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伟宁从镇上回来，老远就看见儿子和侄子在田埂上疯跑。在陵城时，俩儿子可是相当克制的，识字念书练字练武，哪有现在这般肆意的疯跑，最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是光着脚丫子。脸上的喜悦之情是藏也藏不住的。
    “儿子们，你们在干什么呢？”铁伟宁将车停在路边，探出脑袋问。
    “抓泥鳅呢。”铁政宇回头答了一句，又低头往泥里探。
    铁伟宁瞧着俩人身上的泥，脸上也成花猫了。其他的侄子侄女也是差不多。早稻收割后，田地翻土后放水沤肥一段时间。村里的孩子的乐趣，就是进水田里抓泥鳅和黄鳝，有时候还能抓到成人拳头大的田鸡。乡村孩童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回家去吧！我看着孩子们呢！”铁建峰正在另外一个田地里放水。
    铁伟宁看看时间，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孩子们，去游泳吧！”
    “啊？可以吗？”铁向聪第一个发出疑问，目光还看向爷爷铁建峰。
    “有大人看着，可以。那个莹莹和芸芸就别去了。”铁建峰说。
    四胞胎中的两个女孩一脸的失望。
    “水库里全是男娃，你们去不合适。”铁建峰解释。
    男孩子已经拔脚上岸，都迫不急待要去游泳了。铁仲霖被困在泥里半天出不来，急得要哭出来了。铁仲睿只好再走进田里拉弟弟一把。
    铁伟宁先行一步回家，赶到水库时，孩子们已经在水库边等着了。而水库里已经冒着许多颗小脑袋了。
    “你们要泳裤吗？”铁伟宁问。他现在当爹了，可不兴再赤身裸体的下水了。几个小家伙都摇头。
    “你们都会游泳吗？”铁伟宁再问，只有铁向聪点头。
    “我爸教过。”
    铁伟宁大手一挥，“全部下水，只准在浅水区。”
    孩子们一窝蜂的向水里冲，那阵仗像足了牢狱里放风的犯人。一进水就开始打水仗，哪里还记得会不会游泳。铁伟宁就在一旁不断提醒，随时拎着误入深水区的孩子。
    孩子们玩累了，个个泡在水里享受阳光的洗浴，享受清凉的山间溪水洗礼。
    铁伟宁单独拎出一个来教，不求一教就会，起码不怯场。可能男孩子天生对水有种亲密感，又可能农村男孩子胆量大，学习游泳虽达不到标准，却也能像模像样的在水里畅游。
    “小叔，明天还能来吗？”在回去的路上，铁向凯追问。这是四胞胎中的老三。
    “平常你爸不带你们来游水吗？”
    “爸爸他太忙了。”老四铁向安争着回答。
    铁伟宁抿嘴一笑，“只要我没回陵城，只要你们完成我的要求，我都带你们来。”
    “爸，你不准耍赖。”铁政宇立即强调。
    “我什么时候食言了。”
    铁伟宁和孩子们从后院进门，他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爸，肯定是妈妈来了。”铁政勋说着直冲厨房去。
    “工作完成了？”铁伟宁一进到厨房，果然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也忍不住疾走两步上前。
    言萱甩甩她的马尾转过头来，“工作先放一边。你和孩子不在家，我觉得空落落的。”
    “哦，我以为你眼里只有工作呢。”铁伟宁揶揄道。
    言萱微笑不语，“快点帮忙，奶奶忙了半天了。”
    于奶奶看着俩人眉目传情半天，忍不住的会心一笑。
    “人都还没回来，不急。你俩到二楼去谈会话。”于奶奶催促俩人离开。厨房里干活的不止于奶奶，还有王石秋跟杨瑛。
    “仲睿，带弟弟回去换衣服。你妈在楼上呢？”杨瑛吩咐正在喝水的铁仲睿。
    “润琪也放假了？”王石秋问。彭润琪师范大学毕业后，回到凤凰镇镇中学教书。
    “她带的是初三年级，功课多任务重。哪怕放假也很忙。”
    铁伟宁牵着言萱的手往后院走，太阳的余晖洒在院里，透过葡萄叶投射在地上，像斑驳的金叶子闪闪发光。
    “有心事呢。”铁伟宁坐在一块石板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脸上有字。”言萱不解。她表现的很明显吗？
    “你的开心只有三成，七成还在路上。”
    言萱又被他的话逗乐了，拧着他的腮帮子，“又寻我开心。”
    “该不会你妈天天烦你吧？不应该呀！”
    “当然。我去海市工作一周，和她都见不到一面，吵架也吵不起来。况且我找了程律师去和她谈，她要是要点脸，就不会再纠缠不清。”言萱很是严肃的说。
    铁伟宁摩蹭着她节节分明的手，“岳母大人应该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言萱嚼咀着此话，听着有些刺耳，但也没反驳。她也闹不明白她妈是怎样一个人。
    “有件事和你商量。”言萱沉默良久，还是开口正儿八经的说。
    铁伟宁见她难得的严肃，“你，你该不会是想和我分开吧！”
    言萱真想一巴掌拍过去，被他一搅和，本来很严肃的话题，刹时间就不那么启齿了。“我亲生父亲找到了。还亲自找上门了。”
    铁伟宁这下可震惊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
    “原来你是因为此事躲到乡下来。”
    言萱白了他一眼，把她说的好像多不喜欢农村，“你这话让奶奶他们听了多不好意思。还有我是那个意思吗？这不是心烦意乱，想找个人商量。”
    铁伟宁拍拍自己的嘴，“我错了。你这事有什么好烦的。”
    “他们希望我认祖归宗。”
    铁伟宁又惊了一下，“你亲爸那边该不会是什么世家豪门吧？”
    言萱想不到她男人一猜一个准，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反应能力，“你是怎么猜到的？”
    “只有大家族才讲究认祖归宗。普通人家仅限于认亲，没有认祖归宗这种说法。”
    言萱又抛给他一个问题，“那你再猜猜谁是我的亲生父亲。”
    铁伟宁不猜，“这几年你认识的人比我还多，你接触了谁，我也不了解。”
    言萱竟觉得不好意思。按说是她这个当妈的负起照料俩儿子的饮食起居，恰恰是铁伟宁担负了这个责任。言萱是真的甩手不理，男人也没有怨言。现在看俩儿子被照料得壮实健康，她自认做不到。孩子生病了，等孩子病好了，她才知道。她知道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但男人安慰她，当初可是有过约定的，如果是男孩由他照顾；如果是女孩由她照顾。她一直以为这就是句戏言，但他却一直在履行他的承诺。
    “乔书记，你知道吧？”
    铁伟宁半天合不上嘴，“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乔家可是京圈乃至国内最最炙手可热的家族，不论是军、政、商都涉及。乔家老爷子也是国内硕果仅存的建国功勋。铁伟宁突然就想到乔老头，就莫名想到乔老头来家的那几回。不会就是这样发现的吧。
    铁伟宁见言萱点头，才正视这件事。“那你是怎么想的？”
    言萱撩撩碎发，“我都是俩孩子的妈了，能有什么想法。”一辈子再长，也过了三十年，什么名什么利对她而言，都不过是过往云烟。如今她嫁人了，男人不错，自己过得舒心自在，有没有娘家人都一样。
    “如果不知道怎么选，就随心而为，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