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礼大年十五过完，先乘车到东山和大学室友聚了一下。十七号和吴京哲在楠溪汇合回到格尔木。
小克知道李礼回来后特别高兴。
李礼也把自己给小克带的糖果给了他。
两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格尔木村也有了一定的改善。
第二年。
过年李礼留在了格尔木。
小渔：「今天不回来了啊！」
礼：「今年工作还没有完成，不回来了。」
礼：「等这边的工作结束，我再回来看你。」
小渔：「那你想吃什么，或者需要什么爷爷给你寄过去。」
礼：「不缺，这边今年也有了驿站。」
礼：「网络也安装了，缺什么我自己会买。」
小渔：「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礼：「好。」
聊完宋爷爷给李礼发来两千的新年大红包并备注“给你的压岁钱”。
李礼知道拒绝不了，收了红包。
下一秒宋爷爷就发来个真乖的表情包。
“阿礼哥哥！”小克在门口探出头，看着他。
放下手机：“小克，不去和伙伴们一起玩，跑我这么来干嘛？”蹲下身子。
“阿礼哥哥，我们去放烟花吧！”他以前没有玩过那种烟花棒，村里过年都只放爆竹。今年的烟花棒和所有爆竹是李礼和吴京哲两人一起合资到城里给孩子买来玩的。
他们两人也给大家都买了年货。
“好。”拿上手机和围巾。
两人走在村里今年刚建的广场上。
村里的人都来了，在广场上欢歌笑语。
小克拉着李礼走到他们小孩子的基地。
“阿礼哥哥，你来了！”孩子们看见李礼都特别高兴。
吴京哲：“我还以为你小子不来了。”把手里的烟花分了一半给他。
看着孩子们脸上的笑容：“一年半了，看着格尔木的发展越来越好，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他感慨到，“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李礼说。
点燃一根烟花棒，看着烟花从上到下炸出耀眼的银花。
烟花棒燃烧完，李礼又点了一根。
“对了，半年后就结束这次支援了，我已经写资料申请继续留在格尔木了。”吴京哲也点了根烟花棒，“你结束后，打算回去考研还是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
小克离两人近，听到吴京哲会继续留在格尔木眼睛一亮，把左手的烟花棒用右手拿着，空出的手扯住李礼的衣角，恳求：“阿礼哥哥，你和京哲哥哥一起留下来好不好？我舍不得你离开。”
手里的烟花棒再次燃烧完：“抱歉小克，我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小克以及其他孩子都没在继续玩手里烟花棒，齐刷刷地看着李礼。
“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的东方。”李礼说。
小克：“有多远？”
李礼：“国外。”
吴京哲把剩下的烟花棒给旁边的孩子：“你要去国外工作？”
“是去支援，和在格尔木工作差不多。”说道，“前几天老师联系了我，希望我可以和他一起去非洲支援。”
***
“老师这里有个去非洲的支援的项目，这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你愿不愿意去？”付尚德在电话那头说到。
大二那年李礼主动找到他，说想要参加去西北的那个项目。他当时想着给年轻人个机会就答应了他。
事实也证明他是好苗子。
这次去非洲的工作本来是想带别的学生去，他又想起他明天7月正好结束在西北的工作，就打电话问问他。
“老师，让我考虑一天。”李礼没有立马答应，他还是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好，那你决定好再回复我。”付尚德说道。
挂断电话坐在书桌前，拿出日记本。
寂静的沙漠上空的星辰璀璨，月光倾倒下来在沙漠里形成月河。
李礼最后还是决定在格尔木的工作结束后前往非洲去支援。
正如付尚德所说，这是他的锻炼机会。
他也可以去帮助深陷困难的人。
决定好李礼第二天早上先发了消息给付尚德。
礼：「付老师，我决定和你一起去非洲支援。」
礼：「需要准备的资料你发我，我提前准备好。」
付尚德：「老师很高兴你做出这个决定。」
随后发了一个文件给李礼，里面是需要准备的东西和申请非洲支援医疗小组的申请表。
李礼点击接收了文件，和付尚德又聊了一会儿，就下了线。
下线他就拿起手机和李逢生通电话。
没人接，想着可能在做手术。翻到赵倩的电话拨打过去。
这次没几秒钟对面就接了。
“喂，阿礼！怎么想着给妈妈打电话了？”赵倩说。
“妈，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李礼说。
“你说。”
李礼静了会，深吸一口气：“我申请了去非洲，西北这边……”
“什么！”震惊。
李礼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的赵倩就发出来刺耳的惊讶声打断他的话。
接着就是赵倩急切近乎嘶吼的反对：“你怎么想着要去非洲，这件事妈妈不同意。非洲离家那么远又不安全，你不许去！”
赵倩的声音是李礼第一次感受到的疾言厉色。
这也是赵倩第一次反对他做的事。
“妈……”语气无奈又平缓。
“你去西北妈妈是支持。那是当时我觉得你爸爸在边疆待过，他都没有担心我也没什么担心的地方。而且想着一年也可以回来我才没有反对。”语气恢复平静，“但是你这次要是去非洲，几年都不一定回来一次。非洲那边又不安全，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说什么妈妈都不答应你去。”
无奈抓了把头发：“申请表我今天早上已经交上去了，妈我知道这个决定让你难以接受。”慢慢解释，“这次去国外对我来说是一次锻炼的机会。并且我是和老师一起去，这也是我向他学习的一次机会，我……”
“这件事妈妈就是反对，你把申请表给我退回来。”不想再和李礼说掐断电话。
手机转来挂断的忙音，看着挂断的电话，无奈地想等回去再和母亲好聊聊。即使母亲反对他还是要去。
叹了口气，想着等李逢生下班自己和他在商量商量。
冬天的西北离冬季风源地近，李礼本来想着今年留下来能看见雪，但现在二月都快过去了，他还是没有看见雪的影子。
冷风灌进他的衣服里，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回到宿舍。在外面站的手发冷，倒了杯热水。
打开老师发给自己的文件，认真查看里面的内容。
晚上他看时间到李逢生下班的点了，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这次电话那头没多久就接通了。
李礼：“喂，爸下班了吗？”
李逢生：“刚下班。”
这次李礼没有直接和他说自己要去非洲的事，先聊了点别的话题：“吃饭了吗？”
“还没有，去接你妈妈下班。”李逢生说，“你中午是不是和你妈妈说了什么事情？”这次轮到李逢生开门见山了。
李礼愣了片刻：“妈都和你说了？”
“说了点，也不全面。”电话那头的李逢生知道李礼要去非洲这件事没有表现出半分怒火，询问，“你能和爸爸说说，为什么要去非洲吗？”
“我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锻炼机会。”说明自己要去的原因，“这次去非洲也是我们老师带队，我也能更好的向他学习。”
“爸，我是真的想去试试。”声音真切带着请求。
李礼说完电话那端沉默许久，李礼都开始担心父亲像母亲般不同意，正想开口再说。
李逢生才传来声音：“爸答应你去。你妈妈那边我去给她做思想工作，实在是不行你那边工作结束后你再回来和她好好聊聊。”
“谢谢爸！”感动。
“你已经长大了，想要做什么事情是我们父母决定不了的。”感慨，“孩子大了，总要放手放他出去闯闯的。”
李礼声音哽咽，说：“爸，这件事你和妈都先别告诉爷爷，我工作结束后自己亲自回来告诉他。”
“好，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到你妈公司楼下了，挂了。”
“好，你也照顾好自己。”
李礼不想让宋爷爷知道是害怕他知道后会比赵倩更生气。
老人家身体也不好，气出病来就遭了。
所以他打算西北的工作结束后再回去亲自告诉他。
时间过的很快，西北今天的冬天到结束都没有下雪。
小克很惋惜的说：“本来今天还想拉着阿礼哥哥打雪仗的。”
去年格尔木下了场很大的雪，方圆几里的沙丘也都被雪画成雪山。小克和伙伴们打雪仗，堆雪人，在雪丘上滑雪玩得不亦乐乎。
可惜去年村里网络不好，他又没有手机连张照片都没能拍下来给李礼看。
今年知道李礼留在格尔木过年的他特别特别高兴，想着下雪就带着李礼玩遍他们下雪天的专属游戏。
偏偏今年天气不如意，连雪花影子都没有。
“下次吧！”摸了下他的头安慰。
春天到来，村民们开始忙着播种。
春耕也是吴京哲和李礼的繁忙期。
今年春种吴京哲要种下自己新研究的小麦种子。
春季回温，也是疾病的爆发时期。
卫生院每天都要到村民家里做体检。
忙完春耕，夏季也很快到来。
李礼每天下班后都会到村外的沙丘上坐一会儿。有次被小克拉去玩沙地滑板他摔了个狗啃沙。
初夏的格尔木炎热与凉爽在白天和夜晚相互交织转换。
炎热的夏天到来，时间也过的飞快。
人们在某个时间点总是要面临分别的。
最后打量自己的宿舍，一间二十平米的小房间，装下了他两年的支援生活。
他离开那天所有人都来送他了。
“祝你在非洲一切顺利。”抱住李礼拍着他的背。
“谢谢，也祝你接下来在这里的工作顺利。”回抱住。
刘宏伟带着卫生院的同事们都来给他送行。
李礼逐一和他们拥抱告别。
刘院长：“感谢你这两年的付出，到了非洲继续加油。”
“谢谢刘院长！”李礼说。
“转眼两年就过去了，你这马上就要离开了。感觉现在就像当初来迎接你们到了。”感叹时光流逝。
李礼：“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小克长大后也没像一年前李礼要回去时那样缠着他不让他离开。一米五的小男孩站在人群里低着头肩膀耸动，擦拭着不听话的眼泪。
声音沙哑哽咽，说的断断续续：“阿礼哥哥，你……要记得……回来看我。”
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撕下递给他：“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保持联系。”最后摸了把他的头发，“乖乖听你阿妈的话，好好学习。”
“我要考东山大学，到时候你要给我当导游。”大声，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考上东山大学。
“好，我答应你。”转身上车离开。
伸出头向挥手让大家告别。
众人站在村口朝也朝他挥手告别。
“阿礼，再见！”
小克朝着远去的车子背影，用尽全力大声喊道：“阿礼哥哥，再见！”
送他离开的还是赵胜达。
一切都是情景再现，不过一次是迎接，一次是离别。
在车上赵胜达不停地的感慨两年时间过的太快：“当初来接你的是我，现在送你离开的还是我。”
“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我们大家都很不舍。”
李礼：“赵叔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为了减少离别的愁绪，赵胜达插开了话题，问起他非洲那边的事情：“这次去非洲待几年？”
“三年。”
“是去干嘛来着？”
“加入医疗小组，控制伊维亚共和国的疟疾。”
“那么危险。”微惊，很快恢复好，“那你要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点头，“赵叔，你要注意好身体。每天要按时测量血压，别忙着工作忘记去卫生院拿药。”叮嘱。
“好好好，赵叔不会忘记的。”
两人就这样聊着，很快就到了车站。
李礼上车前抱住赵叔：“赵叔，我走了！”
“走吧！一路顺风！”
看着火车铁轨上驶远，等看不见火车的身影才抬起手用衣服擦眼泪。
李礼这孩子他是真喜欢。脾气好，对他们村上的村民也上心。每次他工作忙的忘记去卫生院拿药都是他给他送来的。
当初看见他的第一面，他和身旁的吴京哲是对比明显。他看着他那身细皮嫩肉想着他坚持不住半个月就会离开，但他却让他刮目相看，不仅坚持了下来还很能吃苦，工作也干的很好。
黄沙掩盖住远去的车轮痕迹。
连绵起伏的沙丘上，璀璨的银河下再也没有那个人矗立。
拥挤的星星没有了落脚点，那个人披星戴月的站在沙丘上。现在也披星戴月的带着星辉离开了。
沙丘上的晚风卷起的只剩黄沙了。
李礼到家时家里没有人，他放好行李到了宋爷爷的包子铺。
他这次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人，悄悄回来给他们惊喜。
宋爷爷不知道李礼今天回来，像往常一样在包子铺忙活着。
展骜也难得放个假，就带着自己的女朋友白疏映来看看宋爷爷。
李礼到包子铺看到在忙碌的白疏映怔在了原地。爸妈和爷爷都没有告诉他包子铺转卖了。
白疏映也注意到站在包子铺门口的人，上前接待：“你好，吃点什么？”
“你是？”发出疑问。
“啊……”一下子被问住，没反应过来。
“我叫白疏映，你是李礼吧。”白疏映反应过来后也认出来李礼。
她和展骜刚在一起的时候，他给她看过他们五人高中时的照片。今天来店里时，宋爷爷也聊起了李礼。
说完也不等李礼反应过来，到后厨叫宋爷爷和展骜：“宋爷爷，展骜快出来看谁来了。”
“谁啊？”宋爷爷和展骜满头问号的从后厨出来。
看见站在门口的李礼，宋爷爷双手都不知道往那里放，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回来了！”声音颤抖不敢相信。
“爷爷，我回来了。”抱住宋爷爷。
两人一年半没见，宋爷爷拉着他上下看了几十遍，最后说一句：“瘦了。”
展骜也喜出望外，拍了拍李礼的肩膀：“舍得回来了。”
扶着宋爷爷坐下：“工作结束就回来了。”自己也在旁边坐下，给大家都倒了杯水。
展骜带着白疏映坐在爷孙两人对面。
“这么回来不提前说一声，叫你爸去车站接你。”埋怨道，“一年多没回来，知道你这几天回来爷爷想你想的每天都睡不着。”
“我想着悄悄地回来给你们惊喜。”解释，“知道你想我，我刚回家放好行李就来找你了。”
又转头看向展骜和他旁边的白疏映，意有所指：“你不介绍一下。”
“这是我女朋友白疏映，我们俩刚在一起。”拉住白疏映的手，“我今天放假正好带她来看看爷爷。”
“你好。”白疏映朝李礼打了个招呼。
“你好！”
“你这次回来后，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展骜问，“用不用我找人帮你在人民医院安排个工作。”
“不用，工作我已经找好了。最迟七月底就能上班。”拒绝了展骜的好意。
“好不容易回来，多休息几天再去上班也不迟。”宋爷爷在旁边说，“找的工作在盐城吗？”他的声音里期待着。
李礼喝了口水，知道这个事件是瞒不住的，也没想着在藏着掖着，说：“在非洲。”
宋爷爷瞬间曈孔瞪大，手里的水都洒了点出来。
展骜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礼。
白疏映不是很了解李礼，但听到他要去非洲工作时，也还是微微震惊了一下。
“李礼，你要去非洲？什么时候做的决定？”展骜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深吸口气：“年初我大学老师联系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非洲加入医疗小组，我答应了。资料年初就已经递交上去了，这次回来护照办好后，签证一下来月底就去了。”
“去几年……。”宋爷爷的声音微弱。
“三年。”
说完包子铺都陷入了沉寂。蒸笼里的热气似滚滚浓烟翻涌出。
弥漫在整个包子铺。
过了许久，李礼以为宋爷爷要生气的朝他大吼时：“没事，去就去吧！”宋爷爷站起来摸着李礼的头，“你长大了，爷爷拦不住你前进的步伐。”
“好不容易回来，想吃什么爷爷给你钱菜市场买。”换下自己的衣服拿起钱往门口走。
“爷爷……”担忧，“我和你一起去吧。”
拦住：“爷爷一个人去就行，你和小骜还有小映把店关了回家等爷爷。”离开。
望着宋爷爷的走远的身影，李礼总觉得他好像又老了点。
一年多没见，太阳照在他的身上。腰伛偻着走的很慢，背影苍凉头发已经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