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

    赵达脸一沉,道“那小子做了什么?”

    赵德发苦着脸,小叔子欺负兄长妾室,这事实在难以启齿,道“三郎君他。。。”

    赵达看他这样,想到三郎的脾性,已是猜出几分,道“罢了,我亲自去看看。”

    说着翻身上马,临去前嘱咐赵管事道“晋王近日辛苦,王妃事忙,这些小事莫要去叨扰他们。”

    赵管事诺诺应道,心中暗自为赵知捏一把汗,三郎君这可不是老奴不救你,实在是有心无力,且看这赵德发吞吞吐吐的模样,三郎君这次惹得事恐怕不小,他还是装作不晓吧。

    藕荷院内,一片狼藉,丫鬟仆役见赵达来,慌忙跪了一地,屋内阵阵哭声传来,听声音不像元秋,是她身边的婢女红铃,赵达入室内,见元秋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瘫坐在窗台前,惨白着脸,眼中一片死寂,婢女红铃蹲在一旁哭泣。

    红铃听到动静,抬头见是世子,跪哭着道“求世子为我家娘子做主。”

    元秋自幼与长在赵家,三郎与她关系一向亲厚,他不是不知道,他只当三郎年岁小,对元秋是出于孺慕之情,是以并未阻止两人来往,况他看着元秋长大,在他心中她与沁娘无异,若非母亲趁他不在,强行让元秋入府,他断不会同意此事,只当时木已成舟,若将她送回去,必惹得母亲不满,元秋亦为难,,原有意替她在寻如意郎君,只她未有看上眼,他事又忙,哪里顾得上这些琐事,这事便搁浅了。

    元秋听到红铃的话,微微一动,缓缓抬眼,看向赵达,心如死灰道“世子,妾身自知无脸在存活与世,望世子看在妾一向安分守己的份上,给妾一个痛快!”

    赵达身影高大,站在门口,逆着光,淡声道“此事并非你的过错,你且安心在府中待着,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元秋凄惨的摇了摇头,眼泪断线似的往下掉,道“世子好意,妾身谢过,只是不必了,妾身自幼孤苦,幸得姨母垂怜,在府中过了几天松快日子,如今既对不起姨母垂爱,亦对不起世子的信任,有何颜面在存活与世。”

    赵达闻她之言,微微蹙眉,他甚少见女人落泪,只有一次,那人是被疼哭的,长得纤细柔弱的,但却倔的很,念头不过一闪,他敛了敛神道“莫要妄自菲薄,此事因三郎而起,待我将三郎带来,如何处置皆由你之言。”

    不等元秋再说,他大步而出,黑着脸看着院中人,冷声道“三郎君呢?”

    院内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应,赵德发气的踢了一脚跪着的小厮,道“世子问话呢,听不见吗?三郎君去哪了?不是让你们看着吗?”

    那小厮磕着头哭道“世子饶命,小的没用,拦不住三郎君,他已经骑马走了。”

    赵德发听完又踹了他一脚“废物东西,还不快去找!”

    那小厮连连应道,起身就要跑出去,听赵达道“不必,赵荣,你去将三郎君抓回来!”

    赵荣应道,一个闪身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官道上一辆黄蓬黑底的马车奔驰而过,扬起一阵沙土,这是一辆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马车,马车中人坐着两人,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青衣,另有一黑衣男子与小郎驾车,正是江絮一行人,自出了金燕山,吴郎将因有要事,已经带人先行离开,江絮有意去往山城,便与林敬一路,打算从合西县借道前往。

    临近午间,马车方到合西县,本是例行检查,岂料那守卫见着马车上青衣男子时,脸色突变,一声大呵,将城门处的其他守卫引了过来,团团围住那辆马车,其中一人,守将穿着,厉声道“江县丞,莫要抵抗,束手就擒,我等不会为难你”

    江絮一愣,这才注意到,城门口比往日多了不少守卫,她略略一思,猜测他们说的人约莫是合西县丞江原,但短短数月,不知他是犯了什么事,竟成了通缉犯,她镇定道“诸位在说什么?我乃姓孟,并不姓江!”

    那为首的守将冷笑道“江县丞说笑,你的画像,如今在西齐帖的到处都是,岂会认错。”

    江絮不慌不忙道“敢问将军口中所言县丞可是男子?”

    “你这反贼,莫要再狡辩,你既不配合,休怪我们动粗。”他话音落,就要上前抓人,刘安扑在江絮身边,道“你们认错人了,我阿姐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坏人!”

    “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不让开连你一块带走。”那守将愣了下,并不将他这话当回事,只当他在胡言。

    “诸位明察,妾身自河州而来,并非诸位口中所言之人,若诸位不信,可寻人与妾身验身。”江絮说道,她神色坦荡,不似说谎。

    那守将狐疑,便要找人来验江絮身份,忽然身后有人打断他,道“明知不是,何必如此为难一小娘子。”

    那声音老迈,明显是一位长者,江絮一怔,缓缓回头,行礼道“多谢老先生仗义执言。”

    那守将不认识这老先生,但见他通身气派,气度不凡,合西县来往人多,他惯会看人,猜测此人必不普通,便道“先生所言甚是,但这小娘子与江反贼如此相像,说不得是亲人,当得带回去审问,还望先生理解。”

    江原在这里做过几日县丞,这守将自然是见过的,明知眼前这位虽与江县丞只有六七分像,且身高肤色并不一样,只他领命巡查反贼已好几日,皆无消息,如今遇到长到相似的之人,纵他不是,说不得与江县丞有些关系,是以才不肯放人。

    陶城笑道“不必如此,老夫与江县丞同僚一场,他生自荆北,家中早已无亲人朋友,这小娘子与他并无关系。”

    那守将一听,迟疑道“不知先生是何人?”

    陶城笑道“老夫姓陶,不过闲散人士。”

    守卫面色一变,当朝姓陶的官员,如他这边年纪的,只有陶太傅一人,他虽不识,但尚且听过名姓,且前些时日听金城郡客商说起,这陶太傅辞官归隐了,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此等朝廷大员,即便是辞官归隐,他亦得罪不起,恭敬道“陶先生既如此说,那便不是,是小子猖狂了。”又对江絮道“某唐突了,小娘子见谅。”

    江絮笑道“将军言重了,将军所为乃是尽忠职守,妾身佩服,愿将军早日擒得反贼。”

    那守将谢过,带人散去,独留下江絮与陶城,江絮作揖道“多谢先生,许久未见,先生可还安好?”

    陶城笑道“如今朝事稳定,老夫身体安康,甚是安好。”

    思及前事,许多疑惑倒是解开了,怪道当初他觉得江少监突然变了,原来如此,许久方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老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身边竟是真有位花木兰。”

    江絮摇头道“先生谬赞了,妾身不过愚人,如何能比花木兰,不知先生如今欲往何处?”

    陶城道“老夫本是山城人,这身上没了担子,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江絮亦欲往山城,况她还有许多事想问陶太傅,是以道“先生可介意带妾身同行?”

    陶城打量她一眼,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道“娘子即要离开,便不要再回来了,如今早不比往昔,且旧人若得知,亦会希望娘子能保全自己。”

    江絮知他好心,只她心中仍有寻人之意,便道“先生好意,妾身心领,只当初大郎君之事,妾身无能为力,如今既知二郎君在外,又岂好再袖手旁观。”

    陶城并未回她这话,只道“娘子可知,江县丞通敌吐蕃,如今西齐各地都在抓捕他,娘子下次若在被误会,老夫可就救不得了,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他说着又看了眼她身后的马车,风吹过车帘,隐约能见到中有一人端坐,他又道“况如今娘子既有家人,当以家人为重。”

    江絮不想他有如此误会,正要解释,林敬突然从马车中下来,行礼作揖道“多谢先生提醒!不过先生误会了,我与孟娘子乃是友人,并非其他。”

    陶城胡子一把,见林敬生的如玉山之美,风姿仪态不凡,摸着胡子道“可惜可惜,小郎君如此才貌,若能与孟娘子结缘,必成一段佳话。”

    江絮心道你哪里看出来我与他会是一段佳话的,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个颜控?

    听得林敬又道“先生过誉,林某不过一介粗俗之人,当不得先生如此夸赞。”

    陶城笑道“林郎君谦虚了,时候已不早,老夫还有路要赶,便不再叨扰。”他说着,看了眼江絮,道“孟娘子,二郎去向我亦不知,只他未曾回南地,你莫要白费功夫了,既已选择了他处,还是早日归去为好。”

    江絮不解其意,想要再问,陶城已蹬车而去,她无法,只好与林敬上车离开。

    待在马车上,方明白过来,陶城许是误会了,她何时有投奔他处?莫不是河州之事已被人知晓,周家敢说出去,难道不怕王通发现他们与关中私下交往之事?

    若真如此,怪道突然捏造江原的罪名,如此大张旗鼓,就为了将她逼出西齐,他可真是太高看自己,如此想着,忍不住自嘲扯了扯嘴角,她还能有这待遇,不过王通既然猜到是她,何不将她的身份一同暴露,他这算是手下留情,不知是为何?

    且陆仁若不在南地,又会去了哪里,陶城所言若为真,她继续留在西齐,迟早会被当做江原抓起来,就如今日,那些人明明知道她不是,可仍旧想要抓她回去立功,她上次被抓,累的阿兄千里迢迢来救她,如今不能再犯,但这样一来,她必定是不能再寻陆仁。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