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他记得,那地方十分热闹,他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谁。

    他会喷火,会胸口碎大石,会与蛇共舞。

    他在街头卖艺,从早到晚,勤勤恳恳,可到太阳落山,他却只能拿到几两碎银。

    看他表演的也都是些穷苦的底层百姓,给不起多大打赏。

    这样日复一日,他赚不到钱,妻子跟着别人跑了,孩子也得了风寒没钱买药去世,他想去参军,招兵的统领却说他满身的刺青入不了兵营。

    后来,他连房租都交不上,每晚只能将就于一条破船之上。

    可他即使如此穷困潦倒,逢年过节他总会去参加一个民间的兴趣社团,叫锦体社。这个社团中汇聚了整个京都的纹身爱好者,他们研究着越来越复杂的图案与工艺,在自己身上加上越来越多的印记。

    他这天又准时参加了锦体社的活动,遇见了自己的旧友龙哥。

    锦体社交友,不问过去,不在乎身份地位,有的只是两颗怀着相同热枕的心。

    “龙哥,我们今天可要好好喝一杯。”

    “当然,这回我请客,我们去京城最贵的酒楼喝酒。”龙哥笑眯眯回道。

    他原以为龙哥在开玩笑,谁料龙哥真就带他去了京城最贵的酒楼,喝了京城最贵的酒。

    可看平时穿着,龙哥的衣服分明与他无二,缝缝补补的,又怎会如此有钱?

    他试着打探起了虚实。

    他本没报希望,毕竟生财之道,若说与他人,说不定便引来杀生之祸。

    龙哥却毫无隐瞒之心,他道:“不过是剑走偏锋之道,稍有不慎,当粉身碎骨,小弟可还想知?”

    比起没命,他更怕没钱。

    龙哥叹了口气,抖开了一张宣纸,宣纸上为一枚狼图腾。

    “这是开门砖,你若真想好了我便为你纹上。”

    他身上的刺青还不够多吗?再多一个,又何妨?

    龙哥将龙图腾纹在他的手臂,第二日又带他去了锦体社。

    锦体社作为兴趣社,聚集群体多为民间艺人、农工商贾,它不像明经会,五经社,纬社等学术团体有士大夫群体的赞助,是以经费有限,坐落于一破败小巷的低矮平房内。

    龙哥带着他走进平房,房内如往常一般展览着江湖各色人等带来的刺青图案,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情绪高涨的谈天说地,聊的话题也离不开锦体,偶尔有人会提及近来京都出现的些许趣事,如哪些锦体浪子剃了光头,横行于酒肆,最后被谢右丞所抓杖责于市,谁又在身上刺了佛像以示虔诚……

    和往常并无不同,只是这回龙哥带着他穿过了平房来到了一口井前。

    这是个枯井,只有一根孤零零的麻绳悬于其上。

    龙哥带着他攀上麻绳下了井底。

    那底下别有洞天。

    他随在龙哥身后,进入一个密道,起初狭窄,仅一人通过,渐渐光线大亮,他竟到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堂。

    四处都是水晶反射着光线,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有两人交叉长矛拦住了他们去路。

    龙哥撩开自己衣服,露出了与他手臂上相同的狼图腾。

    长矛分开,龙哥引他进入。

    “那里面有什么?”杨芝急道。

    刘喆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无头无尾。”

    岑玉棠喃喃自语:“狼图腾,锦体社。”

    【亲,友情提醒,黑客身上曾受过后台标记,也具有狼图腾哦。】

    岑玉棠脸上一变。

    “怎么了?”杨芝手覆上岑玉棠。

    “黑客的身上是有狼图腾的。”

    刘喆摇扇的手顿住,与岑玉棠对视上:“那看来这个锦体社,我们不得不探了。”

    “你的第二个梦呢?”

    刘喆摇摇头道:“这个更玄乎,我梦到我是真正的平远侯,在延州粮尽援绝,等不来临近州县的援助,送了一封不知内容的密信去往京城,结果人信两空。”

    “距延州最近的沧州不过五十里,若举兵前往,不过一日脚程,为何等不来援助?”岑玉棠陷入沉思,原著中平远侯被围延州城内,得沧州神锐军从侧方援助,撕开一条口子,平远侯带领拱圣军得以弃延州城而走,后又死守沧州,才为大夏挣得了与匈奴谈和的条件。

    “沧州,肯定出问题了,”岑玉棠声音没由来的冷肃起来:“而如今,延州失守,大夏战线已退至沧州,新军与四方的援军去的也皆是沧州。”

    刘喆顷刻之间也明白了其中厉害,战争的前线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结果当如何,古往今来无数的历史遗憾已经给出了答案。

    “可是黑客的目标不是我们吗?怎么又扯到沧州去了。”杨芝脑子未转过来。

    “我们可不是他们的目标,我们只是他们的绊脚石。”刘喆道。

    “什么意思?”

    “你猜他们为什么放弃现实中的生活跑一本书里折腾?”

    “为什么?”杨芝一直就在疑惑这个问题。

    “因为这是一个能让他们为所欲为的世界。”岑玉棠缓缓开口,她觉得他们离真相又进了一步。

    “这两个地方,我们分头行动。”刘喆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道:“我去沧州,你们去锦体社。”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岑玉棠摇摇头:“再说,萧南成不会同意。”

    “在哪都是要被追杀的,又有何区别?我是平远侯,以我的身份前往沧州查探情况会方便许多,我们如今多活一日,都是侥幸,再不采取行动,只怕真就全军覆没,”他顿了顿,又道:“至于萧南成那里,就需要你们替我好好瞒着了。”

    门终于开了,萧南成的脸色已淬上了冰。

    “什么话需要关着门讲。”他冷冰冰道。

    “没……没什么,”刘喆走过来搭上萧南成的肩:“好外甥,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来?”

    “没……没有的事。”

    “那你们在里面说的什么,告诉我。”

    “……这……”

    “你一定要知道吗?”岑玉棠眨巴起了眼睛,刘喆突然感觉身体发寒。

    “一定。”萧南成顺手把手里的拐杖递给了岑玉棠,语气还是冷冷的。

    “给梦槐的吗?多谢。”

    岑玉棠望了一眼那边心思已完全不在书本上,对着这边探头探脑的岑巩义,故弄玄虚的把萧南成推进了房,又把门关上了。

    “究竟是什么事?”

    “你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岑玉棠满脸笑意的指了指杨芝。

    杨芝被指得一脸懵逼。

    “不就是大夫。”萧南成回道。

    “她可不是普通的大夫,”岑玉棠摇摇头道:“她专治男性不孕不育,筋痿……”

    她絮絮叨叨的还在继续说着,刘喆的脸却已经绿了。

    杨芝懂了岑玉棠的意思,连道:“对对,就是如此,平远侯道他死而复生后,那方面出了点问题,于是偷偷找我咨询……”

    萧南成听了此话,眼底的冷意霎时被担忧所覆盖,他连忙上前:“舅舅果真……”

    “别说了!”刘喆的脸已经由青变紫,又染上了一层绯红,当真像打翻了调色盘,十分丰富多彩。

    原来竟是因为此事吗?舅舅在他心里一直是英姿勃勃的伟岸形象,他以前从不会将舅舅与此种病症挂上任何瓜葛,想来也是如此,舅舅才不愿意让他知晓此事。

    他心里涌上愧疚,想上去安慰。

    但刘喆望见杨芝憋笑的表情感觉愈加羞愤难耐,又见岑玉棠和萧南成两人的面上十分默契的同时出现同情与惋惜,于是更加不自在。

    他几乎是夺门而出。

    迎面撞上了刚买完菜的三安,三安唤道:“侯爷,我做饭了,你想吃啥菜?”

    “我回侯府了。”

    “到饭点了,吃完饭再走嘛。”

    “不了。”

    侯爷咋回事?三安摇摇头,提着菜篮子回去做饭了。

    “我……”萧南成更愧疚了。

    *

    刘喆翻墙回了平远侯府,他的计划是今晚就出发前往沧州。

    他的眼皮从今晨开始便一直突突跳着。

    尤其是昨夜那梦境之中强烈的真实感让他几乎切实感受到了战场的残酷,无数将士在为保家卫国抛洒头颅,但前方御敌,后方却被自己人背刺,这又会是何等令人绝望之景。

    “侯爷,你终于回来了。”侯府亲兵卫的周中尉守在他的卧房外无奈道。

    自从镇国公上谏后,皇帝为保护他的安危命禁军日日夜夜守着平远侯府,表面的确保证了他的安危,但实际也将他的所有行踪曝光,导致他几次与萧南成会面都得偷偷跑出。

    但禁军的视线哪是他能轻易避开,好在平远侯在京中也不是虚职,担任了殿前都点检,拥有一支小小亲兵卫。周中尉便是他的下属,在帮他翻墙替他掩饰中出了不少力。

    至少只要他守在门口,皇上派的那些禁军便会以为他在养病。

    刘喆如今顾不上和他寒暄,径直进屋换了朝服,带了腰牌吩咐道:“随我进宫面见圣上。”

    “出什么事了?”

    刘喆面色坚毅,套上朝服,倒让周中尉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了往日之神采。

    “一会你就知道了。”

    *

    崇政殿。

    欧阳瑾正在召见礼部尚书赵凌峰与鸿胪寺卿袁文博。

    因为即将到来的中秋佳宴大夏将接见暹罗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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