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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他不关心她,不在乎她了

    第九十五章他不关心她,不在乎她了
    阮问颖微微一惊。
    查封官员府邸这样的事不奇怪,杨世醒在此之前不是没有做过,奇怪的是在这个时节。
    马上就是年底,再过几日宫中就要封笔,依照惯例,为了去旧迎新、消殃积福,一应罚恶之事除却十恶之罪都会推到年后再定。
    阮淑晗在方才只说了查封,没提抄家之类的字眼,想来对方并没有犯下什么顶天的大事,杨世醒却选择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下令,也难怪被引为奇闻了。
    而且……都转运使这个官职她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被查封的是哪户人家?”她询问道。
    阮淑晗回答:“先宝定侯后人,张家。”
    见她还是有点迷惑,就压低了声音,附耳道:“贞妃的娘家!”
    阮问颖恍然大悟。
    接着就是震动,没想到他居然对贞妃的娘家下了手。
    “你也觉得他是在对张家下手?”阮淑晗的神情带着几丝谈论秘辛的微妙。
    阮问颖立即改口:“我不知道,我瞎说的。”即使她和杨世醒不复从前,她也不愿意在这种事上拖累对方,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可能性。
    但是在年关这么一个时候,又正好是贞妃的娘家,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阮问颖思绪纷乱。
    阮问颖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二。
    都转运使属盐司,掌管天下盐运,从三品,是一项既考验心志又考验手腕的肥差,历来鲜有善终者,不是被同僚拉下马就是被都察御史奏报监察。
    好在阮淑晗是真心实意,同样诚恳道:“我相信你。这些朝堂之事本就不是你我二人该谈论的,只是因为事发突然,又与你有着那样一层关系,所以才浑说一嘴。你听过便罢,不要多想。”
    是因为那天的谈话吗?
    还是——什么别的——
    若是放在以前,阮问颖或许不会觉得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那些在这几日的静养里被她假借看破之名、实则强行压下的回忆又一次浮现,暖池畔的凝然言语,假山洞里的渐冷氛围,含凉殿中的淡漠警告……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
    不、不对,她这么做是为她自己,毕竟兹事体大,一旦有任何风声泄露出去,很容易就能查到她的身上,她这么做是为了保全自身,不是为了他。
    但也只是稍微,因为她的心神都被这一桩不该谈论的事情搅乱了。
    贞妃又如何?不管是陛下宠爱还是娘家势力,都及不上皇后分毫片缕,更不要说所诞育的皇子,杨世醒压根不会多看他们家一眼,会遭逢查封,定然是他张家自身不正,有所违犯。
    “哪有,我能知道什么事情。”阮问颖定定神,“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怎么……他就突然对张家下手了……想不明白。”
    阮问颖暗暗咬唇,心里一阵烦乱。
    从这方面考虑,杨世醒的举动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没有谁敢夸下海口,说身居这一要职的京官大员清白无辜。
    “什么怎么了?”对方蹙眉发问,“我还想问问你怎么了呢,喊你半天也不回应……是想起什么——”她停顿了一下,“……不好对外言道的事了吗?”
    “我真的不知道。”阮问颖以为她话中有话,竭力诚恳道,“我连他……连他下令查封张家这一件事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别的呢?”
    阮淑晗不知道是看穿了她的前半部分心思,还是看穿了她的后半部分心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含笑絮言:“我知道。你放心,这是我们姐妹俩之间的谈话,我不会说给任何人听的。”
    直到阮淑晗一连呼唤她了几声,才勉强回神,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怎么了?”
    可现在……
    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淡然,抬眸对上阮淑晗探询的目光,道:“晗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定是觉得六皇子此举是在刻意针对张家,对不对?”
    “可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他张家是比我们阮家位高权重了,还是贞妃比皇后受宠了?抑或是高密王得到陛下看重了?他们家有什么资格值得被刻意针对?”
    阮淑晗听了先是一怔,接着哑然失笑,道:“是我糊涂了,不过听了妙清妹妹她们几句闲话,竟也跟着胡思乱想起来。”
    “跟随宜山夫人学了这么久,我居然连这点最简单的道理都看不穿,真是惭愧……”
    她握住阮问颖的手,真挚道歉:“好妹妹,你莫要往心里去。我方才之所以会那么说,并非对六殿下有何微词,而是——读书过少,未曾明理所致。”
    阮问颖婉言不受:“不过是姐妹之间的私语闲聊,晗姐姐何须如此?且……我与此事毫无干系,姐姐对我道什么歉?”
    阮淑晗道:“你是六殿下未过门的妻子,将来的六皇子妃,我此番擅自揣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该向你道歉,代为赔罪。”
    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你可别当真把今日之事对六殿下说了,六殿下怪罪我没关系,牵连到旁人身上就不好了。”
    阮问颖轻轻地眨了眨两下眼。
    她睫翼微卷,不动声色地莞尔应道:“姐姐尽管放心,我定然将此事守口如瓶,不让小徐公子有半分被你牵连的机会。”
    阮淑晗略含羞恼地嗔笑起来,抬手点上她的鼻尖:“你啊,就促狭吧。身上的病还没好全呢,便开始打趣起我来了……我今日真是不该来看你。”
    “我早说过了,姐姐不该来。可你偏偏要来,能怪得了谁?”
    姐妹二人说笑几句,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事上。
    全程,阮问颖都保持着一张盈盈的笑脸,犹如三月春花,气色看起来格外的好,让阮淑晗都玩笑询问她是不是因为想躲懒而故意装病。
    直到对方走后,她才收敛笑意,垂下眼眸,安静地倚靠在榻边,回归到了雪落无声的冬日。
    张家……贞妃……都转运使……
    下令查封……
    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在想什么呢?
    想做什么呢?
    不,不行,她不能去想,不要去想。
    杨世醒无论想做什么都和她无关,她想再多也没用。
    而且人家或许也不想让她掺和,虽说这是朝堂之事,但从阮淑晗先前的惊讶来看,身为与他有圣旨赐婚的未过门妻子,她应当是知晓其中稍许究竟的,至少不能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闻。
    当然,这里面的因由不是不能解释,涉及朝堂要事,又与杨世醒相关,家中长辈不可能不知道,只因为她抱恙在身,所以才没有告诉她,以免她劳费神思,于病情有碍。
    直到阮淑晗到访,才在误打误撞间说破了此事。
    但……其实这件事无关紧要,不管杨世醒是下令查封也好,还是抄家也好,都无关紧要。真的。
    她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由此彰显出来的一个事实而已。
    她病了这么几日,前来探望的人转了一轮,连皇后都命人到府里过问了一回,送了相应的药材过来,他却没有丝毫动静,连表面上的嘘寒问暖和带声口信都不曾,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
    他不关心她,不在乎她了。
    翌日,吴想容按照惯例,前来给阮问颖诊脉。
    她在号了几息过后,略定一刻,看了阮问颖两眼,道:“这病势瞧着还好,倘若不多思忧虑,静心静神,再过几日也就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谷雨在一旁关切询问。
    吴想容看向阮问颖。
    她心领神会,示意谷雨退下,温言道:“大夫不妨有话直说。”
    对方也不客套,直截了当地开口:“素闻姑娘博学多才,那便应当知晓忧思伤神、百病皆生于气这一个道理。姑娘如今看着大好,实则虚病厚积,倘再不排解,恐有忧患。”
    阮问颖不意外会听到这番话,毕竟在头一回的看诊里,对方就已明确指出她的病根所在。
    她也不否认,很配合地开口,寻求对症之解:“多谢大夫相言,我这两日确实思虑甚多。只是……我该如何作为,才能将其排解呢?”
    吴想容道:“少思,少虑。”
    她回以一个暗澹的苦笑:“这四个字说来轻巧,想要做到……”
    她低垂眼眸,无意识地看向腕间的手镯:“……却是千难万难。”
    吴想容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心病还须心药医。姑娘的心静不下来,又如何能够排解忧思,调理生息呢?”
    阮问颖轻应一声:“嗯,我知道。”
    吴想容也不多言,又留下几句劝慰叮嘱,就起身告辞,去外头修改药方了。
    之后的两日,阮问颖都努力不再去想别的事情,把全副心神放在养病上面。
    而不知道是她真的排解了忧思,还是吴想容新写的方子发挥了效用,她的气色好了许多,看起来和常人别无二致,似如痊愈,和一家人在一起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团圆年。
    然而,在新年刚过的第一天,她就病倒了,并且病势汹涌,额头发起了滚烫的烧,把她烧得都有些迷糊起来。
    安平长公主为此大急,迭声命人去把吴想容叫过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满小心道:“回禀殿下,医馆在正月上旬闭门不开,吴大夫……”
    安平长公主横眉竖眼:“那就去吴家找她!”
    又使唤公主家令:“你赶紧去宫里一趟,把太医请过来!要快!”
    公主家令正应声要去,却被一旁的镇国公叫住:“慢着。”
    他行至妻子跟前,对她道:“今日乃大年初一,宫中留散半份,值守的太医怕是不多,且年关时分宫闱门禁森严,一来一回恐要花上不少时间。”
    “不如让她们一块去吴家,请吴家父子过来。如果我记得不错,他二人是一道供职太医院的,不管值守与否,总有一人在家,颖丫头的病又一直是他们吴家人看的,于情于理也该过来一趟。”
    安平长公主听了,勉强压下焦心和怒火思索,觉得其言之有理,遂点头应允,命令下人照着丈夫说的做,又叮嘱速去速回,不得有任何耽搁。
    很快,吴想容同她的兄长就一道被请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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