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眼见顾衡川的意思明了,大庭广众之下称路邈为太子妃,连那些流言蜚语也不介意,那北啸帝也不好做这个拦路虎。

    “也罢,今夜人齐正好东域使臣做个见证,既然太子喜欢邈邈,那么朕就下旨——”

    “且慢!”

    “等等!”

    另外一个声音出现跟自己一起打断了北啸帝的话,路邈一时间愣了下错过了开口的机会,大家都忽视了她方才的出言,全都将注意力放在来客身上。

    她张了张口,听着那人不客气的言语,默默把自己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还有人比她更不愿意呢。

    来客正是奉武山的纶月长老。

    她身后跟着董夫子众人,也不知是不是来的太急,董夫子严肃的脸上都沾着几滴汗。

    在场见到纶月现身不是不惊讶的,频频地将视线在纶月和长公主之间逡巡,大多数都不敢吭声只敢在心里头嘀咕。

    王芙语与她的师傅纶月的风格一点也不像,纶月一身白纱衣裙,头戴高高的银色仙冠,垂下的流苏坠在脑后,在走动间竟然没有一丝碰撞声。

    她与王芙语不同的是,在她身上没有王芙语温柔端庄下的楚楚可怜,只有满身不近人情的高傲。

    纶月信步走进来,宛若不知道自己是那个不请自来的人,向北啸帝微微颔首就当是行了个礼。

    可北啸帝也乐呵呵地受下,丝毫不介意这位与自家阿姐有旧怨的纶月长老行礼敷衍。

    毕竟,要论敷衍,谁能比得过顾朝华呢。

    “不知轮月长老方才的话有何意?是朕的旨意哪里不妥吗?”

    纶月望了望那位引得奉武山首席道心动摇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说出的话犀利直接。

    “北炎的太子妃如果让一个瞎子来当,未免让各方失笑了吧。”

    纶月并未指名道姓,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顾衡川瞳孔骤然一缩,脑中火光一闪而过。握着酒樽的大手猛地暴出青筋,心中升起一阵阵恐慌向他袭来,看着路邈的眼底里浮现悔意。

    他并非是信任纶月,而是纶月的话让他一瞬间想通了许多细节。

    不是没有怀疑过路邈为何那日会与西伦摄政王在一起,明明他就在场,为什么不跟他求救?

    宁愿,宁愿依赖挟持她的人,也不肯看向他一眼。

    他怎么配呢?

    方昱还未从纶月长老的话里回过神来,投向路邈关心的视线突然看见了顾衡川鲜血淋漓的手。

    他压着内心的震惊拉住了跌跌撞撞要奔向路邈的顾衡川:“顾衡川,你冷静点,你这样子难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路邈是在欺下瞒上吗!”

    顾衡川用那猩红的眼睛瞪着他:“他们凭什么怪路邈欺下瞒上,要怪也是怪我!怪我眼瞎心盲没有看出她出了问题!如果我那天能再小心点,再快点,她根本就不会这样。”

    方昱不想顾衡川这副模样被大家看见,路邈已经出事了,怎么补救都晚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顾衡川在这里失态。

    他紧紧抓着顾衡川的肩膀,愤怒地咬着牙关:“那你现在做这个姿态是干什么,你看,你跟我有什么区别,路邈连这种大事都不肯告诉你,你还不懂吗!”

    “你——”一刹那,顾衡川红了眼眶,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制止了方昱说出那未言明的事实真相。

    有那么一瞬间,方昱以为自己做错了,他不应该以胜利者的口吻来刺激顾衡川,他不过也是个输者,又有什么资格来嘲笑顾衡川明珠在手不懂珍惜呢,但也正因为他从未得到过才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劝阻顾衡川。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路邈的身上,没有多少人去关注这两个眼睛红了的男人。

    听到纶月说的话,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怎么可能!

    路邈全程都没有表现出一点瞎了的症状啊!

    但李大夫人是第一批相信的人,无他,是她看见了自己小女担忧的神情。

    李素素没能掩饰住她对路邈的担忧之情,但丝毫没有对纶月的话感到意外。

    也就是在这时,李大夫人突然明白了自己女儿为何对路邈的追崇,试问有一个信任自己交付底细的好友,谁又能克制住自己的真心呢?

    她从自己女儿这几天的沉默寡言中就能猜出李素素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但是她却很好地为路邈守住了这件事,就因为害怕自己不小心说出了秘密就一连好几天不开口说话,也是够傻。

    李大夫人揽住了李素素的肩膀,一把将她推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其他人试探李素素的目光。

    其余人见李素素藏在了李大夫人身后,遗憾不能从路邈的好友身上下手,毕竟李家也不是好惹的。

    路邈看不见他们的打量的视线,却也能从悄悄暂停的歌舞声中得知他们的反应。

    路邈的面色沉静,早在来之时长公主就与她分析了会遇到的情况,早料到自己的情况不会掩藏太久,但她还是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我失明的?”

    路邈没有让看戏的人等待太久,她这话就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瞎了。

    她不知道纶月是谁,但她很好奇为什么她会是第一个道出她失明的人,李二和顾明馨她有把握不会透露出去,那么是顾弈舟,或者是羌?

    但她没想到,结果是她一直没有预料到的。

    纶月一步步走进路邈的位置,哪怕是路邈看不见,也能察觉到一股令人讨厌的味道向自己逼近。

    “是你的师傅浮玄说的。

    路邈喉间一哽,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一颗心突然被揪得发疼,她努力睁大了发涩的眼睛,红唇抿得紧紧的,不服输地朝纶月抬起头。

    “浮玄不仅说了你失明一事,还说了因为你这个徒弟痴恋于他,令他十分困扰这才不得不三番五次离开天池山远游,但因为一线师徒之谊,他于心不忍这才为了你这不成器的弟子向我所求救治之法。”

    纶月又向众人还未平静的心情中抛下了另一个震惊的信息。

    路邈对浮玄有不伦之恋?

    这下连方昱都不自觉松开了抓着顾衡川肩膀的手,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已经有人开始推算天师远游的时间,正是在路邈下了天池山之后,也就是在太子回宫的一月前!

    那……那太子他!

    这掩藏的信息太多,大家都觉得太子今日的宝冠都仿佛流露着隐隐的异色。

    先不说路邈与那西伦摄政王到底有没有私下往来,但是就纶月长老这一说,那么路邈怀着这种心思在天池山上与天师朝夕相处那么多日,那就是真的私德有亏。

    这种人怎么能当太子妃呢!

    她拉住愤怒地站起身的长公主,示意让她自己来解决。

    失败的求爱在人刻意遗忘下早已不复炽热,让人记不得曾经的喜爱是多么令人脸红羞涩,只记得被拒绝后的愤怒恼恨。

    她不怕纶月说出她曾经恋慕过浮玄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好否认的。

    她路邈,堂堂正正地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路邈不闪不躲直接在众人的注视下说:“是,我喜欢过浮玄,这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吗?”

    纶月没想到路邈能这么果断地承认,原本要说的话突然咽下,进来后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这个浮玄一直看重的徒弟路邈。

    她原本以为不过是靠着一张脸迷惑的浮玄失了分寸,又害得顾衡川动了道心伤了芙语的心,但从这个少女果断坚决的态度窥出,她更吸引男人的地方也许是别的。

    “呵,难不成是女承母业,你们母女俩就喜欢不伦之恋是吗?”

    “纶月,你休要胡言乱语!”长公主眉宇难掩厉色,眼看就要上前挥手给纶月一巴掌缺被北啸帝拦了下来。

    北啸帝是用脸拦的,他捂着自己红肿的侧脸呵斥:“纶月长老说错什么了吗!阿姐,你明明就知道路邈与浮玄的过往,还向朕隐瞒私情求旨让路邈成为衡川的太子妃,难道朕的儿子就是你女儿对天师求而不得的退路吗!”

    北啸帝不仅有着帝王被愚弄的不悦,还有自己儿子接盘的愤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差点就给太子定下了这么个劣迹斑斑的女子,如果让路邈成功当上了太子妃之后,才暴露出她与天师的事情,那北炎都会被各国耻笑。

    他想得很好,势必要为自己的儿子找回点面子,不然所有人都误以为他家的太子沾了别的颜色。

    但耐不住有大孝子跳出来拖后腿,还不止一个。

    “够了!”

    顾衡川带着凛冽的冷意大步走到路邈身边,牵起她的手大声说道:“孤对路邈的事情心知肚明,这是孤认定的太子妃,有眼疾又如何,孤的太子妃未来是需要亲手绣衣烹食,还是需要上前境杀敌打仗,有孤,孤就是她的眼睛!谁敢置喙?”

    路邈感觉到随着顾衡川吃紧的手劲下还渗出点点湿润,淡淡的血气缠绕在她的鼻尖,让她猛地鼻子一酸,险些撑不住落下泪来。

    顾衡川颤抖的呼吸声被路邈听进耳朵里,看不见之后,她仿佛习得了其他的本事,靠着一个呼吸声她就感受到了顾衡川的无措,和愤怒。

    他还是介意的。

    她没有骗他。

    但是瞒了他。

    但他也一样。

    她吸了吸鼻子,回握住了顾衡川的手。

    然后,坚定地抽走。

    她决绝地将手藏回衣袖里,抗拒追过来的大手。

    顾衡川的脸色猛地一边,那副在外人面前岿然不动的样子有些维持不住了,他的下颌线越绷越紧,穷追不舍要去抓到路邈的手。

    就像是成功牵到了,就是连上与路邈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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