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王胜文刚进红星试验厂的办公室，小李子就跑了进来，而且进来就告状：
    “师傅，那活儿没法干，他们都是招的些什么工人，根本就是啥都不懂。”
    王胜文笑了：
    “哈哈，怎么样，从零开始没这么简单吧，你这是太急于求成了。
    你带了几个人过去？”
    “我带了二十个人过去，我觉得足够了。”
    王胜文又开始责备：
    “你这孩子太过分了，人家招了一千多个工人，你带二十个人过去，一个人教五十个人，你觉得可能吗。
    你去找找周正，他那边有人闲下来了，正帮郑强他们干活儿呢，你让周正给你派人。”
    “师傅，那我带多少人过去合适？”
    “有多少人带多少人，对北京来说这是个新项目，咱们自己的人接受能力强，你们去先把各个工序干起来，然后给他们招的工人分配工序，一个人先学一个工序，总没问题吧？”
    “师傅，我跟你学的还是不好，我没人家张岩福那个本事。要不你让我回来吧，我不当那个副厂长了。”
    “你这是什么话，跟着我当副厂长还委屈你了？你知道当时人家张岩福去启动那个厂子，带过去多少人吗？人家从轧钢厂带过去三百多人，基本是一个人教三五个徒弟。
    你倒好，才带二十人。
    你有点自大了。”
    王胜文说这话没毛病，大院儿子弟最突出的毛病就是自大，包打天下那种。
    “师傅，我知道了，就是广州那边的配件还没到。”
    “嗯，那就先把压力机和烤漆房弄好了，锻压模具安装好了吗。”
    “安装好了，烤漆房正在垒。”
    王胜文挥挥手：
    “行吧，你先去跟周正要人，然后联系一下火车站货场看看配件过来了吗。
    要来人就给他们分配徒弟，责任到人，培训不好不允许他们回来。”
    “嘿嘿，师傅还是你高明。”
    “高明个屁，甭跟我这儿耍贫嘴，我可告诉你，国庆期间你父亲会回来，你要是出不来产品，你试试。”
    “我艹，还有这事儿压着我呢，差点给忘了。”说完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正在泡茶的张灵儿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哈哈哈哈，哥，还是你会治人，一下就治好了他的矫情。”
    王胜文从地上拿起暖壶给茶杯充水：
    “妹妹，我感觉你怀孕了。”
    “啊，哥，你怎么知道？我自己都不敢确定。”张灵儿大吃一惊。
    “你最近皮肤发锈，没以前那么有光泽了，也能吃了，所以，肯定是怀上了，可能是我去广州前那几天晚上怀上的。”
    “你不是怕我去看我侄子，故意骗我的吧？”
    “你那是去看侄子吗，你纯粹就是去找咱妈去玩，去了咱妈宠着你，你很享受那种被宠的感觉。”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我就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你干嘛要逃，我对你不好吗，人家都说，闺女出嫁了，不应该总往娘家跑，宋红霞会怪罪的，宠女儿就少宠儿媳妇了。”
    女孩儿撅着嘴回答：
    “我知道了，我以后少去。”
    “琪梅姐肚子也大了，哪天从老宅子那边把魏妈妈或者孙妈妈接过来做饭吧，那边就琪兰姐和两个孕妇了，还有姚妈妈帮忙。
    顺便找周琴检查一下。”
    “你陪我去！”女孩儿的声音很坚定。
    “当然，给周琴打个电话，让她周末安排自己值班，你过去做检查。”
    “你不怕她跟你发脾气了？”
    “她凭什么跟我发脾气？没事儿，带上牧春柳一块儿。”
    “再带一个过去，她能疯了。”
    “那她活该！小心眼儿”
    “也是哈，不过别的事情上，她不是这个脾气，到你这儿了，怎么就成了斤斤计较了呢？肯定是你惹过她，后来又不理她了。”
    王胜文拍她一巴掌：
    “我可没有始乱终弃，我是让她安下心来研究问题，谁知道她心思这么复杂。你没看，我现在都故意躲着她呢，总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去老宅子那边。”
    “要不你哄哄她？”
    “她比我还大呢，凭什么让我哄，我还是干我自己的事儿，不理她那些矫情。”
    王胜文说完也不再纠缠于此，一个人去了那个小电镀池子。
    ……
    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拿个像没了把的茶杯一样的东西出来放进车里。
    吃了午饭，又带着张灵儿跑到办公楼的晒图室，放显微镜下边，拿个大灯泡在那儿照。
    张灵儿瞪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惊呼一声：
    “哇，哥，这么细的小孔啊？原来你在里间屋里天天用显微镜搞的是这玩意儿。”
    王胜文抱住媳妇把她揽紧：
    “妹妹，知道吗，这玩意儿能改变世界，可以让咱们国家人再也不缺穿的了。”
    “哥，你说的吐丝头就是这玩意儿吧？”
    “对，用好了，一个这样的吐丝头每天就能吐出一百公斤的腈纶来，一台吐丝机至少能安装十个这样的吐丝头，也就是说，一台小型机器每天就能生产一吨的腈纶丝线，能纺出近一万平方米的布料。”
    “哥，这东西咱们能批量生产吗。”
    “当然可以，不过不是在这儿，只在这儿搞电镀，钻孔的工作，咱们拿回家去做。”
    “家里怎么做？”张灵儿很奇怪地问。
    “你刚才说的里屋里那个显微镜，其实不是个显微镜，是我用钟表齿轮改造成的群钻，一次就能打十八个孔。这个吐丝头上总共有一千多个这样的小孔呢。”
    “没这么细的钻头吧？”
    “当然没这么细的钻头，目前咱们国家只有0.05毫米的标准钻头，所以钻出来的孔，内壁还需要电镀上一层稀有金属铌。”
    女孩儿紧紧抱住自己的男人：
    “哥，你什么都会干。”
    “我也是在摸索，从过了年我就开始研究，一直到现在才算成功。”
    “你费了这么多心血啊？”
    “值得，这东西非常贵。”
    “多贵？”
    “国内厂家可以卖三万，国外如果想购买，这样一个需要三十万美元。”
    王胜文知道，这是来自2030年的技术，没想到让自己给做出来了，这种吐丝头，即便是到了下个世纪，有了白金激光打孔工艺制造，也没有这种喷头耐磨。同样的吐丝头，这种，是激光打孔白金吐丝头使用寿命的一千倍。
    当然得卖高价。
    特别是以后玻璃纤维的制造，有了它，基本上就没别的国家什么事儿了。
    “技术截胡”，大概就是如此。
    说完价格，亲了亲怀里的小媳妇：
    “我打算把这种产品放到老山院那个后宅院里干，做两台那种群钻，一天时间做二十个，应该不成问题。”
    “我们家里人都参与？”
    “谁有空谁就干呗，这活儿又累不着人。”
    “不会被别人偷了去吧？这么贵。”
    “所以我才拿回家去做，其实电镀的时间很短，一次用不到一个小时。”
    “嘿嘿，哥，咱们家一天就能有六十万的产值。”
    王胜文微笑着说：
    “哼哼，不能这么说，还有很多配套的东西呢，只靠吐丝喷头也做不出产品。”
    ……
    两个人在晒图室聊了一会儿，王胜文把喷头装好了：
    “走吧，去我办公室给梁叔叔打电话，看看他在不在办公室，咱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我觉得今天咱们该过去一趟，你那个弟弟回来，你还没见过他呢，我听岩福说他盼着你过去，他怕耽误你工作，也不敢过来看你。”
    “你那边下午没事儿？新工人培训工作正常了？”
    “正常了，韩露露今天特别积极，主动代替我给她们讲课。”
    “行吧，那咱就直接过去，红岗回来，光打电话了，还没见过面呢，正好我也过去看看他工作的情况。”
    给梁区长和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两人开上车往石景山区走，一边走一边说话：
    “妹妹，说说岩福对我那个弟弟是什么看法。”
    “放心吧，我弟弟说他好着呢，和我兄弟和他媳妇配合得都挺好。”
    “蒋珍珍过去干办公室主任没遇到困难吧？”王胜文又问了一句。
    “她干办公室主任肯定没问题，其实她文采还是不错的，连他们的周区长都夸奖她，其实她在这边干宣传科也可以。”
    王胜文跟她说明：
    “她那文笔，干宣传科不行，文笔太工整了，写公文可以，跟她妈妈学的。”
    “她对我大娘，还没对我妈好。”
    “嗯，势利眼，也是跟她妈学的。她妈看到我开始提拔岩福了，当然对咱妈好。
    等冉秋叶和李小然回来，让岩福找个理由，组织吃饭吧，你们和她妈妈一起吃个饭，把关系拉近了，说不定咱们新区的学校还要用上她。
    她现在虽然在教育部门工作，但是原来一直搞教学，肯定很有经验，实在不行就让她当咱们新区学校的荣誉校长。”
    张灵儿有些疑惑：
    “平白无故让人家给咱帮忙，人家会乐意吗？”
    “放心吧，你出马请她，她肯定乐意，不信你试试。”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蒋珍珍父亲，是兰州兵工厂的一把手，我刚给了他们一套图纸。我既然和他父亲配合，她母亲肯定愿意和你配合。”
    “哥，蒋珍珍爸爸见过你？”
    “当然见过，前几天我还在叶帅那里给他们做了图纸讲解呢。”
    “怪不得她妈对我妈这么好。”
    “行，让咱妈本分些，不能占人家便宜。”
    女孩儿马上就打了他一巴掌：
    “都跟你说过了，我妈就是好说，没其他毛病。”
    “好说可是大毛病。”
    “所以人家来了城里，你一次都不去见她，对吧？”
    这次王胜文打了回去：
    “你这个破妹妹，我徒弟宋红霞坐月子，我去她们家干什么？我看你也跟咱妈学会了，说话不过脑子。你哥都不敢说这话！”
    张灵儿傻笑了起来，抱住胳膊：
    “嘿嘿，都说怀孕了会变傻，看来确实这样。”
    王胜文也不在意：
    “说，你嫂子生孩子，你给了多少钱？”
    张灵儿继续傻笑：
    “嘿嘿，我拿过去一万，他们不要。”
    王胜文叹了口气：
    “唉，这个破妹妹，果然是变傻了，你给人家拿一万，你生孩子的时候，他们这人情怎么还？两个身份，一个是妹妹生孩子，一个是师傅家生孩子，人家得加倍还人情，你想让他们家破产，对吧？
    我看你找周琴也别查肚子了，查查脑子吧，说不定一脑子浆糊呢。”
    这次气得张灵儿直接扭头看往车外：
    “哼！什么臭哥哥，就知道欺负我，等你带我去了医院，我就告诉周琴，让她好好欺负欺负你，给我解解气！”
    王胜文马上告饶：
    “妹妹，你别真生气，咱们虽然不能给他们钱，但是我有其他办法补偿他们。”
    张灵儿也不扭头，很豪横地说了一个字：
    “说！”
    “轧钢厂全搬到新区以后，除了傻柱那个辣酱厂之外，我会把咱们红星试验厂分成这么几个车间。
    第一个是大型电机车间，让淮茹姐当车间主任，再给她配两个副主任；
    第二个是小型电机车间，让宋红霞当车间主任，也再给她配两个副主任，你提供人选；
    第三个是金属试验车间，杨伟当车间主任，给他配一个车间副主任；
    第四个是拉丝生产车间，让秦川当车间主任，给他配两个车间副主任；
    第五个车间是新设备生产车间，让孙伟兼任车间主任，配四五个车间副主任；
    第六个车间是化工设备车间，让郑强当车间主任，配三个车间副主任；
    第七个车间是焊接耗材生产车间，让郭传立当车间主任，我觉得给他配一个车间副主任就够了；
    第八个车间是医疗器械车间，让周正干车间主任，给他配两个车间副主任；
    第九个车间最大，正处级车间，是新产品开发车间，孙伟任车间主任，配上七八个车间副主任；
    第十个车间是保密产品车间，让徐勇任车间主任，归我直接领导；
    第十一个部门就是你们了，市工业局职工培训中心，你的主任，韩露露当副主任，再有其他人，只要你能看上，我就安排成副主任。
    今年到厂里来的学校毕业的人不少，先让他们在车间实习着，一年实习期完成，再根据他们个人的技术特点分配具体工作。”
    这下张灵儿也不生气了，扭过头又抱住胳膊：
    “老公，我不惹你生气了，你说我傻就说吧，和你比起来，我是比较傻，但是我知道永远对你好。”
    王胜文得意地笑了：
    “嘿嘿，都要给我生孩子了，不对我好还能怎么办？要生儿子，咱俩合伙揍他，要生女儿，咱俩一起疼她。”
    张灵儿便有些自豪：
    “我肯定能生儿子，我还要多生几个。”
    “你就不怕把自己累趴下？你婆婆可给你看不了孩子。”
    张灵儿满不在乎地说：
    “不用她看，咱家这么多孩子，大的看小的。”
    ……
    小两口说着话，车子就来到了石景山区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