睛,慢慢向下滑落。
    顾景懿接住他,将他更深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真漂亮啊,他的阿昭。
    为他挡刀的时候漂亮,为他杀人的时候更漂亮,漂亮到他都快要维持不住脸上虚伪的表情,漂亮到他整个身体都渴望到颤栗……
    “阿昭……”他叹息一声,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唇,聊以解渴。
    及至此时,顾景懿心中所有的模糊和不满足都尘埃落定,有了答案。
    他再也没有办法用任何理由去搪塞自己对于宁元昭的情感。
    ——是喜爱,抑或是占有。
    其实并不需要分清,因为这两者对顾景懿而言,本就是连在一体的。
    是太监三喜。
    顾景懿未回答,只一点点涂着伤口,涂完后小心地将宁元昭扶到树根旁靠着,起身走到刺客身旁。
    这还是他暗中抵挡的结果。
    顾景懿笑着,捏捏宁元昭的手指,“那我就当阿昭同意了。”
    因为他等不及……忍不住了……
    真是该死,一刀断喉,太便宜了。
    他徒手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黑衣刺客,快步朝着顾景懿走来。
    “他让你们杀宁元昭了么?”顾景懿语气如常地问。
    他摩挲着宁元昭的脸颊,又吮了吮他的舌尖。
    顾景懿忽然后悔,后悔没有在第一面就派人了结掉那刺客。
    他撕开宁元昭被刀划破的衣衫,将他的后背完全袒露在细碎阳光下。
    顾景懿并不言语,恍若未觉,只沉静地看着前方。
    没关系,等到宁元昭习惯了,自然会向他索吻。反正他的阿昭那样喜欢他,一定会体谅这未经允许的小小失礼。
    遮面早已被取下,刺客的脸完全展露于顾景懿眼前。
    宁元昭即便晕倒也感觉到了那痛意,下意识发着抖躲避。
    “那位真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三喜说。
    很是平凡,又有着终年不见天日的素白。
    顾景懿神色中的温和又在眨眼间消失无踪。他不紧不慢拍着宁元昭的后背,等待来人。
    可见刺客横刀劈来时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伤痕雪上加霜地被再度破开,哪怕是用柔软的舌头。
    原本会是他的,宁元昭太谨慎,伤到宁元昭太难。
    顾景懿将他禁锢于怀中,不让他离开离开一分一毫。
    伤口被慢条斯理地重重舔过。
    上面有一道太深的伤痕。
    刺客与一个“纨绔”战得不相上下,悄然间已经失了分寸,于是抱了必伤其中一人的决心。
    “哎呦,我的爷,怎么会搞成这样?”三喜将刺客扔在一边,皱着眉去看宁元昭背后的伤痕,从怀中拿出一小瓶伤药。
    他心下已然做好准备。
    顾景懿埋在宁元昭脖颈间吸了口气,终于稍稍餍足。
    他的动作不可抗拒,唇齿间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柔。他安抚般握着宁元昭的手指,极度耐心地安慰:“不痛……不痛……”
    他愉悦地想着,商量一般问:“阿昭,我想喝一点你的血,一直流的话,会浪费,很可惜……”
    三喜点头,“都已封口,只留了一位嘴软的。”他睨了眼地上的刺客,低声询问:“要不要留下,顺藤摸瓜……查查那位的暗卫营……”
    可他的阿昭太快了,快到来不及阻止。
    既然如此,再失礼一点想来也不算大事。
    反正他也不缺这一道伤,伤便伤了,还能让阿昭心疼心疼他,也算伤得其所。
    刺客沉沉地吐着气,呼吸间都带着隐约的血沫,半晌后才听懂一般,沙哑地说:“别伤害我的家人……”
    顾景懿显然不太关心这个,“林子里的东西都清完了吗?”
    “遇到了个天级的暗卫。”顾景懿不咸不淡地说着,接过药瓶亲手给宁元昭涂药。
    他不再郁结于宁元昭不吻他的事情。
    他心疼地抚摸那伤口,却又不受控制般俯身亲吮,眼中尽是迷恋贪婪。
    踩碎落叶的声响急促传来。
    自是没有应答。
    “没有……”那刺客再度开口,“他……只是让我们试探殿下……是否豢养死士私卫,没有真的想要你们的命……”
    三喜冷笑了一下。
    “不能杀,能伤。”顾景懿淡声说。
    刺客似乎也笑了下,“没想到这样难……”
    一个纨绔一个女子,如何能抵抗千锤百炼的暗卫?莫大的危险之下,自然能逼得顾景懿显出端倪。
    可他们想错了。
    无论是宁元昭还是顾景懿。
    刺客话音未落,一道白光自他眼前闪过,他下坠着跌进了肮脏的烂树叶中,眼球砸向溼潤的泥土。
    很痛。
    他意识到了什么。
    那白光是剑芒,他的头被割下来了……
    原来皇帝陛下想得一点都没有错,公主殿下养了一支不可小觑的私卫……连猎场都能悄无声息地渗入……
    可惜,他没办法再将消息传递回去了。
    终结刺客性命的是一位匿在树丛间的黑衣人,他们表面看上去与其他刺客并无不同,实则袖口内皆有一圈暗银色的藤纹。
    这样的黑衣人,林中藏了三位。
    他们细藤般依附在大树上,隐藏在影子中,连鸟雀都难以察觉。
    杀人时一击毙命。
    “发现了不能发现的东西,自然是死路一条。”三喜笑眯眯地对刺客的死因做出归结,“殿下说是不是?”
    血液溅至顾景懿的衣角手背,让他止不住蹙眉,无心回答三喜多此一举的问题。
    太过恶心。
    他得去抱抱他的阿昭,闻一闻阿昭的味道。
    他厌烦地扭头,猝然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眼眸。
    宁元昭不知何时醒了,正异常认真地看着他。
    顾景懿定在原地般,没有再上前,直至宁元昭唤了一声:“殿下。”
    他走过去,宁元昭拽了拽他的衣角,他顺势单膝跪下。
    宁元昭抬手,慢慢擦掉他手背上的血迹。
    他听见宁元昭说:“殿下,阿昭也发现了……你要杀了阿昭吗?”
    顾景懿反握住他的手,很轻地在他手心拍了两下。
    “小惩大诫。”这是顾景懿的回答,连带着两个落到宁元昭手心的吻。
    像是安抚。
    又像是……讨好……
    宁元昭眨眨眼,勾出一个很浅的笑容,“殿下,抱我一下。”
    顾景懿紧紧拢住宁元昭,宁元昭伏在他耳侧,小声说:“可以。”
    可以喝他的血。
    “这次轻一点吧,殿下。”
    刚才太用力,把他痛醒了。
    说完要求,宁元昭又醒悟了什么似的,笨拙地亲了下顾景懿的脸颊。
    说是亲,其实就是碰了碰。
    然后安心地失去了意识。
    同一时刻。
    猎场,七皇子幄帐。
    医师来来回回进出,救治着昏迷的顾琰。
    一个时辰前。
    熙成帝带着两位皇子猎兽之时,发生了一件不小的意外。
    一只被他们围捕的豹子突然发了狂,险些伤了熙成帝,多亏七皇子顾琰反应及时,抢先一步挡住了豹子的进攻。
    只是他的马因此被咬,受伤惊惶,居然不受控地向着草场深处狂奔。
    顾琰则在驭马时不慎跌了下来,撞到脑袋,当即昏了过去。
    现下仍没有苏醒。
    皇帝幄帐中,夏德全泡好一杯温热适宜的浓茶,弯着身递给熙成帝。
    熙成帝浮开茶沫,饮至五分,问道:“小七如何了?”
    夏德全:“还未醒来。医师说七殿下脑袋磕出淤青,恐怕在脑子里积了血。好在七殿下机敏,坠马前应是用胳膊垫了下,才不至于太过严重。”
    “这还不算严重。”熙成帝神色沉肃,“小七什么时候能醒?”
    夏德全腰弯得更低:“医师已为七殿下施针治疗,说三五日后,血散个大半就能醒来,只不过胳膊得好好养上一年半载。”
    熙成帝:“小七是个好孩子,朕以前太疏忽他了……他未与朕离心,倒是难得。”
    夏德全:“小孩子不记事的,父子之间总是亲近,七殿下一直尊崇着陛下呢。”
    熙成帝点点头:“豹子发狂的事,可有查到异样?”
    夏德全:“未曾。”
    兽类发狂并不罕见,怕就怕在是有人故意催动。如今没有,熙成帝本应当安心,可他想着豹子发狂前那可怕的獠牙,便怎么也松快不下来。
    命犯紫微……
    这四个字又一次浮现于脑海。
    下一刻,茶盏被用力磕在桌面,瓷破茶洒。
    夏德全不慌不忙将茶水收走,换上了一盏新的上来,同时细心地问:“陛下,您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医师来瞧一瞧。”
    熙成帝摆摆手:“重机如何?”
    夏德全:“挨了板子后请了医师救治,这两日好得差不多了,收拾好行装出了城,沿途算命为生,倒是不收大钱,仅供饥饱。”
    熙成帝顿了许久,说:“跟好他,看他身后是否有人指示,若没有,年前将他带回。”
    夏德全:“是。”
    就在此时,账外的护卫兵高呼有急事启奏。
    “进来吧。”熙成帝头疼地揉了下额头。
    “启禀陛下,宸月殿下和宁少爷在林中遇刺!”护卫兵言简意赅,“殿下无碍,宁少爷受了重伤。”
    熙成帝脸上一瞬间愠怒阴沉:“快马带着医师前去救治。”
    “是。”护卫兵急匆匆地下去了。
    熙成帝却坐在原地,纹丝不动。
    夏德全早在护卫兵启禀时就悄悄退出了幄帐。再进来时,熙成帝脸上的愤怒消失无踪,唯独眼神中还能看出些微不悦。
    不消熙成帝说,他便主动禀报起刚得来的消息:“陛下,派出去的九名暗卫尽数身死,包括天级的二号……没有探出公主是否安插人手……”
    “那这些废物是怎么死的,别告诉朕是宸月一个人杀的。”熙成帝的语气很沉。
    “是……宁少爷……”
    “哦?”
    “二号颈边的刀口,与宁少爷的刀刃相符,其余暗卫身上亦是。”
    熙成帝平静下来:“朕倒是小瞧元昭了。”
    夏德全:“奴才怕宣正侯,会追究此事。”
    “一定会追究。”熙成帝拍了下桌子,“二号性子太过轻狂,居然敢违背朕的命令,重伤宁元昭。小觑对手,死不足惜。”
    若不是宁元昭在,伤的岂不就是宸月……
    熙成帝稍一想想就觉得后怕。
    他竭力敛了怒气,周身缓然漫上消沉。
    “小夏子,你说朕这次是不是有些急了。”
    自从那日重机为宸月批命起,他又怀疑起宸月会有忤逆犯上之心。加之菩提寺山高路远,纵使他有派亲兵看守,也保不准宸月会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
    便想趁着秋狝之机探上一探。
    没想意外把宁元昭扯了进来。
    宁元昭……
    忽地,他想到什么好主意般笑了一下,“朕记得宸月在和元昭闹矛盾。”
    夏德全“哎”了一声:“自那日公主让世家子们护驾后,两人的梁子可是越结越大。”
    “再大的梁子,也比不过生死,英雄救美,最是能引人爱慕。元昭立了大功,朕也该奖励奖励他。”
    “陛下的意思是……”
    “此事不急,先把暗卫的事处理干净。”
    “是。”
    宁元昭是夜里苏醒的。
    他伏在软褥上,胸膛除了一条硬邦邦紧绷绷的白色绷带,便再无他物。他后背上的伤口动起来还是会痛,但较之受伤当时好太多,想来应该是被细心地照料过。
    宁云霄则坐在软褥边,撑着拳合眼看护他。
    他稍稍动了动,努力忍住吸气声,却不想如此小的声响还是惊醒了他爹。
    宁云霄按住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醒了,不要乱动,想做什么告诉爹。”
    “爹,小红没事吧?”
    “一点蹭伤,正在马棚里歇着,养两天就好。”
    宁元昭卸力般伏回褥子,拉长音调说:“想喝水。”
    宁云霄起身,为他弄了杯温糖水来,“不要喝太急。”
    宁元昭接过水,小口小口地喝着,边喝还边说:“爹,我觉得我不太疼,您不用这样照顾元宝了,赶紧去休息吧。”
    他说这话完全是为了宽慰他爹。
    不过他不知道,伤口确实没他自己想象中严重。
    医师今日来了一看,说就是伤痕道子大些,看起来可怖,实则完全没伤到要害,悉心养一养就能大好。
    至于晕倒,估计是宁元昭与刺客搏斗实在耗费了太多心神体力,加之失血,晕后顺便睡了过去。
    宁云霄见宁元昭完全活泛起来,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复刚送回来时的苍白,心中的担心终于落地。
    他倒也没急着走,干脆坐在原地,说:“把今日你遇到刺客的事情和我说一遍。”
    宁元昭猜他爹是对遇刺一事颇有疑惑。
    他顿了下,权当自己白日里没有被痛醒,与他爹认真说了说击退刺客的惊险经历。
    说到那个用藤绳绊小红的刺客时,宁云霄开口道:“此人武功不弱。”
    “是啊!”宁元昭万分赞同。
    现在想想,他的刀术并不纯熟,能反杀那刺客,实属走运。若换个更沉稳的来,指不定鹿死谁手。
    要是带了枪就好了。
    “生死之祸,难以预料,不可心存侥幸。”宁云霄摸了摸他的头,“元宝已经做得很好,等伤好后精进刀法,战胜这种刺客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元宝知道的。”宁元昭顺势靠住他爹,笑着说,“爹把元宝说得太厉害了。”
    他知道他爹的意思。
    若他一人遇刺,不会想着硬拼的,他会逃,他爹都说过,他的轻功,是屈指可数的好。
    可是,顾景懿在那儿啊……
    宁元昭想着,心情后知后觉地低落矛盾起来。
    林子里,一直有殿下的私卫守着啊……
    殿下知道他会受伤吗?
    她的私卫可以保护她,是不是有没有他,都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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