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快年底了,京城的气候愈发寒冷,与蒲州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高观音的身子最受不得寒气,为了她,杜如雪早早命人开始在屋里布置过冬的物件。

    近日常来将军府的杨怀瑾得知后,热情地邀请高观音去杨家别院小住,还说那里的温泉有助小表妹过冬。

    “这——”杜如雪听完,犹豫了片刻。

    “姨母请放心,侄儿也邀请了风家姐弟。有他们在,小表妹绝对不会有事。”

    杨怀瑾口中的风家姐弟,便是已故风老将军留下的两个遗孤——风木兰与风木兮。风家与杨家本就是世交,两家孩子都是从小打打闹闹一起长大的。高观音听到风木兰也会同去,当下便缠着杜如雪表示自己想去。

    “也罢,那你切记不要麻烦人家,凡事多以自己的身子为先。“杜如雪叮嘱几句,然后吩咐丫鬟婆子为高观音备好东西。

    杨家的这间小别院就在山里头,环境幽静,本来是圣上赠给杨国公颐养天年的好去处。只是没想到,现下成为杨怀瑾最喜欢呆的地方。每隔几个月,他就会抛开京城里的烦心事,爬到别居躲清闲。

    “小表妹,这是特地为你安排的房间,这里离温泉近。“杨怀瑾领着高观音在别居小逛了一会儿。

    高观音看着熟悉的场景,想起曾经与父亲一起在小径散步,与哥哥在树下对弈,与弟弟在院中赏花。明明景色依旧,但人却不在了。

    “怎么了?”见她直愣愣地盯着院中的景色,杨怀瑾关心地问。

    高观音微微晃动下脑袋,柔声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很喜欢这里。”

    “怀瑾,原来这就是你家那位观音小表妹啊。”突然,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正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高观音微微一笑,转身面对来人。进来的是一对男女,女子大摇大摆走在前头,男子显得略微拘束,悄悄地跟在身后。

    然而这女子的装扮有点与众不同。头发高束,用一条红绸子固定。艳丽的红色在风中飞扬。身上穿的不是一袭罗裙,反而是短发精悍的红色练武服。配上她英气的容颜,飒爽的笑声,让人眼前一亮。

    “怀瑾哥。”身后那个年轻男子先与杨怀瑾打招呼,“这个姐姐好漂亮啊。”

    “哎——姐,姐,别拧我耳朵。”男子话音刚落,红衣女子反手就是揪着他的耳朵,疼得男子哇哇大叫。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收起你那京城纨绔的作派。再让我看到一次,就扭断你的耳朵。”

    “木兰,算了——”杨怀瑾想笑却又不得不上前阻止,“木兮,你是不是前几日又跑出去喝花酒了?”

    风木兮救回自己的耳朵,揉了揉,可怜巴巴地回道:“不是我想去的,是那些人硬拉我去的。”

    “还敢说,人家又没拿刀子逼你。你有嘴不会说话了,是吗。”风木兰瞪了一眼,吓得他赶紧躲到杨怀瑾的身后。

    风木兰懒得去管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回首对着高观音抱拳,毫不扭捏地自我介绍:“在下风木兰,我许是比你年长几岁,可以唤我一声‘木兰姐姐’。今后小表妹若是在京城有需要之处,只管报我名号便是。”

    高观音含笑微微俯身以示感谢。

    “像,真像。”风木兰盯着眼前的高观音,不由感叹道,“若是仪君姐还在,那该多好。”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变得低沉下来。杨怀瑾知道风木兰是无心的,也没有怪罪。

    “姨母与我母亲是双生,小表妹有几分像姐姐也是理所当然。”

    高观音见风木兰露出自责的神情,慢慢挨到身边,拉起她的手,安抚道:“木兰姐姐与表姐关系很好?”

    “那肯定的。小表妹,我与你说,我风木兰最看不惯那些世家小姐,可唯独仪君姐令我心服口服。你且问问怀瑾,从前这几个男孩哪一个不是怕我怕得要命,每次都推着仪君姐出面方才能制住我。”

    风木兰的话不假,即便同是武将府,风家的老一辈却是草莽出身,行事做派大大咧咧,自然被世家所嫌弃。风木兰从小被风老将军亲自教导,不学那些劳什子琴棋书画,就每日同那些男儿一般习武读兵书。那一身本事,连当今圣上都不得赞许“巾帼不让须眉”。

    “席面早已备下,也别关站着说话了。请,风将军。”杨怀瑾特地在前面为众人引路,风木兮紧随其后,风木兰同高观音有说有笑走在后面。

    “今日娇娇以茶代酒,很高兴认识大家。”高观音端起茶杯。

    风木兰豪爽地自己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高姐姐不喝酒吗?”此时,风木兮发现高观音桌上没有酒杯。

    杨怀瑾解释道:“木兮有所不知,小表妹身子弱,饮不得酒。平时饮食还多以清淡为主。”

    “这样啊。”风木兮了然,却又好奇多问了一句,“不知姐姐所患何疾?小弟不才,与京城中太医熟识,可为姐姐寻一能人。”

    风木兰放下手中的酒杯,对弟弟投以赞同的神情。风木兮虽不能肩挑起风家大业,但也多亏了他在京城中与权贵走动,才没有人敢在风家背后使坏。

    “我出生时就带着心悸之症。在蒲州的时候也算是看过许多名医,皆是药石无医。还有人甚至说——”停顿了一会儿,高观音却笑着说道,“他们说我活不过花信之年。”

    众人皆沉默了。

    “怎会,我也曾与军师学过一些看相之术,瞧着小表妹定会长命百岁。”风木兰安慰她。

    “那就借你吉言,我一定要好好活着,若是日后木兰姐姐不嫌弃,可以带着我去塞外领略一番。”高观音不甚感激地抬眼看向她。

    “饭菜都凉了,来,来,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杨怀瑾招呼大家,气氛又活跃起来。

    就在众人酒足饭饱之余,门外的管事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名素衣男子。

    杨怀瑾听完他在耳边的私语后,连忙起身。

    “实在抱歉,待会儿下人们会为诸位引路回房间休息,我这里有点事情要处理。先不陪你们了。”

    说罢,急切模样,在素衣男子的带领下离开了宴席。

    高观音心生好奇,难得在杨怀瑾脸上看到这般神情。正思索着,不想一抬眸,就瞧见对面风木兰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

    “这样好吗?”

    天已昏暗,别院里本就安排的下人稀少,这时大抵伺候好主子都去休息了。没有人想过居然会有两抹鬼鬼祟祟的身影还潜在院中。

    “你不好奇?”

    “可是——”

    “别可是了,再晚九看不到好戏了。你这身子,爬墙可否?”风木兰将衣袖卷了起来,回身看了看一身华丽罗裙的高观音。

    高观音望向那堵高高的围墙,却转身离开。

    “咦,你这就回去了?”风木兰以为她真要离开,待走近一看,原来她只是在攥墙角的野草而已。

    “这里有一个洞口,也许是被这些杂草掩盖了。你快来搭把手。”高观音边说边继续手上的动作。

    风木兰愣了小会儿,回过神来立马上前帮忙。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果然在墙角发现了一个半身高的破洞。

    “你为何会知晓这里有一个洞?”风木兰眯着眼睛,发出疑问。

    高观音擦了擦汗,用用早已经想好的借口应付之。

    “从前仪君表姐总会给我写一些趣事,这别院里的点点滴滴都是她最为喜欢之物,我每每拿出信笺翻看,看多了便记在心中。”

    “原来如此。”风木兰不再怀疑了,拦下欲进去的高观音,“我先,如果没有危险,你再过去。”

    高观音点了点头,没有与她相争。

    两个女子本就瘦弱,没有一点阻碍就蹿过洞口。

    “你确定怀瑾出去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高观音问道。

    风木兰嘴角上扬,得意地回答:“这个你放心,追踪人可是我风家军的拿手活。怀瑾一出别院就被我的暗卫跟上了。”

    “这么晚,他行色匆匆,到底所谓何事?”高观音想到弟弟,面露担忧。

    “随我同去看看便知。”风木兰吹了一声口哨,突然,一声踢踏踢踏的声响在黑夜中响起。

    高观音定睛一瞧,居然是一匹黑色的骏马。

    风木兰伸手轻轻将她抱上马,随后纵身跃起,坐在其后,环住她,帅气地驾马而去。

    行了许久,两人跟着暗卫留下的记号,来到了山脚一处破屋子。还未落定,便远远听见屋里一阵嘈杂。

    风木兰一惊,飞快下马,当然也不忘将高观音一同带着。

    未料,两人推开木门,只见屋里一片狼藉,杨怀瑾对着几人艰难地对抗着。

    “你躲外面些,小心误伤。”

    风木兰丢下这话,立刻跑去帮助杨怀瑾。只见她一个回旋踢,将一人踢飞。又是一招蝎子摆尾,击退靠近之人。

    “有你姑奶奶在此,你还敢放肆。”风木兰一脚踩在一人的头上,嚣张道。

    “木兰,谢谢你。”杨怀瑾感激她到来的及时,“你没事吧?”接着转身对着身后一人,关心地问话。

    此时,高观音才注意到原来在杨怀瑾高大的身躯后面,竟藏着一个人。

    “无碍,杨公子你手上的伤还是要尽快处理才是。”声音轻柔好听,宛如夜莺般。

    在杨怀瑾侧身之时,高观音才看清那人的面容。那是一张略施淡妆的鹅蛋脸,楚楚可怜的眼眸哪怕再害怕也还是假装坚强地盯着杨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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