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

    长欢又重新回到了‘醉生梦死’。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她的预料,长欢本以为祝思晏不会这么快察觉到她回来了,这下到好,如今她重新出现在他的掌控之下,自是没办法向桑予他们传递有用的消息,更何况,如今还搭上了赵文停和千咫二人。

    想起赵文停,长欢的面上透着一丝犹豫,但是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如此,便只能这样了。

    长欢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之中,很快便找到了听着小曲儿,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的啸年。

    “啸年。”

    啸年睁开一只眼睛,看到长欢在自己面前,懒懒地问道:“怎么样?找到人没有?”

    “找到了。”

    长欢说着,面露自责,道:“但我去晚了,他们好像被转移到别处了。”

    啸年这下两只眼睛都睁开了,一骨碌坐起来,道:“然后呢?”

    长欢思索片刻,道:“我打听到了那些人都会被送往镜观湖,而镜观湖就在宿渊阁内,所以你现在赶紧去通知桑予姑娘他们,让他们想办法将人救出来。”

    啸年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道:“我去?那你呢?”

    长欢环顾四周,道:“我再仔细寻找一番其他人的踪迹。”

    啸年眉头皱得死紧,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在想起程北川的手段后又默默地咽了下去:“行吧,老子碰到你们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长欢见状,笑道:“你跟他们说,我会尽快与他们汇合。”

    啸年闻言挠了挠头,又道:“不过,我进不去宿渊阁啊。”

    长欢抬手,只见她手腕上的珠链微微发光,便将啸年手上的‘醉’字改成了‘渊’字。

    啸年看了看,竟也没想起来问长欢是如何会有这种能力,便起身从一旁精致的果盘内揪了颗葡萄扔进嘴里,道:“行,那我走了。”

    长欢在他身后又喊住他,道:“还有一事。”

    啸年回头看她,长欢道:“告诉桑予姑娘,蝶翼草就在天罗穹域。”

    目送啸年离开之后,长欢凝眉沉思起来。

    接下来,便该走下一步了。

    然而,长话不知道的是,在啸年走去‘醉生梦死’后,朝着身后的大殿睨了一眼,歪头吐出了口中的葡萄皮,道:“我呸!老子可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善茬,老子又不是源微谷那帮牙都没长齐的毛娃,还想让我去送信,门都没有!”

    说完,他又往前方黑压压的宿渊阁看了一眼,道:“天罗穹域内哪个不知那宿渊阁根本就不会有人活着出来。”

    他‘啧’了一声,道:“只能怪你们见识少了。”

    他估摸着以后都不会再见到桑予等人了,没了后顾之忧,便大摇大摆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桑予三人此时来到了天罗穹域的尽头,在他们面前是一道长长的沟壑横挡在宿渊阁前,在那沟壑上有一座断桥,一眼望去,桥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楼阁,宿渊阁四周弥漫着月光都透不过的浓厚的瘴气,周围也是死一般的沉寂,而他们面前的那条断桥仿佛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桥板和护栏上的藤蔓配合着断桥上的铃铛,在夜风中吱呀摇晃。

    眼前的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樊陌望了望对面的阁楼,忍不住道:“前面不就是他们说的宿渊阁吗?”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桥,道:“可是这桥就是一道断桥,我们要如何过去?”

    在三人不远处有一座石碑,碑上刻着‘拆望桥’三个大字。

    桑予皱眉,也是对眼前的情况有些不解,她又微微上前几步,朝着桥下看去,却发现在这拆望桥下深数尺的地方,竟是还有别的东西。

    桑予一惊,对二人道:“你们快来看!”

    二人闻言上前,只见在那拆望桥下,沟壑被分成了两部分,桥的一边赤红如炼狱,水中翻滚着不知名的东西,像是要冲上来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挣脱不得,而另一边则是清冽如泉水,水中如梦如幻,色彩斑斓,有种至清至洁之感,与这阴森诡谲的天罗穹域格格不入。

    “这是?”

    樊陌喃喃道,也是被这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程北川垂眸看了两眼,道:“不要多看。”

    桑予偏头看他,刚想问程北川为什么这样说,却从眼角余光瞥到了樊陌的动作。

    她反应极快,顾不上出声阻止,立马伸手将樊陌捞了回来。

    樊陌被她拽离了崖边,惊魂未定道:“怎么了?我刚才怎么了?”

    桑予连忙拉着二人远离拆望桥,道:“怎么了?你方才差点就跳下去了!”

    刚刚樊陌的一只脚都已经悬空了,若是桑予反应慢了一秒,只怕樊陌现在便身处那烈焰熔浆之中了。

    樊陌迷茫道:“怎么会?”

    桑予不想和他多说,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如何过了这拆望桥,这样才能进宿渊阁。

    桑予眉头紧锁,道:“我们明明是被允许进宿渊阁的,为何这里却过不去?”

    明明在‘醉生梦死’的时候,都会有妖兽在殿前接待。

    可是……这里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除非……

    “除非这宿渊阁根本就进不了。”

    程北川淡淡开口,却是和桑予想法一致。

    樊陌闻言,也摸着下巴回忆道:“之前啸年便说过,宿渊阁不常开放,原来不是不常开放,而是根本就没有进去的机会啊。”

    说完,他又嘶了一声,道:“那也不对啊,这宿渊阁若是不打算让人进去,又为何让我们来这儿呢?”

    想起樊陌方才的举动,桑予不禁面上微寒,道:“恐怕是压根就不想我们活着离开吧!”

    樊陌此时也反应过来,脸色有些难看:“表面上你们是拿我来做交易的,没想到这宿渊阁不仅想要仙门人,也不会放过将仙门人带来的人。”

    程北川道:“越是不让人进的地方就越是有问题。”

    “没错。”

    桑予点头,随即墨绿色的眼眸一转,藏着几分狡黠:“既如此,我们更要反其道而行之!”

    越想要藏着掖着,就越是有鬼!

    最起码,也要见到这宿渊阁的阁主究竟是何人物。

    可是,现在亟待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过桥。

    桑予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程北川二人身上。

    但是他们二人,一个是九音仙门弟子,从未深入不昭林内部,一个之前虽来过东隅,却没有接触过天罗穹域,桑予一时间犯了难,不知要如何是好。

    这时,程北川向桥边走了几步,桑予见状,急忙将他扯了回来:“你疯了,就不怕自己莫名其妙地掉下去吗?”

    程北川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莫名有些愉悦,起了逗弄的心思:“不然我们就先到桥上试试。”

    闻言,桑予竟沉默了,其实她也有这个念头,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道:“不行,我们还是先想想别的办法吧。”

    忽然,桑予看着桥上的藤蔓,计上心来。

    她抬手,指尖浮现一抹灵力,下一秒,一道流光飞向了拆望桥上的藤蔓。

    “万象生辉,枯木逢春!”

    随着桑予一声令下,那枯败不堪的藤蔓竟是渐渐长出了嫩芽和枝条,紧接着,那藤蔓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顺着那断桥蜿蜒着朝对岸而去。

    见状,三人都盯着那藤蔓的动作,眼见着那藤蔓将要触及到对岸,还没等桑予高兴起来,却见那藤蔓瞬息之间在空中断成了无数段,接着便落入了拆望桥下。

    桑予睁大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本想着将那藤蔓再召唤上来,可那藤蔓已然化为齑粉,将仅剩的精灵意形都消磨光了,也没可能再召上来了。

    正当桑予不知要如何是好时,一旁的程北川趁着她不注意,直接将一直趴在她肩膀上的茶茶拎下来,随手一抛,便将茶茶扔到了那断桥之上。

    桑予:……

    茶茶:?!

    落到拆望桥上的茶茶肉眼可地炸起了浑身的毛,下一秒径直化了形,抓着断桥旁的阑干闭着眼睛大哭:“阿娘,救命啊——”

    这个便宜儿子她能不能不要。

    桑予扶额,本来她还在担心茶茶会不会掉下去,正要动作,却发现茶茶除了被吓得站不起来之外,那拆望桥上并无别的动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桑予哄道:“别哭茶茶,没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桥上走去,为了防止意外,还特别注意没有往桥下看。

    等她走到茶茶身边,弯腰将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茶茶抱起,程北川与樊陌二人也跟了过来。

    茶茶又变成了精灵的模样,趴在桑予怀里冲着程北川张牙舞爪,仿佛要和他决一死战,但程北川斜眼看过去时,它又捂着眼睛,往桑予怀里缩了缩。

    樊陌一脸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桥上能过人的?”

    程北川懒得跟他解释,却见桑予也是一脸好奇地看了过来,他又不着痕迹地换了个神情,道:“你让那藤恢复了生气,它在这桥上无事,我们自然也安然无恙。”

    桑予闻言,恍然大悟,方才那藤蔓是死的,所以并不能确定是否是这桥导致的,后来桑予赋予了他们片刻生机,它们在桥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那同是‘活物’的他们自然也能站在这桥面之上。

    桑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敏锐地察觉他们身后的动静。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他们身后连接着岸上的桥竟是在一点点崩坏瓦解,直至蔓延到他们脚边才停止!

    前路不通,退路已断。

    竟是硬生生将他们困在了这立锥之地!

    真可谓是进退维谷。

    樊陌瞠目结舌:“这,怎么会这样?”

    桑予皱眉,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看着那断裂的桥面,只差分毫,他们脚下所在的桥面也要跟着坍塌。

    这下,他们不仅过不去,也回不了头了。

    倒是程北川轻笑一声,嗓音中透着镇静:“还行,我还以为它会将我们骗过来之后再耍什么别的把戏呢。”

    桑予看着他的神色,莫名得心定了下来,她先是抬手为三人布了个封闭结界,以防有人不慎掉下去,随后开始思索着眼前的退路。

    樊陌见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位置,他本就是随着桑予和程北川上来的,方才桥断的时候虽是跟着二人后退了几步,但此刻的他还是站在断桥的最边缘。

    他不由得谨慎地朝前挪了挪,可哪成想,他一挪动脚,原来所站的桥面也跟着向下坍塌,吓得樊陌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桑予本来在回忆着上桥之前的所发生的事,此刻注意到樊陌的动作,却是霎时灵台清明。

    既然没有了退路,那就只好向前去了!

    思及此,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桥对岸,却忽然发现在那瘴气笼罩的宿渊阁前,似是有人影攒动,她目力极佳,再三确定之后,便心一横,在程北川二人未反应之际率先抬起一只脚向前迈了出去!

    “桑桑——”

    樊陌惊呼出声,作势要拉她,程北川也是心脏陡然间漏了一拍,不同于方才的气定神闲,他的脸色骤然一变,脑海中思索了上百种救人的方法。

    但令他们二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桑予落脚之处,那断桥竟是自动向前长出了几寸!

    樊陌:??

    桑予转过身来,眉梢间带着雀跃:“果真如此!”

    竟是赌赢了。

    二人看向她,桑予道:“我看到了,那里像是有人。”

    见状,程北川也缓缓松开了在无意间攥紧的手。

    樊陌虚惊一场,道:“你也太乱来了,万一你猜错了,就这么掉下去怎么办!方才还说着我们呢,现在你自己倒是百无禁忌了。”

    桑予莞尔:“我这不是没事嘛。”

    “那倒还是要夸你了。”

    说话的是程北川,他面色微沉,琉璃色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语气虽和平时并无不同,但桑予不知怎的还是听出了他嗓音中含着的不悦。

    她竟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心虚,别开视线,道:“先别说这个了,我们赶紧过桥吧,谁知道等会儿又有什么意外呢。”

    说完,丢下两人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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