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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现在的她可是半点都不想嫁给杨

    第一百零九章现在的她可是半点都不想嫁给杨世醒
    杨世醒的这一份心意剖白不可谓不真诚,阮问颖却听得心如止水,没有丝毫波澜。
    因为她清楚,对方这番话不是说给她听的,也不是在说他们的事,而是说给信王听的,在说长辈们之间的事。
    鉴于陛下与皇后在当年早有婚约,而信王又与皇后互生情意,所以那句“长者期望”很有可能是帝后中的哪个人说的。
    更有可能这句话的份量非常重,重到足以造成太后和安平长公主口中的“兄弟失和”、“手足反目”。
    这才使得信王话冷,皇后出声,陛下变色,连一向受后者看重的杨世醒都被波及。
    如此,他的回答就显得非常巧妙了。
    不仅用现在的事指代当年的事,帮不管是陛下还是皇后圆了嫁娶的真心,还对她进行了一番看起来情真意切的表白,避免了她的颜面损失,一举两得。
    这样的临机应变……如果不是他一早就将长辈之间的恩怨探查清楚,故意抛出最开始那句话,再把早已打好的腹稿吐出,那——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该是怎样的一种聪颖机敏,才能在短短的一瞬间推断出三人在这句话上的纠葛,并且想好贴切的说辞,以今言古,同时解决他们自己和长辈的问题?
    这样的心智,哪怕他不是皇后的嫡子,不是陛下的孩子,也足够担得起大任。
    “要知道,这世上有不少人是随波逐流,或因孝故、或为事由,而不得不娶自己不喜欢的人,不得不嫁自己不喜欢的人的。”
    阮问颖在心中感慨。
    说完这些,不等信王有所反应,他又续道:“不过这也只是冠冕堂皇的大话。这世间诸般苦难,谁能大肆放言命由己人?所以舅舅的这一问题,侄儿只能说——”
    “其他人如何,侄儿不敢擅言,但若论侄儿自己,是绝对不会委曲求全的。”
    太后看着这一幕,脸色愈发变差,忍不住张口——
    “好!”他大声道,“回答得真好!皇兄,你真是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弟弟敬你一杯!”
    叔侄俩就这样互相敬了一杯酒。
    笑声几乎惊到了殿下正在唱戏的旦角,让众臣为之侧目。
    “所以那些不得不娶、不得不嫁的人,都是没有真正遇上不想娶、不想嫁的,不然易服出家、夜奔百里、以身明志,哪一样不能做得?”
    她能想到的,陛下和信王自然也能想得到。
    信王本来已经倒满了第四杯,正欲举起,闻听此言顿了一顿,放平了眉眼,自顾自把酒慢慢喝下。
    杨世醒从容回应:“侄儿身为晚辈,应当礼敬三叔才是。”
    周遭静默了一瞬。
    信王大笑起来。
    最后是对杨世醒:“来,好侄子,三叔敬你一杯!”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信王则紧紧盯着他,用一种看似舒泰轻飘的口吻询问:“嗯,此言有理。不过侄儿如何能确信世间诸人皆如此?”
    “够了!”安平长公主一拍桌案,压低了声音狠狠道,“多年不见,三哥喜欢发酒疯的毛病还是没改,要发回去发,别在母后的寿宴上胡闹!”
    因此,杨世醒的话音才刚落,陛下的神情就缓和了下来,指着他笑:“你小子真是年纪越大说话的胆子越大,这么多长辈坐在这里还敢大言不惭,连父皇都差点被你唬住,该罚!”
    杨世醒也很悠闲地回答:“此一问可以强答。曰,所谓随波逐流者,乃是因其未遇强波、遭乱流,是以尚能苟且偷生;倘若遇波遭流即至于绝地,便是世上最唯唯诺诺之人也会奋而挣扎。”
    他举起酒盏一口干下,复又倒满,再举起,对皇后一敬:“皇嫂,三弟也敬你一杯!”又一口干下。
    “多年不见,小妹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愿意站在三哥这边,哪怕三哥并没有错。”
    安平长公主几乎就要身起。
    旁边的阮问颖看得心惊不已,一阵纠结要不要拉住母亲。
    好在一直作壁上观的真定大长公主终于在此时开口,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一个个的,都在打什么哑谜呢,老婆子年纪大了,听不惯这些,就听得懂大白话。”
    “六皇子。”她看向杨世醒,“你方才说的话可当真?你若是对我们家颖丫头一心一意,那老婆子今日就借一借你皇祖母的光,腆着一张老脸,让陛下把你们成亲的日子定了。”
    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会从长辈忽然转向自身,阮问颖先是一呆,接着就是着急。
    这取消定亲的事还没个影呢,怎么就要择良辰吉日成亲了?
    现在的她可是半点都不想嫁给杨世醒啊!
    “祖母——”她忍不住开口。
    真定大长公主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颖丫头不必害羞,都是自家人,没什么话不好说的。”
    阮问颖当然没有感到害羞,她是在觉得着急,可惜旁人不这么想,她也不能让旁人察觉到自己的这份想法。
    她试图以太后寿辰作为借口:“今日是外祖母的大寿,身为小辈,孙女理当尽心尽力为外祖母庆贺,而非关切自己亲事。不如稍延数日……”
    “不能再延了。”真定大长公主一摆手,“从陛下赐婚至今,已经过了近两个月,却依然只有一道圣旨,没有别的动静,有哪家亲是这么定的?旁人家知道了,还以为这里头有什么变故呢。”
    镇国公开口:“母亲说的是。只不过颖丫头年岁尚小,不急于一时,且六礼之事素来纳采在先,请期在后,如若不合庚帖,也是无法择定良辰吉日的,需得徐徐图之。”
    “湃儿言之有理。”真定大长公主缓缓点头,似被提醒了一般,“老婆子差点忘了,还有三书六礼这么一茬事。”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对任何人说话,然而人人都能听得清她所讲之言,听得出她言下之意。
    陛下自然不在例外,缓缓展现出一个笑,不复先时信王与杨世醒问答时的神情莫测。
    “无妨,朕都记着,一早就命人紧锣密鼓地准备了,只是最近一段时日事务繁杂,这才耽搁了下来。待得母后寿辰一过,朕便立即带着醒儿亲自上门提亲,姑母意下如何?”
    眼看着亲事要被彻底定下,阮问颖心中着急不已,偏偏不好开口,因为她推辞一回还可以说是害羞,推辞二回就是明晃晃地拒绝了。
    而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她一旦拒绝了和杨世醒的这门亲事,还是在陛下赐婚两个月之后,事情绝对难以收场。
    难道她真要像信王说的那样,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嫁给自己不想要嫁的人吗?
    阮问颖在心中暗暗叫苦。
    出乎意料的,安平长公主拒绝了陛下这番话:“不如何。”
    她缓缓端详着指甲上的蔻丹,道:“本宫觉得驸马和颖丫头说得对,这门亲事不急于一时,还是稍延数日的好。”
    陛下一愣,罕见地出现了疑惑的神情:“怎么说?”
    安平长公主放下手,唇角抿出一个艳丽慵懒的笑,状似无意地瞥了杨世醒一眼。
    “六皇子那一番话说得是很漂亮,可本宫又能如何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分辨清楚他到底是真心喜欢颖丫头,还是因为不得已而娶她?本宫可不希望本宫的爱女所嫁非人。”
    皇后打圆场:“小妹说笑了,醒儿对颖丫头的心意再清楚不过,无论谁都不会不说一个‘真’字的。”
    安平长公主道:“是吗?本宫怎么说不出来?”
    皇后一怔。
    旁边的陛下则是笑出声来,满脸幸灾乐祸的神情,指着嫡子道:“让你逞一时口舌之快。看吧,现在惹恼了你姑母,不肯把你表妹嫁给你了,该。父皇看你怎么办。”
    杨世醒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阮问颖默默暗想,也许对方正和她一样在心底感到庆幸,松一口气呢。
    又在下一刻反复告诫自己,他有什么想法与她无关,不要去想,不要在意。
    “胡闹。”真定大长公主的声音里带上了不快,“颖丫头的终身大事哪能容这般随性乱来?赐婚圣旨已下,该办的事、该走的礼都要一样样来,不能搁置,不然就是在害颖丫头。”
    信王忽道:“外甥女还未及笄,怎么就要成亲了?如今世风多以晚婚为主,便是再等几年也来得及。”
    “外甥女又没有出过长安,一直困守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不如趁着未嫁时出去走动走动,也好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一览天下江山的风土人情。”
    他玩笑般道:“要是等嫁进了宫里,可就真的一朝入红墙,终身皆在红墙之内了。”
    “和儿。”太后微阖着眼,“这是你妹妹家的事情,你少插手。”
    信王仍旧在笑,笑容缥缈如清风明月:“孩儿孑然一身,所牵挂者唯有母后与皇兄、小妹几人,小妹家的事情就是孩儿的事情,如何插手不得?且孩儿只是说两句话,没做什么事,算不得插手。”
    他说着,看向阮问颖,像是故意要反其道而行之地询问她。
    “外甥女可愿随舅舅一道出去闯荡?在江南画舫游船、在草原纵马放歌、在大漠吹笛鸣萧,可比在长安城里当一名恪守礼节的贵女要来得有意思得多。”
    “而且舅舅方才瞧着,你似是对这门亲事有几分不情愿?那就更不用勉强自己,舅舅认识不少青年才俊,不如把他们引荐给你,看看有没有你觉得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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