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行酒令

    进了平康坊北门往东走便是“三曲”,凤阳歌舞楼在的中曲位于十字街上。
    因为当初打着定都于长安的念头建造的城池,平康坊与既定的“皇城”只隔着一条十字路口,因此不允许修建过高的楼阁,以免不小心看到对面街上有人密谋。
    最后定都京都的决议让人大吃一惊,但这个规矩大多数店家还是默认遵守着,但凤阳歌舞楼是少数几个例外之一,它一共有五层,建筑风格与别家都不一样。
    红墙绿瓦,雕梁画栋的五层高楼,飞檐下高高挂着一排大红灯笼,因为还在白日,灯笼并没有点亮,楼上顺风传下来几不可闻的丝竹弹唱和笑语声,门口几个仪表堂堂的小厮迎着客人入内。
    此时二丫做换成了男装打扮,挽着阿糖的手臂跟在温瑜旁边。
    “这就是凤阳歌舞楼?看着不像正经地方啊。”二丫目露疑惑,先生真的要带她们进去吗?
    “就是这里。”温瑜肯定道。
    这凤阳歌舞虽然也在平康坊,但却是个清倌,也就是只卖艺不卖身,靠着才艺高雅出名,也正是因此引得众文人墨客蜂拥而至。
    毕竟这种地方才配得上他们士子的身份,说出去也比去什么青楼妓院要好。
    文人士子多了,一些贵人们也喜欢宴请好友来这里娱乐,想要巴结他们的富商也跟着进来,才让这里成了长安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当然,市井茶楼的小道消息除外。
    此处常来的客人小厮都有所印象,看见温瑜三个生面孔,直接与“待宰的冤大头”联系在一起。
    温瑜挥手屏退了凑上前来的小厮,得了几钱银子的小厮美滋滋退下。
    虽然是白日,但作为清倌的凤阳歌舞楼已经在营业,大堂中坐了不少人,右侧有个曲水流觞席,已经有十几位士子就坐,看起来还没凑够人,有几个位置还空着。
    大堂中间台子上薄纱隐隐约约放下,清清浅浅的丝竹声为环境添加一份高雅之气。
    对比一下左右两侧的情况,温瑜带着二丫和阿糖往右侧曲水流畅席走去。
    始一靠近,正在搜寻人才的一名大耳书生眼睛一亮招呼温瑜过去。
    “这位兄台,看你仪表堂堂,谈吐不凡,虽然面生,定然也是喜爱诗文之人,可有兴趣来一局行酒令?”
    完全没说过一句话的温瑜:.......
    虽然温瑜就是冲着这儿来的,但还是彼此推让夸赞一番,最后欣然同意。
    “兄台既如此相邀,小弟也就却之不恭了。”
    温瑜在大耳士子旁边坐下,他还想拉着二丫和阿糖也参加,却被温瑜以家中小弟来见见世面,不通世俗,怕扫了大家兴致为由拒绝,让小厮拿了两个兀子坐在温瑜后面。
    一桌行酒令要二十人,因为时间尚早,许多熟客还没来,仍是差一人才凑足。
    等了片刻,一名身着青衣长袍的书生不知从哪儿“忽悠”来了最后一人,是个看着瘦瘦小小,五官乍看有些粗糙,但看久了倒有几分精致的少年。
    温瑜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两下最后一人,从喉结和胸口处扫过,在少年转过视线之前扭头。
    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年”,原来女扮男装在长安还是个惯例不成。
    姜竹清隐蔽地环视一圈曲水流觞席座的众人,却没找到那股窥伺的视线来源。
    她打听好这里是长安城书生才子以及官员贵人都喜欢来的地方,因此便早早地到这儿熟悉地方,结识一些人脉,以便接下来的行动。
    她虽然没少参加各种宴席聚会,但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到这种场合来,而不是作为附庸陪着卓方来。
    因此起初她还有些拘谨,故意吟诵一两句以前做的诗词,果然立即有人来邀请她参加行酒令,几句交谈下来,她抛却了忐忑,掌握住谈话的主动权,将对方情况扒个干干净净。
    “好了,现在人齐了,可以让郑娘子出来了吧!”坐在上首一位看着年岁稍长,约而立之年的男子冲着旁边的小厮道。
    “郑娘子马上到。”小厮笑着道,招手让人摆好酒杯和酒。
    “大家有的是一起来的,有的是被人邀来的,郑娘子来之前,不如我们互通个姓名,若是因此遇到一两知己,写出名作,那我们其他人也算与有荣焉。”
    首座之人发话,底下士子们便笑着互相介绍一番。
    首座的姓潘,是淳化十八年的举人,第二年会试没过,但国内形势如此,他索性没再考,投了宁王,被安排到长安城当个小官。
    其他士子们大部分都是秀才,还有根本没下场的,做了官的就潘举人一个。
    并不是说他人的才学不及潘举人,只不过近两年局势动荡,科举考试已经停了三年,想考也没地方考,而且,在座的士人大多家中非富即贵,也想着待价而沽,看看情况,博个从龙之功。
    当然,这都是隐晦的小心思,没人会直接说出来。
    温瑜旁边的大耳兄姓苏,无功名在身,唯家中有闲钱一二,又因他平日酷爱诗词,所以每次行酒令都喜欢掺和。
    温瑜信口胡诌了个身份混过去,她的下一个就是姜竹清。
    “我姓姜,家中排行老幺,因此好友又多唤我姜小,如今并无功名在身,来长安城就是想碰碰运气。”姜竹清道。
    至于碰什么运气大家都心知肚明。
    众人介绍完毕,郑大娘子不偏不倚正好到场。
    “郑娘子可叫我们一番好等。”
    “对不住,是奴家来迟了,奴家先自罚一杯。”郑娘子也不恼,端起一杯酒饮尽,末了还倒扣过来示意一滴不剩。
    这显得说出此话的潘举人有些小家子气,他也察觉到这点,脸色更黑了些,不再言语。
    郑娘子却不能让客人生气,这是她的职责,因此款款移步,“好些日子不见潘举人,听说今日长安城的怪事已经被解决了,潘举人大功一件,升迁在望呐。”
    郑娘子软话吹捧几句,将潘举人说的面色和缓,心中不快顿消。
    不过她也没多少,过犹不及,随后暖场打趣几句,将氛围活络开,便开始主持今日的行酒令。
    虽然郑娘子的容貌只能称得上清秀,但他在凤阳歌舞能够小有名气并且一直未曾衰落,全靠她的才气。
    姑娘们做的事叫“席纠”,也就是主裁判,来这里的大多是自恃才高的文士,在行酒令过程中无论是宣令、指斥还是判罚,都必须说的又敏捷又巧妙又风趣,言辞雅驯有理有据,对景好笑——你说张大郎这个行令得好,好在哪里?李四郎犯了错,错在哪里?
    一个说不对,被文士嘲笑还是小事,消息传出去了,不仅自身的风评大跌,连带着凤阳歌舞楼的评价也会降低。
    姑娘们的席纠做得好,便会有文人赋诗:“巧制新章拍拍新,金罍巡举助精神。时时犹得横波盼,又怕回筹错指人。”
    如果做的不好,没个三两回下来便张口结舌,手忙脚乱,少不得作诗自嘲一首:“南行忽见李甚之,手舞如蜚令不疑。任尔风流兼蕴藉,天生不似郑知都。”
    到了郑娘子这种程度,无论是做席纠还是日常谈论说笑,时时处处事事都能做首诗出来。
    “既如此,今儿的行酒令就开始吧,各位文士可定好了明府和觥录士?”
    郑娘子拿出一双骰子和一只酒杓放在桌上,这是明府要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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