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的记事本（夏油同学赠）

    2005年X月X日

    （空白行画了一只墨镜）

    今天是第三部分，对五条悟同学的印象。

    写前两篇的时候一直不敢把记事本带到教室里来，因为担心被五条同学的六眼看见内容，当着硝子和夏油同学的面念出来，让我当众社死。虽然是特意用中文写的，但我很怀疑五条同学找一本汉语词典翻翻就能破译掉，用拼音写又太折磨我自己——好在终于写到五条同学了，今天即使被他看见也没关系，当众朗读的话，社死的应该是他自己。

    五条同学拓宽了我对「好人」的定义。

    咒术师真是性格比术式更丰富的群体啊。

    像前文写过的，硝子是最纯粹的善良人类——在总监部强制囚禁的十年里，被迫治疗污秽败坏的社会名流让她一直将自己视作「延续统治的帮凶」。但这正是善良的人本身才具备的高道德感，真正同流合污的人并不会将封闭自己的内心情感、被动适应环境称作「麻木」，而是彻底融入这套利益体系。

    夏油同学的思维方式则是我非常熟悉的，所以我对他展开领域的效果才会那么成功。但不知道是否和他的咒灵操术有关，他常常否定自己的第一直觉，总是受环境信息的影响，这和我有很大区别。

    啊……明明是准备写五条同学的对吧！为什么我又把前面两部分的结论转述了一遍！

    可恶，看来潜意识里真的在逃避。希！要直面你不熟悉的领域！

    好吧。五条同学是善良的，这句话非常违反我的直觉，我不由得猜测夏油同学也经历过和我类似的困惑。

    在入学的第一天晚上，五条同学主动和我谈起了他在家族内长大的经历。他的叙述方式很跳跃，完全不考虑我对咒术界的认知空白，我不得不多次追问才能大致弄明白背景。

    五条家是咒术御三家之首（很意外地，他是用详实的战力数据来说明的，虽然我对他本人占总战力70%这个数据的真实性存疑），悟同学出生的时候就被任命为家族继承人，然后在五岁的时候掌握了家传术式的「初级奥义」苍。他的父亲以此为契机，将原来的老家主（应该是悟同学的爷爷？）送进了养老院，成功将家族大权收归到自己手中。

    他回忆这段往事的样子非常平静，完全不像一开始讲到■■■■的时候那么咄咄逼人，让我一时无法猜测到他讲这段话的目的。是单纯的分享吗？但他看上去不像会主动敞开心扉的那种人——我是说，他当然很没有边界感，但是这种缺失是来源于「自我」内核的不稳固，而不是对其他人类的热情友好。对，我觉得对于悟同学来说，其他个体应该被称为人类，而不是人，他认知中的人仿佛失去了社会性，退化为一个个独立存在的人形物体。

    他在讲述五条家现状的时候，所有的表达都是基于个体的特点——A是这样的，B是那样的，C很弱，D稍微强点、能对付一级咒灵。当我问起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他却显露出一种不假思索的疑惑：为什么要在意这个？说实话，我对当时的哑口无言还记忆犹新，什么是为什么啊？！怎么有人一边记得每个人的实力，同时又对他们的连接一无所知？

    现在我大概明白了，这或许是「六眼」术式带给悟同学的副作用，就像我展开领域的时候无法摆脱灵魂污染的副作用一样。悟同学习惯于用「六眼」观察一切，他天生认为眼前所见便是一切人事物之本质。我无法否认他的能力在咒术上的强度，然而一旦将相同的思维方式投射到人类身上，就让他在处理和人相关的事情时显得非常笨拙和想当然，与他战斗的样子完全相反。

    他明明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生疏，但却凭借着极强的观察力，可以立刻察觉别人的细微变化——不行，这里忍不住再次表达对六眼的不满，这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外挂？该看不该看的都能让他看到啊！

    悟同学并不能很好地判断这种变化背后的情绪波动——一方面是他对人际关系了解的缺失，另一方面是之前提到的「自我」内核的不稳固。可能有些人会将没有情绪、始终冷静视作是自我稳固的表现吧，但我非常反对这种观点。真正有稳固内核的人是拥有弹性很大的情感，同时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原则。悟同学表面上的无边界感是没有交际原则，内心深处的情绪冷静是不认为「被自己看透的人类」会给他造成意料之外的结果。

    后来京都校交流会的事情证明了这一点，他似乎真的没考虑过倫子想将他拉下家主之位的可能性（就算他不承认，但我们三个人都投了肯定票）。我又又对此感到震惊，她是嫡长女，肯定是你的直接竞争对手，在家族里的风评甚至比你还要好，所有人都觉得她道德高尚、性格完美，只缺一双六眼——悟同学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人家会没有想法啊？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傲慢，希望这不会成为他最强之路上的绊脚石。

    呃！我一开始想说的不是这个！明明是悟同学的广义善良！

    好吧，希，应该对自己承认，是因为你对这种超出你认知边界的善良感到害怕。

    你行动的规则是「理解带来共情」，但有人在用完全不共情的方式去理解他人，即使是他根本不重视的人类，他也能记住他们，并且用神一般的视角去看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他不在意他们可能造成的任何威胁，也不在意他们献上的任何忠诚，他对一切的好坏无动于衷。

    这是有救世主情结的你所无法做到的，你总是想帮助那些你认为值得帮助的人，总是想用你的价值观影响周围的人。

    他看到了，但他只是笑，说你哭起来真好看（划掉这句话）。

    怎么！会这样！他竟然赞赏了和他内心的自我完全不同的行事方式！他竟然在成为善良的人！

    东京咒术高专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啊，硝子来了，今天先写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