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红衣少女小巧灵活,仗着个子娇小不断在案桌间穿梭,身后的魁梧男子像个地狱里的罗刹举刀砍砸一张张案桌,好几次都划到了路邈的裙角,幸亏今日穿的是轻便的衣袍,要是场上贵女们穿的大袖长摆早就被男子一把抓到。

    嘶哑森然的声音从路邈背后响起:“小姑娘,猫抓老鼠的游戏到此结束了。”

    男子伸出大手攥住了路邈的珍珠腰链,猛地一提路邈就被他像拎个小鸡仔一样升到半空。

    “邈邈,小心!”

    “邈邈!”

    长公主看不见路邈的身影,只觉心中一紧,呼吸紧促,着急的喊着路邈,希望她能回应一句,可得不到回答的长公主只觉得心神剧震,四肢紧绷,黑夜里的脸上竟是慌乱疯狂。

    路邈被黑衣男子拎腰提起,被他提到面前,不得不直视着那双漆黑可怖的深瞳,看一眼仿佛就要被吸入那深埋着的森然炼狱。

    男子还颇有耐心道:“你的眼睛真漂亮,挖出来我给你做成一对夜明珠子给你当腰链上的挂坠好不好?”

    呸!去他的漂亮!去他的挂坠!

    “呸,做梦呢!你的头给我拧下来当挂坠还勉强够。”路邈使劲的掰扯身上的腰链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这冬露今天用的什么破腰链怎么掰都掰不断!

    男子丝毫不将路邈的狠话放在心上,将死之人还怕什么呢,一手提着腰链,另一手将大刀插入地里,腾出手就要往路邈的细脖子上箍去。

    路邈发现了,惊慌失措下想到顾衡川提醒的话,可刚才逃跑时弓箭早就落下了,身上没有任何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挣扎摇晃之间,她盯着男子的脖子心下一狠,扯下面帘,借着腰链的摇晃猛地扑向男子的胸膛,双手交叉缠在他身后,红唇一张狠狠地往他的咽喉上一咬,霎时鲜血淋漓,腥锈充斥口中,暗红色的液体沾染了青筋毕露的脖子和路邈的脸。

    “唔。”

    男子发出一声闷哼,将路邈从身上大力撕开扔在地下,一手提起刚才放置的大刀举起就要往路邈砍去。

    “唳——”

    此时一声长鸣,熟悉的气息逼近跌落在地上的路邈,她立刻伸手抱住了那修长的脖子,翻身而上,与身后的刀刃擦肩而过,刀气划破了她肩头的衣裳,流露出白嫩圆润的肩头。

    红羽随即展翅高飞,一如天池山上骑乘她在仙鹤身上翱翔天际。

    顾不得路邈多想,此时危机之际为何红羽会出现,见黑衣男子怔住又立刻反应过来不再纠缠路邈,回去绞杀顾衡川。

    她急声道:“红羽,我要捡回我的箭。”

    不用路邈指挥,红羽就着气息低飞盘旋在一堆散乱木头上,让路邈轻而易举就伸手捡起了弓箭与箭筒。

    仙鹤红羽感受到了脖子上的重量,背上那个少女一如既往喜欢将东西挂在鹤的脖子上,不禁感到一丝怅然,不知多久没有被这么奴役过了。

    路邈挽弓,眯着一只眼睛盯着重新回到链网上的黑衣男子,那人显然也意识到了此时乘鹤而起的路邈难对付,只得快刀斩乱麻夺掉目标性命。

    可是男子能利用锁链腾空对付顾衡川,路邈自然也能自上而下对付他。

    风劲角弓鸣,一箭又一箭从黑衣男子上空射出,尽管没有了火油的灼热,但路邈每一箭都对准了男子的咽喉射去,那染血的咽喉就在路邈眼里就像个移动的靶子。

    支援的护卫从远处举着火把赶来,隐隐的火光照亮了这篇漆黑的血腥之地,众人不禁看见了满地的血腥躯体,也看见了空中那个乘鹤挽弓的红衣少女,面帘早已被她扯落,露出那张额带荧纹,红唇艳艳的惊世容颜,像极了月夜降临的仙宫神女,拯救挣扎生死之间的凡人。

    火光一亮的瞬间,黑衣男子的一众手下就被重夺视线的护卫们反击,顾衡川感觉到锁链的松动,赤手空拳掰断了紧缩在皮肉里的链条,一众黑衣刺客立刻被锁链力气反噬后退。

    顾衡川乘黑衣男子在躲避箭矢之际,趁机拾回长剑向着男子头颅一挥,却被他提刀抵挡,就在此时,路邈的一剑正好射向他的胸膛,刚才还刀枪不入的男人,如今却成了血肉之躯,箭矢狠狠地扎入胸膛之中,鲜血迸溅到他黑色面罩上沦为一体。

    黑衣男子尝到了嘴上的腥气,丝毫不在意穿进骨肉中的箭矢,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嗜血狠戾的气息。

    他不顾逐渐贴近的剑,猖狂的看向空中的红衣少女,如嗜血的野兽:“地上跑着我都能抓到你,就算你飞着有一天我也能将你拉下来,捏碎你的腿骨。”

    随即顾衡川又感觉到了他在调动那股力量,神色微变,手上的长剑被他蛮力挣开。

    黑衣男子不顾身上的伤势转身就扎进黑夜的掩护中,随即一群黑衣刺客也收回武器,急速追随男子离去。

    剩下空中的路邈拉着弓,对着男子的黑色身影迟迟没有射出,脑海里还留着刚才他临走时那一眼,流着血泪的森然黑瞳里,阴狠与温情互相交织着,漆黑无光的瞳孔里也仿佛浮现出某种异样的神采。

    精移神骇,忽焉思散。

    顾衡川吩咐侍卫追赶逃走的刺客,自己焦心地走近仙鹤,抬头问道:“邈邈,你有没有受伤?”

    路邈听见顾衡川的呼喊才回过神低头看向满身伤痕的他,一身华贵紫袍早已被鲜血浸染,可见方才的围剿也是让他吃尽了苦头,可他丝毫不觉,深深地凝望着仙鹤上的路邈,以为她无法下来,还收起长剑,伸出伤痕累累的双手想要接住她。

    “别怕,你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她一时心底里又软又酸,眼眶微微发热,顾衡川怎么傻傻的,她能骑上去那就有办法下来。

    但她看着顾衡川深情又担忧的眼神没有吐槽,反倒收回手,放下弓箭,纵身一跃落在他怀里。

    顾衡川如愿接住了天上的神女,也让紧绷的心缓了下来。

    可就在这两人相视而笑之际,谁也没料到一支箭矢从黑夜里破空而出,朝顾衡川后背袭来。

    那箭矢速度太快,眨眼间就逼近了两人,来不及张口提醒,路邈瞪大了眼睛望着那支箭试图用手遮挡住顾衡川的后背。

    “噗——”

    箭入□□,鲜血迸裂,大量的鲜血濡湿了路邈的双手,她的瞳孔瞪的大大的,看着顾衡川迅速地放下她,转身扶着挡箭的杏黄身影。

    那支箭是她射出去的,在那个男人身上,被他活生生地拔出来,猝不及防给了一个反击,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

    路邈怔怔地举着鲜红的双手坐在草地上,猛地被赶来的长公主紧紧地揽在怀里。

    “邈邈,你有没有事?伤到哪里,说话啊,别吓我!”

    手上的鲜血多到一滴滴地流过手腕,滴落在草地上,晕染出一片血色,各种尖叫声疾跑声充斥在她耳边,她看着顾衡川抱起满身是血的王芙语疾步跑去,还能清晰听见他传太医的呵斥声。

    路邈脑海里森然的眼神,与满身鲜血的王芙语不断交织着,脑子里疼痛欲裂。

    如果,如果她当时没有犹豫,将箭射出,把他射杀,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一遭。

    她妄想拯救顾衡川与水火,又亲自将他置于危险之境。

    她不应该心软的,对着一个敌人她怎么能心软。

    她怎么能赌一个心狠手辣的刺客头子会有人性!

    嘴里残余的腥气愈演愈烈,像是什么污秽在胸膛里翻滚,恶心,恶寒,忍不住让她趴在地上作呕。

    长公主痛心地看着路邈难受的样子,她的邈邈面色发白,身上冷汗浸湿,弯腰捂着嘴干呕,那瑟瑟发抖的样子刺的她眼睛生疼,连忙抱紧了她。

    “不怕,不怕,娘在。”长公主抱着路邈泪流满面,死死地咬紧唇不忍流露一丝脆弱,双手不断揉搓着路邈冰冷的身子,试图温暖她。

    可是没用,都没用,长公主瞧见了路邈发散的瞳孔,眼睑仿佛阻挡不住频频滑落的汗水无力合上,素来用额饰挡着的荧纹光芒都减弱了,微弱的即将消散一样。

    “太医!太医呢,快来救我的邈邈!”

    长公主茫然地看着四周慌乱的景象,人人自顾不暇,所有人都去关心陛下太子的安危,投来的眼光尽是怜悯和漠然,仿佛刚才她们的所作所为不屑一顾。

    她又想到刚才的仙鹤,想到天师,抬头妄想寻它,可暗沉沉的一片夜空里,哪还有那只仙鹤的踪影,仿佛那只天降仙鹤从未来过。

    趁乱赶来的顾弈舟和冬露连忙扶起地上的两人,顾弈舟怕颠着路邈,将她伏在背上朝太医处疾驰而去。

    顾弈舟感觉到背后人的冰冷,感觉在这晚夏都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无关权势,无关算计,只剩满满的担心、恐慌。

    他一向温柔谦和的神色难得慌乱无措,连忙道:“邈邈,别睡,我是弈舟哥哥,你陪我说说话好吗?”

    “邈邈,你可厉害了,我都看见了。”

    “邈邈,跟我说想要什么,我帮你,我都帮你。”

    “邈邈,说话——”

    “邈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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