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女神，今天也是敬仰您的一天，愿您保守我，您最虔诚的信徒——西里默。”

    男声温柔且虔诚，但已经不知道听了几天这样类似祷告词的柳绪却有些烦闷。

    自从她莫名其妙穿进这个破神像里之后，每天都能听到这个男人祷告的声音。

    她对于外面没有一点感知能力，至于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在神像里的，这完全要归功于那个叫做《神明养成》的系统。

    本来她在家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一个自称神明系统的家伙进入了她的梦乡，说她是被选中的神明，要她去拯救未来的世界。

    她以为这是梦到了什么翻新版二次元勇者小说呢，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

    结果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漆黑的鬼地方。

    而那家伙丢下一句时机到了她就能出去了这句话以后就消失了，让她独自面对黑暗三天。

    三天啊，得亏她现在是神不是人，不然都饿死了！

    柳绪正愤愤不平想着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那男人的声音：

    “女神……请您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他的声音听起来微弱痛苦，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不好！最后一个信仰者出现生命危险了，你快去阻止一下！”

    消失的系统突然出现，焦急的对柳绪说着。

    “可我出不去啊，我都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三天了。”纵使系统着急，柳绪也没有办法，她试过了，根本出不去。

    “我会送你出去，你千万要记得，一定不要让你最后的信徒死亡，不然你也会跟着消散的！”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小，随着系统声音逐渐消失，柳绪的眼前也泛起白光，随后便天旋地转，她被吸进了白光里。

    *

    阴暗幽深的屋子里透着微弱的光亮，些微叽咕的异样声响从隐蔽处响起。

    暗色中，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蛄蛹滑动，留下一片片湿黏的痕迹。

    叽咕叽咕。

    又是几声传来。

    一个穿着染血白色大褂的男人从暗处走出。

    他五官隽秀眼窝深邃，肢体修长且步伐优雅，只是面色过白，看起来没什么血色。

    他看了眼捏在手里的胸牌，上面‘西里默’三字被血渍垢的有些模糊。

    他拇指蹭了下，便抬手扔在了一边的小柜台上。

    叮咚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吸引住了他的视线，他侧头朝着柜台方向看去，入目便瞧见了一尊小巧的镀金身雕像。

    那是一尊女神像，从没有一丝灰尘的像身上能看出，神像的拥有者必定十分爱惜。

    而那块胸牌，恰好就落在了神像张开的手臂里，女神垂目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注视怀抱中的胸牌一样。

    温柔，且富有神性的慈爱。

    男人扯了扯唇，似是嘲讽面色却没有丝毫波动。

    他抬手拿起神像准备将其丢出屋，手中的神像却开始烫了起来，灼的他手心阵阵发热。

    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从神像中升腾而起——

    那穿着洁白繁复长裙的女人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了。

    她周身泛着洁白温暖的光，鸦黑长发浸在光影里柔顺逸散，她睫毛微颤，睁开的眼眸纯黑温柔，视线落空聚焦了片刻后便朝他看来。

    一瞬——

    他身体仿佛被激电穿击，连着暗处搅动的叽咕声都控制不住大了起来。

    柳绪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目不错珠盯着她看的男人略显犹疑的说道：

    “你是我最后的信徒吗？”

    她声音柔软且轻盈，只是落在屋里却换不来一丝回应。

    沉寂，良久的沉寂。

    男人沉寂的看着她，暗沉的眼瞳深处却忽然聚焦成微小的细孔。

    那是猎人看上猎物的本能反应。

    看他不答，柳绪笑容有些僵，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从心里升腾。

    她该不会是认错了吧？

    她视线微微发散，刚想重新钻回神像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时，男人低哑的声音却响起了：

    “是的，我的女神。”

    最后两个字他语调压的很低，听起来又沉又涩，像是特意在舌尖上捻滚了一圈一般。

    柳绪没有在意这个细微的细节，她还在庆幸自己没有找错人。

    “我听到了你的祷告，你现在还好吗？”

    柳绪一边问一边朝他身上打量，这才发现他身上有大片血溅的痕迹。

    “你受伤了？”

    她伸手想要触碰他染血的大褂，伸出的手却被他握住制止了。

    “我没事……别污了您的手。”

    他声音微哑，尾音却带着颤抖。

    “很疼吗？”柳绪抬眼看他，视线几近温柔。

    “不疼。”

    “可你的手在抖。”柳绪清晰的感受到了他搭在她腕子上的抖动频率是如此的清晰。

    他知道自己在抖，可那并不是因为疼痛引起的。

    而是因为——

    他指腹下的细腻肌肤。

    软软的滑滑的，可真嫩啊。

    好想舔一口尝尝味道。

    他眼瞳中翻涌着深沉的欲色，压制于心脏下的躁动快要冲破体表将狰狞的面目显露出来。

    “你真的没事吗？”柳绪见他连身子都开始轻微颤抖，不由又问了一句。

    这也不能怪她啰嗦，她就这么一个信徒，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比起我，您看上去更像是有事的样子。”他视线落在她袒露在裙摆之外的一对赤足，目光沉沉。

    她的足踝纤细脚趾饱满，又白又小又可爱，哪里都很完美。

    唯独不完美的是被她足底踩踏的地面。

    刚刚流过肮脏人类血液的地面，不配被她的足底沾染。

    他松开手指单膝跪地，小心翼翼的捧起她一只赤足，俯首轻轻的吻上去。

    “您怎么可以踩在这种肮脏的地上。”

    他的话语虔诚且认真，尽管如此柳绪还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脚……那个……三天没洗诶？

    “你干嘛，你快起来！”柳绪抽回自己的脚，刚想说点什么，他却在一瞬间垂下了头。

    “您……嫌我脏吗？”

    他垂着头保持着手捧的半跪姿势，从柳绪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黑绒绒的头顶。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从他的言语中品到了失落黯淡。

    啊……她好像不知不觉中伤害到了他。

    明明是他突然做出那种奇怪的举动，但柳绪竟然莫名其妙生出了愧疚。

    她刚才是不是太凶吓到他了？

    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全都怪他，她也还没有代入到‘神’的这个身份里面，一时对他这种举动确实也有些接受不了。

    但代入到他的价值观里，应该就正常了吧？

    他的价值观？

    跪在地上的男人表面看上去失落黯淡，实则发缝里的一双眼死死钉在那对赤足上。

    他眸光幽暗晦深，像是猎人盯着猎物一般，涌着泥泞而深沉的色泽。

    他咽了咽嘴里大量分泌的唾液，试图用这种方式抵挡某种汹涌的妄想。

    但没用。

    那种又甜又软的口感在他唇边挥之不去。

    盘旋在他体内的怪物狰狞叫嚣着想冲上去啃咬吞噬舔吸，最好留下丰沛的唾液，让其变得湿哒哒的，被他的气味侵染，好洗净肮脏人类的味道。

    想到这他身子颤了颤，视线越发暗浑，屋里隐暗处也躁动不安的响起了叽咕叽咕的黏腻声。

    虽然这声音十分轻微，但也瞬间落入了柳绪的耳里。

    “什么声音？”

    她抬眼朝着声源看去，只是屋里的光线微弱，那处又处于室内死角，她一眼看去并没有看出什么，等她再想继续仔细观察的时候——

    她眼前的视线就被站起的男人挡住了。

    “夜深了，您估计也累了，我给您安排房间休息吧。”他垂着视线暗哑着嗓音说道。

    柳绪想说自己是神，并不会感觉困倦，只是下一秒她就打上了哈欠，脑子里笼上了淡淡睡意。

    怎么回事？她不是神吗？怎么还会困？她刚想到这，脑子里系统那古波不惊的声音就出现了：

    “原则上来说，神明确实不会困乏，但你现在情况特殊，只拥有一个信徒信仰之力的你虽然叫做神明，但实则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有你的信仰力增加了，你的神力才会逐渐恢复，到那时你就是真正的神明了。”

    柳绪这才明白她自己现在处境。

    合着就是濒危开局，新手村阶段是吧。

    懂了，那她去睡，养精蓄锐。

    “不用，我可以回到神像里。”

    柳绪谢绝了西里默的好意就转头寻找起了神像的身影，只是寻找一番却寻不见，她刚想询问西里默神像下落，就瞧见了被他单手拎着的神像。

    算了，装作看不到吧。

    柳绪瞥过眼睛，开始在脑内询问道：“我要怎么钻回去。”

    系统诡异的沉默了一会，然后冷冰冰的道：“回不去。”

    柳绪：？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刚才送你出来浪费了积攒三天的神力，要想回去，在等三天吧。”系统的语句十分冷酷无情成功堵死了柳绪的后路。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您不想看看如今世间的变化吗。”西里默的声音正好接替过来，柳绪抬眼看去，便见他将神像摆到了一旁的柜桌上，用指腹擦着上面的浮灰，动作很是珍重。

    但是……

    他为什么只擦雕像的脚啊！还用手指反复的摩挲。

    虽然她知道那只是一尊雕像，但是带入她自己的那种感觉很古怪啊！

    柳绪蜷了蜷脚趾，总觉得脚丫子凉飕飕，她顾不得别的，现在只想赶紧逃离眼下这种古怪的气氛，所以连忙道：“那就麻烦你了。”

    听她答应了，原本还在沉浸在摔坏雕像和舍不得纠结之间的男人抬头了。

    他留恋的又摸了下神像的小脚，这才转身道：“您先出去等待一下，我收拾一下东西，马上给您准备。”

    柳绪点点头，转头像逃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看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只留下了被月光绰绰影影映射进来的影子，他这才转过身，朝着屋内死角的隐暗处走去。

    随着他脚步靠近，叽咕叽咕的黏腻声越发清晰，随着在地上盘旋交错的暗红色触手映入眼帘，一个男人也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浑身是血，身下的地板也是血，触手的肢条从他胸腔里穿过又从下腹中穿出，几乎将他串在了一起。

    尽管如此，他还残留了一丝微弱的呼吸。

    他看着男人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唇角露出了古怪的微笑：

    “西里默这个名字我收下了。”

    “她……我也收下了。”

    话音落下，他身形猛地拔高变成隐在黑暗中的怪物。

    地面上的影子映射出数个交错的细长影子，静谧的屋里响起嚼烂吞吃的声音。

    不多时后，他迈着优雅的步伐从黑暗中走出。

    隐隐月色照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他慢条斯理的活动了下手指，感受着这份属于人类肢体的力量。

    人类的味道……还是这么恶心又难以下咽，要不是为了获取有关她的记忆，他才不会屈尊吃这么个东西。

    他视线抬起，看向门外纤细的影子，原本冷静深邃的眸子里泛起沉迷的微光。

    从现在开始他最大的愿望，变更成了——

    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