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光的人7

    (八)“对于事业发展之外的领域,今后的计划是什么呢?”

    “目前来说,正在为拥有自己的家努力攒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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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搬到恋人的公寓之前,浅川祐理对「食欲之秋」的说法一直不以为然,虽然大家都说秋季稍不留意就会长胖,体重恒定的她却没有这项烦恼。直到马甲线淡化,上衣变紧,体重秤上的个位数出现惊人的增长,她不得不承认,能广泛流传的谚语总是有些道理的。

    显然,毕业后骤减的运动量和幸村精市过于出色的厨艺是上述一切的元凶,明明已经很努力地通过前辈建议的拳击练习进行健身了……

    这时再翻看过去的照片,真是对比鲜明,她戳了戳脸上的软肉,下定决心要把其他健身练习也捡起来。

    说到照片,成长于数码时代的浅川祐理和绝大部分同龄人一样,比起从胶卷上冲洗出来的相片,更习惯于手机瞬间秒定格的图像。加之职业使然,在sns上分享图片和动态简直就是每日必修课,「纸质的照片」这一概念在她看来或许更接近于合影会拍立得和生写。

    不过妈妈仍保留了定期冲洗照片的习惯,连刊载过祐理照片的杂志和报纸也会剪下相关页面认真保存。所以和恋人共同翻阅彼此的相册时,浅川祐理为两人的相片数量相当感到颇为自得,毕竟人生历程上可是差了近1500天。

    “简直就是和妹妹一直用同一张脸嘛,DNA真伟大。”翻到兄妹同框的祐理惊叹。照片里的女孩盯着电视屏幕里泰然自若打着单打的哥哥,双手攥成了拳,看起来时刻关注着比赛进展。

    U-17 world cup,他即将跨入15岁时对战德国队的单打比赛。

    “祐理子成长得相当快。”恰好他也翻到了自己五年级运动会骑马战结束后和同学的合影,几个女孩子里只有她比别人高出大半个头。她瞄了一眼叹息道:“就是因为个子高得太早,中学后身高才惨遭定格的。”

    话说回来,她已经对「祐理子」这个昵称适应自如了,放在以前还真是难以想像。这是她出道不久自我介绍时嘴瓢蹦出来的自称,被祐理纳入了「舞台事故记录」之一,只要被这样称呼就觉得尴尬且羞耻。而精市君从前辈那里得知这件事后,「祐理子」从此成为他专属的称呼方式。不过更可气的还是自己,因为他喊「祐理子」的声音过于蛊惑人心,稍作挣扎后就妥协,意志也太不坚定了。

    两人的相册放到一起,标注着同一年份的照片里,她获得了六年级组的运动会短跑冠军奖牌,高一的他和网球部的伙伴共同捧起全国大赛的桂冠,那时的样子就已经相当接近现在的成年版了。

    现实里的他们此时的轨迹还未交汇,如果能和此时的两本相册一样并肩,会是怎样的情景呢?和学生时代的他一起做作业,一起放学,为他的比赛加油,到海边去约会,这样的事情只是想像也足以让人心动不已……

    但老实说,虽然只相差四岁,高中和小学的距离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即使在同一时间和他相遇,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相恋的。

    过去的事无法改变,未来的一切从现在开始,浅川祐理坚信,最重要的是活在当下,现在自己所度过的每一天,一定是最恰如其分的安排。

    至于未来——

    从中学就开始工作,仿佛赛跑般一路向前,希望今后能过上毫无顾虑、悠闲看海的日子。她把这个现在看起来还相当遥远的愿望埋藏在心底,暗自为实现它而努力中。只有今天,和他共同翻阅彼此的过去后,对未来又增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那个时候的自己……

    匀称的呼吸声就在耳边,祐理轻轻地侧身,对方微卷的发丝柔顺地搭在枕上,比她的头发听话多了,不过它们的主人可不是这样。

    “睡不着吗?”恋人的手抚着她的背问道。

    祐理老实地应了一声,“你明早还要工作,不用管我,再等等说不定我就能睡着了。”

    “如果有心事,也和我说说吧,不要独自烦恼。”

    “不是什么心事、烦恼之类的东西……诶,音游的话,说不定可以——”

    “NG。”毫不留情地否决。

    “果然,”祐理本来也不抱希望对方会宽容不睡觉玩游戏这样的行为,说出来也只是为了让气氛更松快,她习惯性地伸手一捞却扑了空,“我的布朗桑呢?”

    多亏了这个陪伴多年的玩偶,她才培养出独寝的习惯,从家乡到东京,搬公寓的行李箱里永远有布朗桑的一席之地。而现在少了那份毛茸茸软乎乎的触感,手臂比意识更早感到不适应。

    “布朗桑早上到洗衣机洗澡,还在阳台上没晾干。”凉凉的音色这样回答。

    居然忘了这件事,祐理作势拍了身边的人几下:“没办法,布朗桑不在,只好麻烦幸村桑了。”

    “原来在祐理子眼中,「幸村桑」不过是替代品?”

    这是什么酸不溜秋的说法,她“噗嗤”一声,双臂伸过将他箍住,脑袋靠到他的颈窝里,以十分夸张的方式拥抱恋人,“没有这种事,精市君是无可替代的~”

    玩闹之后,困意渐渐袭来,浅川祐理入睡前最后的记忆是暖烘烘的被窝里,交叠的双手和落下脸颊的晚安吻。

    被叫醒的时候,幸村已经换好了衣服。他俯身轻唤恋人的名字,领带垂悬在她眼前,“祐理子,该起床了。”

    昨晚还抱怨睡不着的人将被子往上一拉盖住脑袋,闷声说:“不起……反正工作安排在下午……”

    日常的拉锯战。祐理喜欢赖床的习惯是连妈妈也纠正不来的,她总能磨蹭到必须起身的那个时间点。

    “不行,你得起床吃早餐。”

    无视了她「再睡十分钟」的请求,以及被迫离开被窝的祐理怨念的目光,他在对方洗漱的时间里完成了所有出门前的准备。

    祐理从洗手间出来后就彻底清醒了,之前窝在被子里的时候她还想着早餐哪有睡觉重要,结果肚子却在鼻尖嗅到食物的香气后不争气地叫唤起来。她走到玄关处送恋人出门,然而一个发现让祐理阻止了幸村拉动门把手的动作。

    “稍微等一下,”她绕到他面前,将露出一些的衬衫衣领妥帖地压回,并顺手理了理领结,即使它看上去并没有需要整理的地方。“好啦。工作加油,精市君。”

    顺手揉揉她蓬松的棕发,幸村温言道:“我要出门了,早餐之后可别又躺回去。”

    “这种时间醒来怎么可能还会再睡回去,是做下午工作的必要准备啦。”

    合上门扉,浅川祐理到餐桌上坐下,翻开了一旁的记事本。

    时隔一年多的访谈,希望表达能力没有生疏才好。

    (九)“请对今后观看这部纪录片的大家说几句话吧。”

    “迄今为止我走过的偶像生涯,平心而论必定不是一条坦途,但是在这条道路上,与很多的人相遇,收获了很多很多的支持和爱,能尽自己所能地为最喜欢的大家带来欢笑,把爱回报给更多的人,这是我作为CLORis☆19的浅川祐理,做过最有意义的事情。谢谢你们,给予我一段无与伦比的幸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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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天黑的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今天的工作结束时,街道上已经暮色昏黄。

    上次纪录片取材访谈以来,工作一件接着一件,总算今天的日程安排相对宽松,这之后都是个人时间。呼吸的热气化作白雾,浅川祐理拢紧了围巾,簇拥脖颈的温度又一次提醒她:出门前被自己拿错围巾的人此时还在家里等她。

    将车在公寓地下停车库后停好后,她踏入电梯,拿出手机向等候在家中的人发了一条信息:「还有一分钟就到家啦☆」

    呼吸之间,对方的回复就送到了手机上:「欢迎回来,我和晚饭都在等你。」

    都说“家是能让人卸下盔甲的地方”,那么换上松软的室内拖鞋就相当于把头盔取下。食物的香气袭来,祐理没忘记给新成员的食盆里舀了勺饲料。

    柚子从大号滚轮上跳下,咔嚓咔嚓地迅速解决了一枚坚果。

    “我回来了。”圆成球的龙猫充耳不闻,祐理耸耸肩,“孩子他爸?”

    他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已经升级为爸爸了?”

    “回来的路上决定的,反正是我们一起领养的嘛。”

    孩子他爸不置可否,解下围裙:“这个周六有日程安排吗,祐理子?”

    “应该没有。”

    “陪我一起去友人聚会吧。”

    “和以前网球部的各位?”见对方似乎对此有些惊讶,祐理补充道:“昨晚从精市君梦话里听见的,「你们……训练菜单……至少还能增加一倍吧」,大概猜测了一下。”

    虽说是梦话,可是那样愉快的样子,想必这类场景从前一定发生过许多次。

    “梦话也记得很清楚,那时的祐理子原来没有在睡觉吗?”幸村笑言。

    她一旦进入睡眠状态就会熟睡到白天,并且非常难叫醒,因此不存在中途被他吵醒的可能,只能是那个时间点的祐理在做其他事情——

    糟糕,不知不觉就暴露了!更悲惨的是,对方的洞察力堪比测谎仪,除非实话实说或保持沉默,其他任何理由都会被瞬间识破。

    “因为据说半夜抽到高级卡牌的几率会提高……”然后发现不过是徒劳,心灰意冷之下甚至打算捏着他的手指戳「抽选」按键,接着就被他突如其来的梦话吓到僵在原地五分钟都不敢动作。回忆完上述场景,她心虚到地直捧着汤小口嘬饮。

    原来如此,近来又偷偷重拾音游了,为了瞒过好友列表的自己大概另外开设了其他账号。

    迅速串联起一切的幸村先生果断出手,没收了恋人的「作案工具」——一台换下来的旧手机。

    “你爸爸他是不是很过分?”祐理再怎么不甘心也没辙,只能转而向柚子诉苦。

    饱餐一顿的龙猫惬意地眯着黑小豆似的眼珠,抬起小爪子开始例行的面部护理工作。

    她的黑眼圈由于充足的睡眠而消退时,他与旧友相聚这天也到来了。聚会地点位于友人之一桑原君经营的餐厅里,昔日立海大网球部的正选成员全员到齐,祐理回忆着恋人珍藏的网球部正选优胜合影里大家青涩的模样,通过幸村的介绍逐一与本人对应。

    副部长真田君,职业正如充满正气的脸庞一样,是神奈川县的检察官,已婚且有一个未满周岁的女儿;

    三巨头之一的柳君目前早稻田大学文学博士在读,和他风雅的气质再契合不过;

    或许是立海大网球部最棘手的成员仁王君竟然是一名私家侦探,本次聚会和恋人绪方小姐一起参加(“绪方桑太好看了!”“祐理子总是最先就注意到漂亮的女性呀。”);

    柳生君子承父业担任家族医院的医生,前襟佩戴的怀表显然是相当珍贵的古董物件,难怪有「绅士」之称。

    天才丸井君从法国雷诺特厨艺学院进修归国不久,正朝着成为公认的顶级甜点师而努力。

    他们之中最年少的切原君是一名职业电竞选手,胜率在其队伍中无出其右。

    大家不负王者之名,都成长为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了呢。不过,他人眼中出类拔萃的青年们聚到一起时,不约而同地卸下成年人的盔甲,依旧和当初的中学生一样尽情笑闹着,这样的景象让人打从心底感到温馨和感动。

    “竟然到现在还不能做到笔迹端正,太松懈了,赤也!”

    “噗,餐桌上即将出现「柳汁」概率是——”

    “很遗憾,是0。”

    “仁王君,请不要做使他人困扰的事情。”

    “太狡猾了,丸井前辈!”

    “明明很天才,对吧?”

    “怎么又是我啊?!”

    “大家都非常有精神呢。”

    真是一群有意思的人啊,欢笑声让这里就像夏天一样充满热量,祐理笑眯眯地想到。

    而聚会结束后不久,她和幸村也真的前往了夏天。

    继湘南海岸之行后,他们奔赴了另一片风情迥异的海岸。趁雪还没有完全覆盖东京时,他们飞越了赤道,用十日时间到澳大利亚走了一圈。时值初夏,温暖的海水簇拥着整片大陆,沿着黄金海岸向南,一路向前至维多利亚州。

    在这个国界由海岸线构成的土地上,钓鱼是理所当然的活动。浅川祐理前几年在家人的指导下接触了钓鱼,不过技术的提升空间过于宽广,所以向来收获甚微。但不知道是不是有「神之子」的运气加持,她竟然没花太多功夫就成功钓上了一条1kg左右的海鲫鱼。

    “哈哈哈哈!快看快看精市君,我做到了!”她兴奋地连跳几下。

    神气活现的模样让幸村也轻笑出声:“是啊,祐理子做得非常好。”他动作利落地解下鱼钩,将剧烈挣扎的鱼投到桶中。

    过足了垂钓瘾的代价是接连吃了好几顿海鲜全席,直把完全属于肉派的祐理吃成了苦瓜脸,在对面烤鱼本命的某人心满意足的表情衬托下显得相当凄凉。

    旅途的下一站是墨尔本,不巧遇上了下雨,专程前往墨尔本公园后,广阔的场地里只有他们的身影。

    职业网球四大满贯赛事之一的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就在这里举行。

    还未到赛季,祐理和幸村携手走过处于封闭状态的玛格丽特球场。

    没有击球的声音,没有裁判的报分,没有观众的欢呼,密集的雨丝持续坠落,他长久凝望球场的双瞳所承载的繁多情绪中,唯独没有悲伤与悔恨。

    幸村曾告诉她,现在的职业选择多少受广告代理商会社员的父亲影响,而且和绘画一样是能支持他创作和表达的途径,因此自然而然地就往这边发展了。

    那时是发生在游览海洋馆不久后的交谈,对方十分平淡地讲述了职业发展的契机。“但是,你那样热爱着网球呀。”她犹豫再三,没有诉之于口。

    当时未能说出来,在一点点深化对他的了解后,祐理觉得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不过,当玛格丽特球场近在咫尺,她仍不禁开始假设:如果当时选择了职业网球路线,一个月后在球场中心跃动的身影里,一定会有精市君吧。

    在那个他征战职业赛场的平行时空里,自己还会同样是偶像吗?也许会在命运的分岔口选择成为运动员,终有一日彼此在某场赛事里出现交汇点。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终归是元偶像浅川祐理,和自媒体从业人幸村精市。

    假设成为现实需要无数的偶然重叠,而此时此刻的他们,都是在一次次的抉择累加后,才与当下的必然拥抱的。

    “走吧。”他收回目光,将伞稍稍向她倾斜道。

    “不再多看看吗?”

    “我们已经抵达了这里,即使不是最理想的方式。在此之外,还有更为广阔的地方未曾涉足,如果错过就太可惜了。”

    雨滴在伞布上弹开的声音逐渐微弱,她轻声道:“你说得对。精市君也好,我也好,是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的。”

    “当然,”相扣的手指紧了紧,“不过既然到了这里,等放晴之后,要不要来打会儿网球?”

    “终于轮到我像网球部的各位一样亲身体验灭五感的滋味了吗?”

    “放心吧,五感且不论,五官还是能安然无恙的。”

    “稍微能体会到前辈听我说冷笑话的感觉了……啊,是太阳!”

    她指向身前一汪积水,涟漪静止后的水面上,一轮模糊的暖白光团轻微颤动。

    “是呀,”他将伞收起,明亮而柔和的光线刺破乌云,再度洒落大地,“太阳,现在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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