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榆:“我们到达北城外的时候，有风，也有雪。”
况且寒城又本就是一片金属笼罩起来的封闭城市。
裴三点点头，“不仅如此，而且还有在隐隐加强的趋势，”他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但我知道如果再不处理，那么寒城迟早有一天会停止运转，到时候不仅是我，所有居住在寒城的人都会流离失所，甚至死在这里。”
事实上，寒城现在的温度已经开始在逐渐下降，空气循环系统和供水系统也开始出现问题。
前段时间，甚至有居民出现了身体不适，还没等裴三查出来是怎么回事，那个居民就突然暴毙了，死因是突然的精神力暴动。
裴三:“我不相信意外，我只相信人为制造的意外。”
李尧问，“为什么不换个地方，裴先生，你的异能是有适用范围吗?”
裴三点点头，“我最大供给的范围就是现在寒城的大小，”他顿了顿，“最主要的问题是，我并不能离开这里。”
一边安静听着的裴十突然笑了声，裴三肉眼可见地沮丧了一瞬，但很快又对程榆和李尧说，“寒城不会无缘无故出现问题，我怀疑，有人在搞破坏，而他之所以这样做，肯定还有别的图谋。”
裴十接过了话，“这就是把你们俩叫过来的原因，”他从口袋里翻出一根电子烟，“待在这里，找到那个人，然后解决掉他。”
裴三点头，温和地说，“辛苦你们了。”
*
“这里是裴家的本家。”出了裴家，程榆和李尧打算先去附近转一转。
李尧说，“这个地方你也看到了，天寒地冻，其实不太适合人类的生存，裴家人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时间，将寒城建成现在的样子，但裴家人到现在只剩下裴三和裴十两个。”
程榆很好奇，“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为什么不搬走呢？”
现在这个时代环境恶劣就是环境恶劣，想要改变环境是非常困难的，像裴三这种类型的异能少之又少。
可就算拥有资源转化的异能，也就意味着要不停地使用自己的异能供给城市运转。
那裴三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是裴家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处于对于这片土地的怀念?”李尧说。
程榆回想起自己来的时候，一下飞行器，糊了一脸的风雪，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裴先生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这种鬼地方都能有感情。
李尧笑眯眯地看着她，“程榆，你说话真有意思。我很爱和你说话。”
青年说话的时候，头顶的猫耳朵跟着动了动，像是在向程榆表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程榆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说，“我与你的想法正相反。”
“是吗？”李尧看起来很诧异，眼睛睁大，但随即又弯了起来，“可你看起来很喜欢我……的耳朵。”
他弯下腰，晃动的猫耳朵正好停在程榆的眼前，她稍稍抬起手就能碰到，“我很可爱吧？”
程榆嘴角都要压不下去了，她冷漠地扫了眼李尧含笑的眼睛，抬手就是捋了一把，“想多了，可爱的不是人。”
话说完，程榆就绕过李尧走了。
留在原地的李尧直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目光晦暗，“……其实我很讨厌猫耳朵。”
但他随即又话锋一变，“不过现在觉得也没什么可讨厌的。”
程榆和李尧在寒城内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倒是正好赶上了派发物资的时间。
程榆一眼就看到了带头分发物资的迈尔斯，对方抬起头的时候也看到了他们。
虽然之前对于两个人有点不满，但是迈尔斯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挥了下手，然后把物资分给自己的士兵，再由这些士兵挨家挨户分发给居民。
程榆和李尧主动提出帮忙派发。
迈尔斯也没多想，给了他们一人十份物资，每份里面是五支营养液，程榆看了，是比较市面上比较常见的普通的那一种。
“营养液每次派发数量都是有限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居民，以及时发现不对的情况，”迈尔斯说着拿出了一张地图，“你们两个去这边吧。”
迈尔斯给他们分派的地区距离中心城有点距离，一落地便能感觉到这里很空旷，而且……
程榆扭头问李尧，“你感觉到风了吗？”
李尧没感觉到，但他不会觉得这是程榆过于敏感，“看来寒城的防护已经开始瓦解了。”
“说起来，你大概没有注意到，”李尧对程榆说，“裴三的状态不太好，经验之谈，他的精神力应该已经逐渐接近于枯竭了。”
人的精神力都是有限的，往往消耗过后得到休息便可以逐渐恢复，但也有一些特殊情况，会导致人的精神力透支，在这种情况之下，对于精神力的损耗是不可逆的。
不过——程榆好奇，“经验之谈?”
李尧“嗯”了声，“我小时候的保镖，就是这么死的。”
“为了你?”
“怎么说呢，”李尧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谁，不过他倒下去的时候，大概只有后悔吧。”
两个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分开发放物资。
比起雇佣兵，寒城的普通居民对于寒城即将到来的危机还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听说寒城里混进来了什么变异动物，为了安全，需要挨家挨户进行排查。八卦是人的本能，尽管被管控起来，他们也在想尽办法打听那个变异动物被抓住没有。
程榆去分发物资的时候也被人抓住询问，那是个精神不错的中年女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啊，”女人接过物资，“这成天在屋里待着真是憋得慌。”
“长官，你们现在找到了吗，我这边都排查了两回了，没什么问题，是不是能出门了呀?”女人小心地问道。
程榆脸上没什么表情，“上头还没有通知。”
女人也没再追问，只是开始发牢骚，“我也不是想要催你们，实在是在这么小的地方待着人都要憋疯了。”
星际社会里资源的稀缺程度比以前更深，所以手里有点钱人所住的房子都是十几平的屋子，手里没钱的要么没地方住，要么住在贫民窟里，和很多人一起挤着住。
“长官，你不懂我们这种穷人吧。”
程榆看了她一眼，心想说穷她可真是太有话语权了，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觉得这女人住在天堂。
——不过现在不会了。
女人看起来真的关得烦了，自告奋勇地要帮程榆派发物资，程榆便把东西交给她，自己在后面跟着。
这附近的居民不太多，女人分发到最后一份的时候还唠叨着说这片居民区的人太少了，可惜寒城太偏远了，没有多少人愿意长途跋涉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另外寒城对于想要进入的人也会有非常严格的限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寒城才能这么安定，”女人敲响了面前的房门，“宋老七，开门拿物资了！”
女人又对程榆说，“长官你是啥时候来的，我之前没见过你，不是吹牛，寒城的人我见过的都记在脑子里了。”
程榆敷衍地说前几天。
面前的房屋迟迟没人开门，女人“嘿”了一声，拳头梆梆梆地砸在门板上，砸得门都晃动了。
“宋老七，你干嘛呢你，赶紧出来领物资！来晚了我可就走了！”
程榆看着房门却是皱了下眉头。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打开一条缝隙，一张苍老的长满皱纹的脸出现在了程榆的面前。
女人吓了一跳，“你咋突然老了这么多?”她打量了一下对方，“你是不是又在家偷偷练精神力呢。”
宋老七年近五十，四十八岁的尾巴觉醒了一点精神力，自认为大器晚成，有事没事都得偷偷练练，只是他越急着提高竞争力，就越没有进展。
宋老七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示意女人把东西给他。
眼见着东西就好落入宋老七的手里，一只手突然半路把物资拿走。
宋老七的眼睛突出，他急切地去寻找抢走物资的人，然后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她是谁?怎么没有见过?
她为什么把他的物资拿走了，那他又该怎么办?
头疼，头好疼。
他这几天每天都觉得好像被割裂一般，脑子浑浑噩噩。
他睁眼看着对面。
为什么不还给他?为什么？
还没等他让对方把东西还回来，就突然看到对面两个人几乎是瞬间就移动到了十米之外。
程榆女人推开，“找个地方藏起来。”
女人还没懂，“怎么了呀？”
程榆看着站在房门口的男人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速度衰老，皮肤松弛，下垂，扩大，像是垂在地上的布，拥挤又黏腻。
女人下意识就要尖叫，被程榆用物资糊在了脸上，还没吼出来的声音便被打断在了喉咙里，呛得她弯腰咳嗽起来。
程榆则一直看着那可以已经没了人形的怪物。
宋老七的精神力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