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的那个人

    那女子并未表现出敌意,只对着许茗仪笑,那笑意纯真,却不达眼底,她着纱衣罗裙,不裹面,双耳处挂扇形玉坠,项间银饰众多,且皆为兽纹,乌发披肩,缓缓拉开裙摆,弯腰,伞上铃铛响了两声,红唇亲启

    “酒珞,应约而来”

    四周很安静,她们像是和城里的热闹割裂开来,只听的见那两声脆响。

    潜伏的危险悄然无声,许茗仪能听见自己心脏鼓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从缓慢沉重变得越发急促,像要将她往疯狂的边缘拉扯。

    “起雾了...”有人喃喃道。

    许茗仪乍然惊醒。

    断桥上弥漫的赤色雾气,而自称是酒珞的女子已然步至她面前。

    “许姑娘!”听这称呼,当是百里敬。

    酒珞的指尖被散发着寒气的剑鞘隔开,那距离,再进一寸,便能完整的将许茗仪的眼球挖出来。

    下一秒许茗仪被揽住肩,李希阳自她身后握住剑身,踏寒出鞘,旁人只听见几声“铿锵”,像是两种质地极其坚硬的材料相撞。

    许茗仪被推至一侧,大小姐一把将她拉过,百里敬宽大的袈裟把两个女孩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你哪里疼?”大小姐察觉许茗仪脸色发白的捂住耳朵,急切的询问。

    “我没事。”只是从身体内部传来的鼓动声像是要将她贯穿。

    以至于她眼前一阵阵的发白,周身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这种感觉像是在被搁浅,钝刀子捅进脑子里,缓慢的凌迟。

    踏寒的剑气将红雾震散开来,少年握住剑柄的一端微小的颤动,他面上不显,几个来回下来也不露破绽。

    伞柄旋转间,铃铛响的更甚,许茗仪吐出一口污血。

    “李希阳!”柯慕儿急得不行。

    酒珞却收了手,断壁颓垣间,她赤脚踩于伞面,伸展了腰肢,指尖夹了几道黄符,轻嗤一声,便化为飞灰了。

    “还是小姑娘有意思。”

    许茗仪吐尽口中血沫,笑起来

    “多谢前辈。”刹那间,她背在身后的两指飞速翻动,那飞灰像是活物般打着旋儿啃咬上酒珞的伞柄。

    许茗仪擦去唇边血迹,稳稳的跨出一步,半抬的脚底亦然又是一张黄符。

    【屏】

    张开小范围结界,隔绝声音和灵力波动,半炷香,玄阶符箓。

    灵气自震荡开来,于空中画出一道道波纹,红雾被迫退至结界边缘。

    “有趣。”酒珞的身法奇异,若是想利用铃响判定她的位置,反而会被她误导。

    红伞还在原地打转挣扎,她一手便已搭上许茗仪的肩。

    墨黑的物质成了粘稠的沙缓慢的流动,四处亮堂堂的。

    【影符】

    隐匿身形于人影或物影中,半炷香,玄阶符箓。

    许茗仪举起那把通体赤红,触手却微凉的油纸伞,抬头。

    断桥边有个茶摊,摊主不知所踪,结界硬是在街道划出一片无人可入的区域来,许茗仪将伞收了,倚靠着断桥。

    “她说你是来接我的。”许茗仪语气淡淡,并不像刚受过伤的样子。

    “对。”茶摊上的炉火还燃着,有些炭星子滚落,酒珞缓缓走近,自始至终,脸上的神情并未变过。

    “你的小把戏我很喜欢。”

    “谢谢。”

    在大魔眼里之前都这些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她本就未想过要她们的性命。

    “有人求我来看着,可是干等很无趣啊。”她说着,耳下的扇形玉坠随之晃动,因着结界的存在,外头的烟火从里头听便是无声,像是两个极端。

    “看我?”

    “只看你。”言下之意是其它人的死活她管不着。

    “看到何时?”

    “等接你的轿子取出来。”

    许茗仪直觉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沉默着,酒珞已走到面前,挑起少女的下巴。

    剑风自脸侧而来,被无形的力量挡住。

    “正好,陪我玩玩?”指尖用力,许茗仪皱起眉,忍住没甩开她,只因柯慕儿她们脚底皆出现了赤色圆环,使其禁锢不得动弹半分。

    “那你要付报酬。”

    此时还敢谈条件的人,不愧是那个人的弟子,酒珞有些怀念般的弯了弯唇。

    “你想要什么?”

    “一个回答。”许茗仪盯着大魔的眼睛,其实凑近了看,酒珞的眼睛和凡人女子不同,瞳孔中心泛着点蓝色,清澈又危险。

    “你若输了,把他给我。”酒珞两指卡住踏寒,脸偏了偏,这个他显然指的是人。

    “那不行。”苏锦衣的弟子不仅敢谈条件,还敢拒绝对方的条件。

    许茗仪拉起袖子,将手腕处暴露出来,如果是私下里,她肯定没法这么镇定说出这句话,但当着大魔的面,她语调平稳

    “他是我的。”她眼里没有畏惧,还有点隐藏的小骄傲。

    “......”

    红绳在灵力的催动下显形,系在女孩在可以轻易圈住的腕间,是印记,也是约定。

    “你没什么别的想要的吗?”许茗仪甚至空出一只手来,去提那炉上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比如你等的那个人的下落。”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实在不适合饮茶,但这事儿由许茗仪来做,就显得十分正常了。

    “半炷香,如何?”指甲盖大的物什“叮”的弹起,方孔里看夜空烟火炸开。

    魔气一瞬间胀大,小小的茶摊只一瞬便要被庞大的黑影吞噬,红衣女子瞳孔竖起,阴狠的盯着她。

    大魔的失态只在这一刹,她脸上不再带笑。

    踏寒嗡鸣着躁动,许茗仪抬头望着夜色,将茶杯放下,对上那双称得上可怖的蛇瞳。

    瓷片碎裂,泡的有些过了的茶叶湿漉漉的落在地上,很快又被那些攀爬过来的红雾吞噬。

    “别插手!”

    此话一出,许茗仪上一刻所站的位置便被红雾侵袭,木凳被撕扯开,木丝被拉长,崩裂出来,很难想象若是人被这样撕扯开的场面,不过毫无疑问的是,二者都会发出刺耳的‘呼救声’。

    实力悬殊太大,许茗仪只有闪躲的份。

    两人似乎达成了一致,在等某个命定的时刻。

    雾气越浓,就算许茗仪能躲在影子里,也避免不了被侵蚀。

    而酒珞始终站在原地,对她这种迂回的战术很是纵容。

    许茗仪能落脚的地方越来越少,在阴暗中她抬起头看着向远处飘去的孔明灯

    “你在看什么?”酒珞出现在她身后,语气阴恻恻的,半明办暗的脸透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看灯啊”话音消逝在黑色流沙中,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瘦弱的手骨从这一团墨中抽出,不在意的甩了甩,似乎是在为这沾上的颜色和她衣裳不搭而感到不满,墨点摔在地面,红雾一拥而上,,最后也只是平白围着打转,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是诈你的?”墨色开始在断桥下涌动,断桥不知是不是真的,但桥下那水渠却真实的过分,那小小一块儿影子停留在飘来的莲花灯底座上,下一秒又被红雾捉出来。

    酒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刺骨“你不会拿他们的性命冒险。”

    其实说是诈她也没错,许茗仪只是看了她的缘线,她是魔,在密密麻麻的杀缘之间,她看见了一条断过的缘线。

    很奇怪,若是缘断了便不会再被她看见,可她的这根缘线似乎是在等着被修补似得,在一条条黑色的孽缘线中显得都有些可爱。

    这只大魔有执念。

    终是无路可逃,许茗仪已然被红色雾气吞没,那些力量叫嚣着要上来撕碎她,让她为这半炷香的戏耍付出代价。

    “你没有时间了。”这次许茗仪的脖子是真的被掐住了,连带着双手被束缚。

    “咳...咳”她忍不住咳嗽

    “祷...祝!”两个字的符语被说的艰难,那些没来及被红雾吞吃的木头渣子开始剧烈燃烧。

    火顺着酒珞的衣角往上燎,许茗仪双脚落地。

    “还有什么把戏,一并使了吧。”酒珞不甚在意的掸了掸衣裙,说道。

    “你该将我交出去了。”许茗仪的眼睛在火光中显得格外亮,她的视线看向酒珞身后。

    明明是断桥,却有人从桥那端走来。

    若干个同样着红衣的女子,脚踝,腰间,耳侧,项上无一佩的不是带铜铃的饰品。

    人人手中一把纸伞,不是凡物,却也抵不上酒珞那把。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酒珞口中所谓的轿子。

    “这不太吉利吧。”作为一个卦修,她是拒绝的。

    两列执伞女子之间,俨然是一幅金丝楠阴沉木棺,且无人抬棺棺自行,即使再亮堂的地方,这样的奇景都算得上诡异了......

    一枚铜钱“叮”的掉落在地,滚了两圈停在二人之间,许茗仪眉毛扬起来冲对面的女子笑

    “啊,时间到了。”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玩法,由许茗仪来抛,至多半炷香,铜钱必须落地,在这之前,许茗仪若输了,就要告诉酒珞她想知道的,反之,许茗仪可以要到一个答案。

    酒珞此时才算是真正的被激怒,红雾卷起风暴。

    “好啊,你能活着出来,再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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