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苗的资历或者说履历都非常的简单与普通，她甚至没有什么异能，只是因为成绩特别优异、公文写得特别好而被选入政府工作，实在看不出任何奇特的地方。

    “看不出来奇特的地方才是最奇特的，”程榆对小官官说，“怎么其他人都没事，就她不对劲?”

    小官官“嗯嗯”了声，【那请宿主加油探索哦～】

    套话失败的程榆:“……”

    她都气笑了，“果然在你这里问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来。”

    不过程榆也早就习惯了，凡涉及到任务的核心问题的时候，小官官总是习惯装死，这大概是高维度对他的一种制约?不过小官官说不出来，程榆也只是猜测而已。

    江博士对李苗又反复进行了三次基因测试，三次基因测试的结果有些细微的差异，唯一不变的是确定李苗的基因确实出现了问题。

    李苗是个聪明人，从她被带到这里应该就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更别提还前后测试几次，所以当江博士与程榆第三次进来的时候，一直没有反应的李苗终于抬起头看向他们。

    程榆与她对上视线，那一瞬间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像是看到了一个已经枯死很久的树苗，干瘪沉寂，毫无生气。

    “测试结果应该已经证明了你们的结论，为什么还要再测试一次?”李苗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乎没有波动的疑问。

    程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苗，她觉得李苗这种状态很不对劲。

    且不说一个普通人突然知道自己的基因发生负向变异会多么惊惶，她作为一个政府工作人员，对蟑螂人的了解应该更深，在这种情况之下，知道自己基因出现问题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惊愕、害怕，而不是像她这样几乎毫无反应。

    江博士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慢条斯理地准备测试机器，说道，“任何实验都无法百分百保证结果的正确性，只能通过反复实验降低误差，我记得你大学学得好像是生物科技，”他顿了顿，“我在学校见过你，你比我小一届。”

    李苗没有多大的兴趣，“你见过我?如果你见过我的话，一定不会记得我。”

    江博士的手一顿，看了过去，“为什么呢？”他的嗓音很温和，是那种听了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温和。

    “你很有记忆点，”没等李苗开口，江博士便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刻苦，努力，像一头倔强的独角兽，不撞南墙不回头，见过你的人很容易记住你。”

    这么说着，江博士又继续开始调试机器，“你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场。”

    李苗定定地看着江博士，“你在欺骗我。你来之前一定仔细看过我的资料，但是你没有见过我，所以只能在资料里猜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可惜，”李苗突然笑了下，这个她突兀地露出来的笑容很快又消失，“我比你更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的猜测错误了。”

    江博士看了眼李苗，眼神里有些无奈，像是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但他不会质疑与责备，只会温声安抚。

    “两年前，你大四的时候参加了一场联合院校的科技竞赛，得了第二名。”江博士说。

    李苗无动于衷。这是谁都能够轻易调动的信息，所以他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江博士在李苗的胳膊上抽取了一些血液样本，他一边抽血一边说着，“那天你穿了件旧夹克，灰色的，很老的款式，穿在你身上有些大，但是你很喜欢那件衣服。那场竞赛其实你本该得第一名的，但是主办方私下跟你说很讨厌你的穿着，所以把你的名次降到了第二名。很荒谬的事情。”

    江博士把抽好的血液样本交给了程榆。

    其实他本不需要程榆做什么，只不过裴十把人交给他，他也不得不安排任务给她做。

    程榆将血液样本带出实验室，走前她特意放慢脚步，果然听见了李苗的声音，“……你真的在，你真的记得我……几乎没人记得那场竞赛，参与的人太多了太多了，连参与者自己都忘了。”

    然而那场竞赛却给了李苗史无前例的打击。

    随着实验室大门的关闭，二人的声音也被关在了门后，再也听不到一点。实验室的门都是特殊材料制成，性能极好，一方面是为了实验的封闭性和精确性，另一方面防的就是程榆这样想要窥探的异能者。

    程榆拿着血液往外走，实验室内江博士将会为李苗进行攻击力和精神力测试，那么血液基因测试的任务就交给她来做。

    “已经测过几次，其实没什么太大必要了，”程榆走过金属长廊，对小官官说，“江博士是个很适合心理攻坚的人。”

    小官官出来冒了个泡，【他们不是见过吗？】

    “怎么可能，”程榆笑了一声，“从我这几个小时和他的接触来看，他有一定程度的基因病，所以病殃殃的，他不可能学生物科技。”

    感谢国安院的课程安排，让程榆对生物科技有了一些了解，比如这是一个需要长期进行户外生物探测的专业。

    “以他的身体状况，根本做不了这种工作。”程榆说。

    小官官震惊，【可是他不是被派过来进行基因检测的吗？还能不是专业的?】

    “我可没质疑他身份的真假，”程榆话锋一转，“不过这种基础资料你应该都有，就别在这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演的很假，如果小官官有实体，那么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演的。

    小官官有些心虚地咳了咳，【对方的身份我这里确实没有解锁。】

    这也算是变相告诉程榆对方的身份有问题了。程榆弯了弯唇角。

    基因检测再一次证明李苗的基因出现了问题，而她的变异数值也从2％上升到了10％，上升速度很快。

    程榆拿着检测结果回去的时候，江博士也从实验室里出来了，里面只剩下李苗一个人。

    不过李苗身上也发生了一点变化，不知道江博士和她说了什么，比起刚来时候的空洞沉寂，现在的李苗就像是被人重新注入了一点生机似的，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程榆注意到她的目光开始无意识地观察四周。

    这就说明，李苗开始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观察她所处的环境了。

    “咳咳咳——”江博士关上实验室大门的一瞬间就咳了起来，连连的咳嗽声让他有些缺氧，苍白的脸上也因此多了一点血色。

    程榆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等他缓过来了才问，“你感觉还好吗？”

    江博士看了她一眼，眼睛没有乱飘，但是程榆莫名觉得对方看了眼她刻意保持出来的距离。

    程榆:“……”站这么远关心别人好像显得确实有点不走心。

    “还好，只是今天话有点多，胸口有些不舒服。”江博士这么说着，话也没少。

    “那江博士现在应该去好好休息一下，”程榆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江博士，慢慢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需要吃药吗？”

    江博士扶着墙，喘息了两下，摇了摇头说，“不需要吃药，我回去坐一会儿就行。”

    程榆看着他“坚强”的背影，“你看起来病得有些严重。”

    江博士的动作顿了顿，他扭头看向程榆，乌黑的眉眼有些朦胧，“我的病其实并不严重，只是现阶段并没有很好的治疗方式而已，我——”

    “那我扶你回去吧！这样会好一点吧。”

    话没说完，江博士的胳膊便被人抬起，撑起了他小半身体的力量，不得不说，确实让人轻松了一些。

    江博士抿了抿唇，“好，谢谢你。”

    江博士是被临时调过来帮忙的，所以裴十先前也交代了给他腾出来一个房间当作休息室。

    休息室里有一张窄床，江博士坐在上面，虽然人很清瘦，但毕竟是个发育正常的成年男性，一时间显得有点局促。

    江博士半靠在床上，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脱了下来，他里面穿了件宝蓝色衬衫，衬得脸色更白。

    江博士半闭着眼睛，“谢谢你送我回来，如果没事的话你也去休息吧。按照李苗的变异速度来看，大概到午夜会出现身体变化，现在还可以休息一下。”

    “我不累。”程榆对他笑了下，不过也没走，而是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大有一种就不走的架势。

    江博士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程榆横躺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小半条腿悬空在沙发上面一晃一晃的。她没睡觉，而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蟑螂人事件后那些变异人的情况。

    这些人总有一些相似的特点，毕竟变异也不是凭空发生的。

    她的脑海里又突然冒出李苗的那张脸，那是一张和她本人性格极为相合的脸，按照她自己所说，被丢在人海里根本就不会有人记得。

    李苗让程榆想起了垃圾星上最底层的那些人，一辈子都在为了活着而活着，他们的世界单一又暴力，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也根本不会思考，只是机械地活着。

    程榆晃着的脚一顿，灵敏的听力让她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她轻轻起身走过去，将听到动静想要起来的江博士压了回去。

    江博士看着她，满脸疑问。

    程榆从靴子里抽出匕首。这是裴十后来给她的，比她原本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接下来就不是单纯脑子能够解决的问题了。”面对江博士的疑问，程榆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