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

    江絮顺着视线一看,一怔,没想到地上的人竟然是刘佥事,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这个老匹夫,江家的一切灾难都是这个老匹夫带来的,当初能杀了张路,他却平安无事,江絮心中亦有不忿,但后来发生的事都太过突然,她自顾不暇,未曾再对他下手。

    不过,这黑衣人将他绑来是什么意思?思及此,她冷静下来,不解道“此人与我有旧怨,只是不知阁下为了将他绑缚来。”

    黑衣人解释道“你离开张府时,他看到了。”

    江絮闻言,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这刘佥事的心思好猜,却不知眼前这人的是何意,他话中之意,莫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江絮打量着他,确实不是相熟之人,便道“多谢阁下告知,只是冒昧问一句,阁下为何要帮我?”

    黑衣人直白道“江娘子莫要试探,在下听命于人,与江娘子无害。”

    两人正说话间,一侧树梢上的海东青忽然飞了下来,落在她肩头,她一怔,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些事,莫怪觉得他有几分面熟,原来是见过的,格县大船上,赵达的那位暗卫,她心绪一动,道“你是世子的人?”

    黑衣人点头,并无隐藏之意,江絮见状一笑道“你倒是个实在人,世子让你跟着我做什么?”

    黑衣人道“世子之令,命属下暗中保护江娘子周全,且若江娘子问起,亦不必隐瞒。”

    江絮虽猜到了赵达的心思,但听人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感觉,这位世子的加的温水可真不少,燕郡王,海东青,再加一位暗卫,不知道他还能给自己什么惊喜。

    不过幸而有这人在,若是让这刘佥事去告了密,即便张瑞不在,那郑氏未必会再信自己,这老匹夫还是真是她的煞星。

    她未掩盖容貌是为了方便假扮真人,郑氏是年轻小娘子,容貌出众些,更能博其好感,且这里不是西北所一带,认识她的人甚少,再者张府那边,有石瑶兜着,她不会让自己与张瑞碰上,如此算计,却没想到被刘佥事这老匹夫碰上了。

    她踢了一脚地上的人,不见动静,看样子还在昏睡,杀了他倒是便宜了他,但他如今不得张瑞看重,怎么利用还得考量一番。

    陈维生与吴郎将两人躲在暗中观察,见江絮与那人聊了起来,两人离得远也听不见说的什么,看起来倒是无甚危险,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就听江絮唤他二人,两人从屋内走出来,打量一眼黑衣男子,又看了看江絮,满脸疑惑。

    江絮道“这位是世子麾下之人,乃是世子派来暗查事情。”又指着脚底下之人,道“此人与我有怨,我进出张家时,被他看到了,幸而有何侍卫帮忙,不若恐要泄露了。”

    吴郎将闻言,松了口气,即是世子之人,自然与他们是一伙,大方与他道“这可真是多谢郎君,小可姓吴,乃是燕郡王麾下中郎将,阁下如何称呼?”

    黑衣人回礼道“何卷,久仰。”

    陈维生却没那么好糊弄,他拱了拱手,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幸会。”

    即是替世子办事,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江絮是燕郡王麾下之人,世子手下之人为何对她那么热心,江絮这几句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但见这位姓何的,对她恭敬客气,并不像有私交之人,那与她有私交的,只有可能是那位赵世子,他有意想单独问她,正要开口,忽见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眨了眨眼皮。

    他一脚踩了过去,那地上之人疼呼一声,冲着江絮大叫道“江原狗贼,你敢伤我?本官可是朝廷的太史令,伤了我大王不会放过你们!”

    江絮顿了下,忽而出声道“原来是刘太史,失敬失敬,陈郎君,快将这太史令扶起来。”

    陈维生不解,不过还是伸手一提,将那刘佥事往石凳上一摁,他手劲大,大掌捏的刘佥事肩胛骨仿佛要断了,他正要呵斥,见那江原冷着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江絮见他坐定,亦坐到他对面,道“侍卫鲁莽,错将太史令误认为贼人,方才生了这次误会,还请太史令见谅。”

    刘佥事这脸方才被踩了一脚,还疼着,他醒来时就听江原与这两人说自己与他有怨,哪里还会信他这话,一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不知者不怪,如今天色已晚,家中赏有人等着本官,恕不久留了。”

    他说着要站起来,陈维生一抬手,又将他摁了回去。

    江絮不徐不疾道“刘太史莫急,我尚有一事需要太史帮忙。”

    这狗崽子用太大力,刘佥事感觉自己骨头好似都要碎了,听她这么说,道“江郎君恐找错人了,本官如今人微言轻,帮不了江郎君。”

    江絮头一摇,道“刘太史谦虚了,我说的这个帮,太史绝对能帮。”她说着瞥了眼刘佥事,这人小心翼翼的样子,比之记忆中的趾高气昂,还真是讽刺,她又道“此事亦十分简单,只需明日刘太史去张府说上几句星像之事。”

    这刘佥事听他之言,面色一变,想到这小子道士装扮出入张府,已猜到他想做什么,只是想不通他有何目的,那张瑞可不是省油的灯,江原这点子把戏他不会看不穿,他微一思忖,语气一缓道“江贤侄,我与你伯父有旧,帮你这个忙自然不在话下,此事倒也不难,我明日便去张府与大王说,但今日天色已晚,贤侄还是让我早些回去。”

    江絮道“即是天色不早,天黑路滑的,伯父还是在此处多留一晚,待明日过了张府,我再送伯父回去,如何?”

    这刘佥事知道这小子摆明是不肯放他走,气的直往脑门串火,但这院中几人他根本打不过,不得已道“贤侄如此热情,我推迟到不好了。”

    江絮点头,嘱咐陈维生带他回房休息,陈维生一掌劈过去,刘佥事两眼一白,又晕了过去,被他像死狗一样托进柴房,那绳子困住,等忙好了才出来,看向江絮道“你准备明日便下手。”

    江絮点头,她是听说这老匹夫如今是太史令,才动了心思,单她哄骗郑氏,小事还好说,涉及到周家,恐她会犹豫,再让这刘佥事去添油加醋,不肖多次折腾张小郎君,她道“一切按照先前计划行事,待人出了府,我们便离开肃州。”

    陈维生迟疑道“那寨主怎么办?”

    江絮道“她在瓜州,反而更安全,张瑞必有出战之时,那时再趁机寻人将她救出。”

    对石瑶,江絮并不担心,她愿意与张瑞去瓜州前线,多半是为了消除他的戒心,张瑞总有上前线之时,以她的心机和身手,想逃出来,易如反掌。

    陈维生点头道“等出了肃州,你与吴兄一同乘船返回金城郡,我去寻寨主。”

    他与石瑶之间的关系,亲厚不少,江絮自然能理解他的行为,点头应道,待一切商量完,已是月上眉梢,几人各自回屋睡去。

    翌日,天色尚早,小院的门就被人敲得砰砰响,江絮猛地睁眼,收拾了一下,方才去开门,见是昨日的小厮,他满脸急色道“清虚真人,小郎君又出事了!从昨儿夜里睡下,就没醒来过,寻医官来看,只说是睡着了,可任凭怎么弄都不醒!”

    江絮不慌不忙,道“小郎莫急,我且随你过府看看。”

    青衣小仆点头,江絮上了马车,两人一路往张家赶去,待到了昨日那小门处,方下车入院。

    只未注意到,马车经过大门时,被欲出行的张瑞见着,他面色一沉,盯着那马车,见它转到角门的方向,皱眉道“那是做什么的?”

    话落便有管事上前,这管事姓王,乃是府中大总管,亦是张瑞心腹,他悄声将郑氏寻道士给小郎君看病之事说了出来。

    张瑞听完冷哼一声,郑氏无知蠢妇,若非他还有用的上郑家的地方,凭她在府中做的事,早该被撵出去了,思及此,他面色越发难看,道“夫人那边,只要不闹出事来,不用管她,但周家那两个小心看着,若有什么事,及时来报!”

    王管事点头应道“小的知道了。”

    石瑶注意到车外的情况,她恐生事,轻轻掀开车帘,娇声道“大王,你怎么还不上来?”

    她今日起的早,未施粉黛,比之往日的娇艳,多了丝清水出芙蓉的肃静,娇唇微微嘟着,好似还在赌气,偏又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只添了些娇俏,看的张瑞心思一动,倒是想不起其他,一脚跨上马车,不知怎么就脱口道“瑶瑶,给我生个孩子吧!”

    他膝下如今只有郑氏所生的一子,这嫡长子原也是觊觎厚望的,可父亲死在他的百日宴上,担着这个名声,往后想继承大业,恐怕艰难,况他还有个如此蠢笨的生母,张瑞只觉提起都有些不喜,见瑶姬与他说话,忽然就生了些念头。

    石瑶迟疑了瞬间,片刻笑道“大王莫要说笑了,妾身份低微,可不敢给大王诞下麟儿。”

    张瑞眼神莫名的看着她,其实说完他亦有些后悔,这女人身份尚存疑,确实不合适,不知自己方才怎么被蛊惑了心思,但听她拒绝,心中又有些不悦,道“瑶瑶是不愿,还是不敢呢?”

    石瑶轻轻偎着他,指尖摩挲着他的胸脯,道“大王,妾身不愿亦不敢,不愿是怕怀了孩子,大王就不要妾身了,不敢是妾身出生太低,”

    张瑞抬了抬手,摁了摁她的红唇,她这张嘴,不知道几句真几句假,偏他还喜欢这种调调,不然凭她可疑的身份,早就被他下了牢狱了,更何况她在张府做的那些事,他亦是一清二楚,大郎的病,多半是被她那只用猫吓唬的,他们一个残暴,一个狠毒,算得上天生一对,半晌方道“瑶瑶放心,待他日必让你富贵至极。”

    石瑶一笑,猫似的伏在他身上,道“大王待妾如此深情,妾无以回报。”

    张瑞摩挲着她的发顶道“只要你不背叛我,瑶瑶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石瑶只轻声道谢,并不说其他,马车已经动了起来,张瑞陪她坐了会,便出了马车,骑上马先行离去,待不见他身影,石瑶方坐起来,嗤笑一声,将方才张瑞做过的地方泼了些茶水,才靠着车壁,合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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