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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惊鸿客

    刚才舞姬扑过来时带的劲风将门推开了一道缝,此时一抹瘦削颀长的身影逆着光,正投射在她身前五寸的地面上。

    宴青黛盯着那抹影子。

    发顶束冠,长袍短靴,院里的风卷过来,袍角纹丝未动,气质沉静若渊,可见此人内力深不可测,但更不可测的却是这人的目的,这人树一般的立在门口处,从影子的身姿上来看,正微微俯身看着门内的自己。

    宴青黛立即将身影向后缩了缩,然后抬起匕首照向门口。

    匕首的反光处,她看到了一双浓黑森凉的眼睛。

    那眼睛生得华彩闪耀,转动间流光璀璨,静定时万物寂灭,那般棕黑的瞳仁里泛出尊贵的纯净紫色,像一幅仙家绝笔的山水画,于墨最浓处泼洒最艳绝的颜色,绚丽无比却又孤寂无着,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宴青黛将匕首插回靴子里,盯着那看似温柔缱绻,多情风流不似人间风姿的眼睛,想,世人是不是都会被美艳的皮相迷惑,而看不见越是艳丽的事物越是接近死神。

    “小哥,借过一下。”宴青黛直接推开门,示意那人让一让。

    宴青黛站在男人身前才发现,这人比她高上一个头不止,此刻正俯身看着她——站在面前的小冬瓜似的宴青黛,散落的鬓角被火燎的微微卷翘,俏皮的拂过清丽明润的脸庞,细长娥眉黑如徽墨,隐隐透着一股不俗的香气,一双眸子犀利冷艳,看人时丝毫不藏锋芒,真是一个令人惊艳的女子。

    真是一张……令他感兴趣的脸。

    身后是灰尘满室,身前是不知敌友,宴青黛双手向后不着痕迹的关上门,并不因为身高差而觉得尴尬,原身才十四,反正还能长。也没有因为杀人被发现而惊恐不安,依旧坦然的站在这里,对男子目光中的审视回之一笑。

    在明人面前,说什么暗话谎话都是蠢货。

    “你就这么走了?”男人开口,声音轻佻,细细听来却依旧能觉出话语里的沉静自持。

    宴青黛低头想了想,舞姬已死,她用的杀人手法——磷粉助燃,这个时代的仵作肯定是验不出来的,她打死不认,那谁能奈她何,而且这种教坊司里,一个月死几个姑娘实在是太正常了。鲍嬷嬷发现也只能是捂住处理了,难道还敢敲锣打鼓的报官,自掘坟墓嘛。

    “装不知道可不是个好主意。”男人扫过那扇已经关上的门,“被鲍嬷嬷发现后,一直在这屋子里练习的你,如何能证明自己眼瞎耳聋,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宴青黛被“眼瞎耳聋”这四个字刺到了,这男人明明半点替她忧心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幸灾乐祸多一些,她凭什么要在这里供他消遣取乐。

    “找乐子去前院!”宴青黛向前,黑乎乎的鞋底直接要踩到他银色绣祥云的靴子上,果然男子立刻让开。

    “舞姬和恩客为了寻求刺激,躲在这无人处巫山云雨。谁料……”宴青黛伸手摸了摸烧焦的鬓角,直接拿匕首削下去,跳进花坛将鞋底用力蹭了一层的青苔草汁,揪下一根甜草在嘴里嚼了嚼,笑道:“需要向鲍嬷嬷解释的,好像应该是你这位与舞姬有约的恩客大人。”

    “哦?有约……”男人转首,目光意味深长,面前的女子三两下就将身上火场留下的痕迹抹除干净,而又两句话摘清嫌疑顺便嫁祸给他,真是令人……意外呢,“可是,在下约的是你啊,而不是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锅又被甩了回来,宴青黛顿住,咬了咬牙,她天生眼锋冷峻,看人时带着几分威严,可现在被噎到,脸颊微鼓,平添了一份娇软。

    “约的是我?那真是荣幸啊荣幸,不过……既然公子约了奴婢,想请问公子,奴婢叫啥,是哪个等级的姑娘,擅琴擅舞?”

    男人唇角绽出一抹笑意,突然深手拦住她的后腰,“坊里的名不配你,跟我走怎样?”

    宴青黛躲闪不及,直接撞在了他的怀里,这才发现这人看着俊美无俦,仙姿玉骨,功夫却远在自己之上,她能感受到放在自己后腰的手透出微微的内力,把控着命门的同时卸去了丹田之气,此刻宴青黛在她怀里如同一个不会武功的稚童。

    她和他靠的极近,清淡的乌木香气散在鼻尖,微凉的呼吸撩拨在耳端,那是一种让人又沉醉而又清醒的感觉,宴青黛不习惯的扭了扭身子,却听到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有人厉喝:“一帮废物!人呢?前头客人都等着一睹教坊司金娘子的风采,怎么半天找不到人,长翅膀飞了不成!”

    宴青黛心中一凛,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教坊司掌事鲍嬷嬷。

    而金娘子,现在正躺在她身后的屋子里。

    鲍嬷嬷的身后跟着几个龟奴,小声地嘀咕着什么,话说道一半却被鲍嬷嬷打断,她“哎呦”一声道:“您……您怎么在这里……”

    话说了一半,也被男人打断,“前头胭脂味太呛,我出来走走,不可以么?”

    “可以可以,您随意走,随意,随意……”鲍嬷嬷言语慌乱,两股战战,差点跪下。

    宴青黛听着觉得奇怪,这教坊司是太子门下的生意,平时来的官员无人敢在楼坊里耍横摆谱,鲍嬷嬷自然也狐假虎威惯了,怎的今日这般惊恐。

    “坊里头牌舞姬金娘子,那真真是嬿婉回风态若飞,丽华翘袖玉为姿,本来是留着侍奉您的。”鲍嬷嬷有些讨好地说道,“只是突然病了……”

    “既如此可别渡了病气给别人……不如……”男人语气悠闲,语意却杀意凛然,宴青黛挑眉看向他,两人目光相撞,男人嘴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如,直接杀掉。

    宴青黛猜到后半句后,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冰冷如放置在她后腰的那只手,令她没来由的产生一种恍惚。

    而男人已经再次开口,对上鲍嬷嬷疑惑的目光。

    “不劳烦鲍嬷嬷,我杀了。”

    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像说了今天早饭吃了什么。

    鲍嬷嬷震惊的瞪大双眼,对上男人矜贵明朗的容颜上的森凉眼锋,令她一瞬间跌坐在地,随即想起上京城关于此人的传言,那些尊贵无比背后的喜怒无常阴狠冰冷,不由得立即回道:“定是那贱人冲撞了您,下次这事交给奴才们就行,不敢脏了您的手……”

    “有趣的很……”依旧打断了她的话,男人轻轻的放下按住宴青黛命门的手。

    宴青黛却没着急离开此人怀里,鲍嬷嬷还在院门口,若是自己此刻露头,肯定还要废一番口舌。

    但这男人的回答也让宴青黛感到无语,有趣?杀人有趣?还是看她杀人有趣?

    原以为鲍嬷嬷就算不敢发怒,也定然要为金娘子讨个说法,不想这鲍嬷嬷直接点头附和赔笑,几次想要探头看清楚被男人高大身影遮住的宴青黛,但不知为什么却一直不敢上前。

    鲍嬷嬷讪讪地恭敬告退,宴青黛立马推开了男人。

    男人也并未继续纠缠,只临走时目光幽沉的看着她,看得她浑身冻僵了一般。

    宴青黛轻轻叹了口气,实在是太倒霉了……憋了这么多天,好容易逮着机会给小青黛报仇,居然还被人看了全程,简直是现场直播。

    虽然那男人最终也没揭穿她,还替她背了锅,但宴青黛可不敢有一丝一毫地侥幸心理,因为刚刚门中那一窥,她明明在那匕首倒影的眉宇间,看见了……杀意。

    她撩起裙子,在花坛中来回走了几趟,确定身上沾染的乌木香气被花香盖住,才敢提着瓶子走向娘亲的院子。

    她的身影快速的转过花卉簇拥的月洞门,却没有察觉屋檐上,一直有人静静地看着她,看见她的叹气和警惕。

    那屋檐的一角雕着辟邪招财的貔貅,原本祥瑞之兽此刻略显无助,那苍翠树林之间,隐约露出的纯净紫眸寂静冰凉,眼锋扫过之处,鸟兽低伏。

    盏茶之后。

    “琉璃。”

    “在。”

    “这把刀……”男人摊开玉色手掌,掌间是几丝有些被燎焦的鬓间发,风扫过几息都未能将其卷走,“她若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必留了!”

    “主子。”他身边容貌秀丽的红衣女子认真看了看宴青黛的背影,突然挑起半边眉毛,语气夸张道:“床上用不上刀。”

    床上!

    男人收起发丝,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个由自己那隐世师父强塞给自己的武功奇绝神经大条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第二人的小师妹:“我是你师兄!”

    “这个女子哪里都好,就是……”琉璃丝毫不理会男人更正她的称呼,她是奉师命下山体验侍卫生涯的,当然方方面面都要入戏,继续认真思考,“岁数有点小,主子,你别老牛……辣手摧花!”

    男人握拳微咳,看着手舞足蹈的小师妹,觉得再和她多说一句,自己不用等毒发,直接原地去世。

    男子转首看向宴青黛的方向,“既如此,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若不能成为锋利的刀……”

    语气一顿,寒意毕现,屋檐处的貔貅,突然粉碎。

    “便也无需被这肮脏地污浊此身。”

    教坊司最偏僻的东南角,一座小院无门无匾,只是用木篱笆拦了一道墙,算是给曾经的舞姬顶级琴师沈碧柔,柔娘子一点体面,但也只有这点体面而已,除此之外,吃穿用度都和楼里最下等的粗使奴仆一个样。

    当初这个小院子是鲍嬷嬷亲自拨过来的,原以为心性高傲的柔娘子定要大闹一场,不想这柔娘子自从全部家当自赎身和一书生私奔生女被抛弃后,便转了性子,鲍嬷嬷多次提出只要柔娘子肯招入幕之宾,那一切规矩还是照之前的来,但沈碧柔摇头,仍是只做琴师,偶尔去前院弹琴唱曲。饶是如此,为楼里赚的钱也是头一份的。

    本来嘛,鲍嬷嬷以为沈碧柔和人私奔,破了身子生了孩子,想开了多赚点银子不是很正常么,还清高个什么劲儿呢,想要使点手段逼她就范,却不想太子身边的宦官递来消息,不可为难沈碧柔。

    还没隔夜,上京城内爆出惊天秘闻:当朝宰辅就是当年和沈碧柔私奔的书生,不知怎地搭上了长公主的路子,遂抛妻弃女……长公主那面也命人传了话,不要让沈碧柔母女死了,活一天就要在教坊司做一天罪奴。

    鲍嬷嬷这才彻底歇了使劲摇摇沈碧柔这棵摇钱树的心思,有命花的钱才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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