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静夜沉沉,浑云翻涌,一声惊雷乍起,照亮了岑玉棠奔跑在长街上的狼狈身影。

    汗珠一滴一滴滚进纱裙,头上的簪花随着剧烈的奔跑晃晃荡荡,珠串碰撞的清脆声在寂静的长街回荡,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此时被她踩得急如闪电,快如火轮。

    跑快点,再跑快点。

    唰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来,划过岑玉棠脸颊,带走一缕青丝。

    岑玉棠不敢回头,只顺势拐进一条窄巷,谁料刚拐进,一黑影忽从天而降,挥刀向她砍来,岑玉棠一避,却重心不稳,跪倒在地,那双劳累过度的双腿一遭落地便再也抬不起来。

    又一刀即将砍下之时,恐惧从她的脾胃渐渐浸透全身,岑玉棠全身瘫软,闭上了眼,就这样吧,死了算了。

    【叮叮叮,宿主生命危急,系统自动开启新手保护模式】

    诡异的机械音从她的脑海里响起,像被扯了电线的AI,声音隐隐绰绰,又像一个病了许久的孩子,说话虚浮无力

    一道光幕瞬间照亮天地,岑玉棠被满眼的光斑与虚影恍了眼,再恢复视力之时,她已经到了一处端庄素雅的院子中。

    她蹲在地上喘了许久的气,直到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才忍不住开口骂道:“有新手保护你怎么不早说?”

    她刚刚被追了几条街,差不多六七公里,这双腿都快废了!

    而系统冰冷的声音只是毫无感情的响起

    【亲,新手保护只有一次,距离天亮还为时尚早,黑客将再次得到宿主定位寻来,请宿主继续逃亡】

    岑玉棠勉强撑起了身体,仰天长叹一口气。

    她命苦啊!不过就是熬夜追了一本叫《池中之物》的小说,结果就猝死穿进了这本小说里。

    这是本古早恋爱小说,主要讲的是一个霸道暴君和他的小娇妃爱得死去活来的虐恋情深,当然,这与她毫无关系,因为她穿成的是一个路人甲。

    至于路人甲为什么会被人追着杀,这事就说来话长。

    由于小说遭到黑客攻击陷入紊乱,后台为赶走黑客,维护小说世界稳定而强行将四名穿书者和两名黑客拉入了一场类似于狼人杀的游戏中。

    黑客为狼人阵营,到了夜晚能获得穿书者的定位实施追杀。

    四名穿书者为好人阵营,分为一名预言家,一名女巫和两名村民,需找出并杀死隐藏于书中的两名黑客才算游戏胜利,方可回家。

    然而她刚穿进来,系统便遭黑客攻击与其余穿书者失去了联系,更糟糕的是她穿进来的时间正好是黄昏,还没从穿书的消息中缓过劲来就被迫开启了狂奔的逃亡模式。

    猛的一阵急风吹过,把岑玉棠思绪吹回现实,她凝眉愁思,新手保护只有一次,若是黑客再度寻来……

    风还在呼呼吹着,忽见一条白幡吹至她身前,她伸手抓住,天边惊雷接踵而至,院子内霎时亮如白昼。

    岑玉棠这才发现,这满院竟都挂满了白幡,贴了丧联。

    “快,要下雨了,得赶紧去前堂帮忙搭棚子。”

    廊檐下跑过几个小厮,手忙脚乱。

    “是啊,得快些,今晚镇国公世子也在守夜呢。”

    守夜,岑玉棠脑子一转,有了个主意,忙跟了上去。

    *

    平远侯府前,马车如云,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皆是穿着素衣的高官贵客。丧字灯笼一字铺开照进最里头灵位前的云纹红漆雕龙木棺,满院灯火通明,木鱼声,经纶声穿透长街小巷。

    夏日的雨总来得很急,潇潇又淅淅的突然就打在了守灵的公子小姐们身上,他们匆忙起了身,往四周有屋檐庇佑的地方躲去,堂前又涌来了不少撑棚子,搭灯笼的小厮,场面混乱不堪。

    廊前太窄,人哄涌一下全挤在一块,有人的抹额被挤掉,有人的孝服被挤掉,岑玉棠此时已到前堂,她一捡一个准,通通往自己身上套。

    昏黄的光影下,丫鬟们忙着找自己的主子,小姐们忙着捂住脸不被外男看了样貌,公子们又尽量避免与小姐们有肢体接触,倒是没人注意她。

    待遮雨的棚子搭好众人又跪下守灵之时,却发现跪垫已少了一个。

    管事的小厮抓了抓头皮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有人的丧服都挤掉了,跪垫说不准也是在混乱中被挤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丧音与哭声又一次响起,岑玉棠跪在人群之中松了一大口气。

    黑客会得到她的大致定位,而她只要混迹在人群里,黑客也分辨不出她具体是哪一个。

    她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前头的丫鬟在潮湿的雨地里烧起高粱杆做的纸人纸马,空气中飘扬起了燃烧未殆的纸钱,有僧道念念叨叨的叙起了死者的生平。

    雨声太大,岑玉棠听不太清,但隐隐约约却听到平远侯三字。

    她的天灵盖似乎猛的被人重重击了一锤,没来的惊呼出声:“死的是平远侯方怀危?”

    这人不是书中的男二号,女主的未婚夫,战无不胜铁血大将军吗?岑玉棠记得,这人明明到结局都一直活得好好的……

    萧南成跪了半宿,早已半睡半醒,猛的听到身侧的声音,清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桃花眼,疑惑的看向了岑玉棠。

    糟糕,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岑玉棠立马反应过来,眼泪眶眶往下流:“你告诉我,这一定是假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带上哭腔:“死的怎么会是平远侯,侯爷明明还那么年轻,这一定是梦,这是梦对不对?”

    岑玉棠继续卖力的演着伤心欲绝的模样,可内心却是惊涛骇浪,男二一开局就死翘翘,看来这本书真的彻底乱套了。

    萧南成看着面前之人,一双杏眼噙满了泪水,面色似因情绪剧烈的波动而红白相间,嘴唇又微微泛紫,看上去风吹欲折,下一秒就要断气。

    有完没完,他今天守夜,已经有不下三位夫人小姐在他身边哭晕了过去,他皱了眉,把三安唤了过来。

    三安屁颠屁颠跑过来道:“世子,什么吩咐?”

    “这位小姐脸色不大好看,带她下去歇息吧。”

    岑玉棠一惊,看向萧南成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能坚持,我想再多陪陪侯爷。”说罢又假装挥袖去拭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萧南成只淡淡道:“天凉风寒,若是晕倒惹了伤寒,明儿送葬你都卧床赶不起。”

    又看向三安,三安会意,拖走了岑玉棠。

    真是谢谢你啊,岑玉棠咬牙切齿。

    这下,她又脱离了人群,成了黑客的靶子。

    好在黑客还未寻来,她得再想办法回去。

    “小姐,你是侯府旁系的亲戚吧,平日里好像未曾见过你。”三安走在前头搭话道。

    岑玉棠小声答:“我是扬州太守周止行之女周萍”

    “你是周萍周三小姐”三安惊道,难怪哭得如此伤心,京城无人不晓,周三小姐和平远侯自小便订了姻亲。

    他颇为同情的看了岑玉棠一眼道:“节哀。”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周萍是书中的女主角,岑玉棠之所以冒充女主,是想从这人口里多套出些话来,她琢磨着开口:“我昨天才到京城,不知侯爷的具体死因,可否告知一二。”

    三安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这你就问对人了,如今街上纷纷扬扬只说平远侯是恃勇轻敌而至战死沙场,但其中蹊跷却一概不知。”

    竟是战死沙场的么,怎么会,男二的设定不是战神吗?

    三安继续说着:“边疆来的消息说侯爷是追击匈奴时遭的暗算,但边关形势如此危急,延州都近乎失守,守城尚且不暇,何来追击一谈。”

    他俩走在回廊上,穿堂风呼呼的吹着,三安左看看右看看,压低嗓音道:“我还听说,侯爷出事前给圣上快马加鞭送过一副密函。”

    “密函内容是什么?”

    “谁知道呢,快马于崖上失惊,人与密函皆落于万丈深渊。”

    说话间,歇息处已至,岑玉棠若有所思的进了门。

    三安在门外道:“三小姐好生歇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可还得好好活着。”

    室内烛光昏黄,将岑玉棠的影子拉长至楠木窗棂上,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温润的茶水滋润了她干裂的嘴唇。

    门外仍有踏踏的脚步声,岑玉棠以为是三安,她道:“没什么事了,你先走吧。”

    可良久她都没有得到应答。

    这时,诈死的系统复活了

    【宿主注意,宿主注意,黑客正在靠近,请宿主马上开始逃亡】

    岑玉棠:“……”真就阴魂不散啊。

    她攥紧茶杯缓缓起身,一只手搭上门阀的同时另一只手用力将茶杯投掷向窗棂,嘭的一声,茶碗落地,岑玉棠听到脚步声渐渐从门后移至窗前,她屏住呼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门往外跑去。

    转回廊,过穿堂,她跌跌撞撞的奔在雨里,心脏似要再次迸裂。

    平远侯府巍峨耸立的楼阁亭台在黑夜中狰狞的似一桩迷宫,枝头飞过哀叫的乌鸦扰乱着她的心神,沿路的奇花异草诡谲的迷惑着她的双眼。

    她在这豪门深院里迷了路,而黑客在身后紧紧追随,让她不得不继续像个无头苍蝇般继续向前。

    终于,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前头假山瀑布直立,她竟是跑进了一个死胡同。

    怎么办?往回走,会与黑客直接打上照面,留下,只会被瓮中捉鳖。

    她望向远处假山瀑布前一穿廊厢房,咬牙进去,只见室内挂满水墨丹青,东西方窗户大开,一边对着磅礴而下的瀑布,一边对着来时的白玉小径,一方石桌与雅凳,以及旁边上好紫檀木雕刻的柜台。

    实在没有办法了,她躲进柜台之中试着呼唤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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