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半夜下起了小雨,雨声淅淅沥沥,滴落在花瓣上,滴落在绿叶上,伴随着浅而急促的呼吸声,一起淹没于这令人沉沦的夏夜里。
    叶时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中,他的身体被一团炽热包裹,滚烫到近乎融化,连同他的意识沉溺其中,如暴风雨中的小舟沉沉浮浮。
    早上天一亮,雨便停了,疯狂了整晚的房间依然残留昨夜的气息。
    窗帘被拉开,窗户开了一角,清晨的微风从外面吹进来。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抬手搭在额头上,好一会儿才睁开惺忪睡眼。
    叶时星张了张嘴,用微微沙哑的嗓音询问:“多少点了?”
    站在窗前的男人回过身,过来帮他掖了下被角:“还早,再睡会儿吧。”
    叶时星却是直接踢开了脚下的被子,露出两条又长又直的腿,白皙的皮肤上印着斑斑驳驳的痕迹,瞬间映入眼来。
    叶时星出声使唤:“口渴,我要喝水。”
    霍召南又帮他盖了下被子,耐心地说:“早上风凉,一会儿再帮你上一次药。”
    叶时星立马反驳:“不是!”
    霍召南接过话:“你当时喝醉了。”
    叶时星慢慢转动着眼珠,扭头看向他的脸:“我们以前真的见过?”
    叶时星:“???”
    叶时星躺在床上,一个人盯着天花板发呆,昨晚的记忆如电影一般慢慢在脑中回放。
    叶时星顿时心虚起来,他是真不记得了,听他这么说才稍微有了那么丁点儿记忆。
    不等他说完,霍召南把话接过去:“没事的,我记得就行了。”
    见男生在发呆,霍召南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霍召南‘嗯’了一声,昨天晚上他只简单说了几句,以为男生多少会记起一些,结果发现对方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去看电影。”霍召南说:“我买了两张票。”
    末了,补了一句:“反正,补偿也讨回来了。”
    霍召南点了下头:“正好要替你解围,我就顺着你的话承认了,那人于是才放弃和你搭讪。后来出了酒吧,我叫了辆车,把你送上车后才离开。”
    “我不是故意不记得的。”他试图为自己的遗忘做出解释:“我应该是因为喝醉了……”
    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叶时星似在自言自语:“不过,我好像确实和林彻去过那家酒吧,那里的布局有点眼熟。”
    霍召南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星星是觉得补偿给少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霍召南没忍住又笑了下:“结果你直接对那人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难怪霍召南说他们见过。
    霍召南端着水杯进来,他仍在那儿呆呆地出神,被扶起来靠着床头,嘴巴微微张开,由对方喂着水。
    说完,出去端水去了。
    没有开灯的夜,玻璃门外亮着朦胧柔和的光,宽大的布艺沙发,散落满地的衣物,重叠的身影。男人一遍又一遍地问他:记起来了吗?他只要回答没有,男人便会重复先前的动作,直到他说记起来了,男人又问他是在哪里,不停地追问,不停地动作,到后面两人都累到精疲力尽,说不出话。
    霍召南去拿了药膏回来,叶时星趴在床上等着他,第一次还觉得有几分羞涩,次数多了后他便习惯了,有霍召南帮他抹药,还不用自己动手,只需要趴好就行。
    否则他怎么会和霍召南搭上话。
    叶时星问:“然后呢?”
    四年前,‘若如初见’酒吧,他曾在那里和霍召南见过一面。
    正在喝水的叶时星听见这话,被水呛了一下,止不住咳嗽起来。
    叶时星:“我真这么说过?”
    那个时候,他才刚刚高三毕业,已经过了十八周岁,和林彻第一次去酒吧喝酒。
    难怪霍召南向他要补偿。
    霍召南又问:“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那我先给你抹药。”霍召南说着端走水杯去拿药膏:“抹完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出门。”
    叶时星喝了一口水追问:“结果怎么了?”
    所以,当年的‘小男友’还真是他自己。
    霍召南接着往下说:“你朋友去了洗手间,有人见你醉了和你搭讪,你很不耐烦,对方却一直纠缠不休。”
    刚一转身,衣角忽然被男生抓住,霍召南正要问他什么事,便听见男生甜甜地对他说:“谢谢老公。”
    叶时星得出结论:“那人肯定长得没你帅。”
    看来昨晚把人欺负得太狠了,以至于醒来仍在想着这件事。
    霍召南听了很轻地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和老板看见了,本说上前替你解围,结果……”
    他故意停下来,将水杯送到他的唇边。
    叶时星趴着问:“你说一会儿出门,是要去哪儿?”
    昨天晚上他的意识朦朦胧胧,只能从霍召南零星的话语中,拼接出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
    叶时星不免有些意外:“看电影?”
    他下意识把头扭过去,动作间不小心牵扯到后面,恰好霍召南这时刚抹进了药膏,他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吟,连忙把脸埋进枕头里。
    霍召南问:“不喜欢?”
    叶时星埋着脸:“不、不是。”
    霍召南又问:“是不喜欢看电影还是不喜欢我这样?”
    叶时星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回:“都、都不是。”
    他们中午在家吃过饭,下午小憩了一会儿,收拾好接近傍晚才出门。
    电影院在商场顶楼,刚放暑假不久,有不少学生出来逛街,在奶茶店门口排了一条长队。
    叶时星说他要喝奶茶,于是霍召南在手机上下了单,等快轮到他们时,霍召南排队去取,他寻了个张小圆桌坐着等他。
    同桌另外二人是两个看上去比他小的女生,正一边捧着奶茶喝一边玩着手机聊天。
    “你表哥要当爸爸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真的,我昨天考完试,我妈跟我说的。”
    “你之前还说,你表嫂是个男人。”
    “对啊,就是他怀孕了。”
    “不会吧……虽然书上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但现实里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男人怎么会生孩子。
    叶时星也觉得不太可信。
    两名女生说完发现对面坐了个人,连忙收住了声,目光在叶时星的身上打量了一遍。
    于是,霍召南取好奶茶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两名女生在询问叶时星的联系方式。
    他冷不丁地出现在男生身后:“奶茶好了。”
    两名女生抬起头来,看见忽然出现的高大男人,再看了眼叶时星,瞬间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小哥哥,不好意思呀。”两名女生尴尬地笑了下,然后夸了句:“你的男朋友真帅。”
    叶时星说了声谢谢,笑着解释:“不是男朋友,是我老公。”
    说完,站起来对身后的男人说:“电影快开场了,我们先上去吧。”
    霍召南帮他插好吸管才将奶茶递给他:“走吧。”
    两名女生目送着他们远去,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感叹。
    “帅哥的老公果然也是帅哥。”
    霍召南选的是一部爱情片,他几乎不在外面看电影,因为家里有专门的家庭影院。之所以选择和叶时星出来看,是想着和他一起创造一些美好的回忆。
    他特意做了攻略,网上说,情侣们会常常约着一起去影院看电影。
    许是爱情片的缘故,他们的前后座几乎都是情侣。从灯关掉的那一刻开始,便在黑暗中牵起了彼此的手,还有的甚至互相依偎在对方的肩上。
    叶时星咬着奶茶吸管,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大屏幕上,并没有去关注坐在周围的那些情侣。余光瞥见有的在偷偷接吻,也假装成没看见的样子,只有在放奶茶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刚好看到身旁的男人朝他伸过来的手,悄悄地,生怕被他察觉一样。
    叶时星装作没发现,依然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正前方,直到那只手落在他的手背上,再轻轻地握住。
    他不自觉地弯了下唇,先是没动,过了会儿才反过去握住他,与那只伸过来的手十指扣在一起。
    就这样,他们也在黑暗中牵上了手。
    牵了一会儿,叶时星微微偏了下头,像别的情侣一样顺势靠在霍召南的肩上。
    一场电影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叶时星却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出来的时候,霍召南也没把他的手松开,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出影院。
    叶时星问:“接下来去哪儿?”
    霍召南说了句跟我来,带着他乘电梯离开商场,去了外面一家看上去很高级的西餐厅。
    叶时星的手一直被霍召南牵着,只能一路紧跟着他走,进了餐厅,霍召南在前台处刷了会员卡,服务员随即过来,走在前面引路,把他们带到一处靠窗的双人座位。
    餐厅里放着轻缓放松的纯音乐,从他们的位置望出去,能够望见远处璀璨明亮的夜景,各色的灯光映照在水中,江面泛着粼粼波光。
    霍召南这才松开了手,帮他拉开椅子:“坐吧。”
    桌上摆放着盘子和刀叉,以及一大束鲜红娇艳的玫瑰花,待他们坐下后,餐厅内瞬间如停电般变得漆黑一片,取而代之的是高塔烛台上的点点烛光。
    明亮温暖的光芒映着他的侧脸,叶时星到了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霍召南为他准备的烛光晚餐。
    心里瞬间浮起一抹暖意。
    今天算是约会吗?
    叶时星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霍召南回:“上周周末。”
    说完,拿出一只小盒子,慢慢移到男生的面前。
    叶时星问:“这是什么?”
    霍召南故作神秘地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叶时星听他的话把盒子拿到手上,打开一看,一枚车钥匙正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他顿了下,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送我的?”
    霍召南‘嗯’了一声:“现在应该已经在车库了,等回去就可以看看。”
    叶时星收下盒子,不解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来送礼物?”
    虽然他也准备了礼物,但那是为了庆祝霍召南的生日,可今天好像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霍召南问:“喜欢吗?”
    叶时星点点头:“嗯。”
    霍召南于是才说:“今天是我们领证的一百天纪念日。”
    叶时星‘啊’了一声,神色微微一愣,没想到霍召南竟然连这也记得,还为此特地准备了一场约会。
    他的心里顿时暖暖的,嘴角也跟着弯起来:“谢谢老公,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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