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楠哥要跟柳飞絮约会？”
“就是北城美院那个，前男友们加起来能开一场男模秀的柳飞絮？”
几声惊呼打破实验室内的平静。
被质疑的男生笃定道：“楠哥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剩下两人神色各异。身形微胖的男生嘴巴微张，眼里透着崇拜；个子不高戴眼镜的男生嘴里说着“楠哥真牛！”眼里却透着一丝鄙夷，“楠哥是怎么勾搭上…”
话没说完，会议室的玻璃门打开，一位头发花白，身着盘扣唐装的长者率先大步走出。他面露笑意，对身后一步远处的两人介绍道：“青梧，小杨，这几位是我今年新招的研究生，你们有空多指导。”
几位新研究生立马起身打招呼：“祁院，裴教授，杨博。”
“学弟学妹们好。”被称呼为杨博的女生长发束在脑后，戴着玫瑰金色框架眼镜，笑容亲和。
站在她身侧的男人，身形修长，着浅灰色衬衫，白色休闲西装裤，鼻梁高挺，凤眼冷寂。
虽被称为教授，但从相貌来看，这人年纪与几位新生无二。
他没出声，只微微颔首。
祁院转头，看向身后几步外吊儿郎当的男人，笑容消散。
“星楠！”语气不似刚才和缓。“青梧今年刚从M国回来，你跟着他好好做课题，第六年了，再不拿出点成果来，这个博士就白读了。”
被唤作星楠的男人将手机塞回兜里：“祁院，我2篇SCI已经达到学院标准了，论文也写出来了，您行行好放我去送审，不就能毕业了吗。”
祁院脸一黑，厉声道：“六年就发了2篇SCI，甚至不是一作，你还有脸说！”
星楠动了动嘴，把“导师一作学生二作也能算”咽进肚子里。
几位新生被导师发火怒斥师兄的场景吓得低头一动不动。
杨鸾对此见怪不怪，她注视着裴青梧径直回到工位，仿佛对周边发的事毫不在意。
她是祁远实验室内资历较高的博后，裴青梧刚被邀请回国时，祁院安排她负责对接。
两人位置相对，抬眸便能眼神交汇，但这位裴教授回国以来，极少将俊秀的眉眼掀起，隔着杨鸾的名牌，与她对望。
杨鸾起身，走到对面，拿近旁侧的凳子，靠着裴青梧坐下，将一张A4纸放在他桌上。
刚打印出来的纸张锋利平直，还散发着油墨味。
——
楠哥对被导师训这事习以为常，面不改色，走到位置上坐下。
学弟们见导师离开，松了口气，朝着他围了上去，小声问：
“我的天呐！居然真的是裴青梧！”
“我从小看他的故事长大！”
“楠哥，裴教授以后常驻咱们实验室吗？”
“他不是理论物理方向吗？”
楠哥撇撇嘴：“被祁院拉过来帮忙的，给他分的办公室还在装修。”
“那我们以后能跟他一起做实验吗！？”
“wuc这说出去其他同学得羡慕死。”
几人七嘴八舌地问着，眼里满是崇拜。
楠哥不耐烦道：“我咋知道，你们自己问他去。”
几位学弟对视，齐刷刷望向正坐在靠窗位置的裴青梧。
不知是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氛太过骇人。还是大家从小听闻他的传说，偶像忽然出现在面前，近乡情怯，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竟无一人赶上前。
个子不高戴眼镜的学弟转移话题，问：“楠哥，你今晚真要去跟柳飞絮约会啊？”
楠哥一愣，环顾四周，见工区的同学都一脸好奇地望向这，猛地拍了拍旁边男生的肩膀，朗声道：“谢远你这个大喇叭，找抽是吧，一小时前跟你说的，一个小时后全世界都被你通知到位了。”
谢远见他语气责备，面上却透着骄傲，松了口气，摸着后脑勺憨笑几声。
——
“青梧”
“裴青梧！”
裴青梧微扩的凤眼轻抬，落在身侧人的发顶。
杨鸾略紧张地指着桌上的A4纸：“我刚刚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这张关于课题的科研计划表，是她刚刚在祁院开组会时同步列的，刚下会就打印出来，想与裴青梧商讨。裴青梧看得那么专注，她唤了几声，他都没察觉。
裴青梧视线回到计划表上，手指抚平褶皱，递给杨鸾。
“结题提早1年。”
杨鸾下意识想反驳，却突然顿住，愕然道：“你…你已经有思绪了吗？”
裴青梧颔首，起身将随身物品收进背包。
杨鸾怔愣地望向他离开的背影，将心里再三思忖，最终打好草稿的一句“要不要一起吃饭讨论”咽进肚子里。
——
裴青梧出门时，楠哥也刚和几位学弟分享完，他语重心长道：“你们几个都学着点，哥得提前开车去君清了，可不能让女生等。”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食指晃着车钥匙，钥匙上的双R标闪得几位学弟眼花。
此时已近19:00，早过了学校饭堂的饭点，物理学院电梯里人不多。
楠哥刚好和裴青梧共乘一趟电梯。
电梯到1层时，其他学生都陆陆续续走出去，只剩下他俩。
电梯持续下行，楠哥挑眉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男人，破冰道：“裴教授，今儿开车来的。”
裴青梧闭眼养神，没搭理他。
楠哥皱眉。
除了刚来时，在祁院的介绍下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之后裴青梧再也没搭理过他。
电梯到达B2时，裴青梧掀眸，迈步走出去，在一位西装革履男士的引导下入座一辆黑色商务车。
楠哥见状，嗤笑一声。
他大摇大摆地走向自己的劳斯莱斯，发动汽车后，故意按了按喇叭，扬长而去。
司机回头，迟疑地看向裴青梧，他坐在车内，闭目养神，似乎没把这挑衅放在眼里。
车载音响根据裴青梧的喜好播放着小提琴曲，裴青梧忽然道：“八点半回实验室。”
司机愣了愣，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迟疑道：“我跟老板请示一下。”
片刻后，司机轻声道：“您看换个近点的餐厅见面行不行……”
裴青梧敛眸：“嗯。”
——
君清酒店的意大利LAGO餐厅坐落在酒店三层，客户需要穿过蓝色玻璃装饰长廊，及镶嵌300多款世界名庄葡萄酒的红色酒柜才能进入就餐区。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入座后，楠哥将黑纱包裹的99朵卡地亚玫瑰摆在一旁的座位上。
他订的三人座，其中一个座位用来摆放这捧从厄瓜多尔乘坐国际航班归来的礼物。
透色的桌面上摆着两套进口餐具，以及他从老爹酒库里偷出来的康帝特级园的罗曼尼-康帝。
顶级葡萄酒正在天鹅颈造型醒酒器里酝酿。
他坐立不安，手机反复点开锁屏查看时间，多次起身朝入口处望。
随着约定的时间步步逼近，他让服务员续了水，轻咳几声润润嗓子。
邻座入座的动静让注意力转移片刻。
楠哥转头，皱眉。
居然是裴青梧，除他外还有一位穿着休闲，头发半白的外国中年男。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来不及细想为什么会在这遇到裴青梧，楠哥猛地转头，眯眯眼一亮，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朝不远处摇手。
“絮絮，这里！”
被他唤作絮絮的女人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身形高挑，着交叉绑带无袖领口设计的黑色连衣裙。
在灯光的照耀下，裙子波光粼粼，细细的银色斜向条纹分布在裙子上，延伸至小腿处，随着裙摆渐渐扩大，化作羽毛，随着步伐荡漾，与足上那双闪耀的银色高跟鞋相映衬。
餐厅整体光线昏黄暗淡，却散布着不少微弱光源。天花里藏起来的灯带，复古感十足的壁灯，以及桌上方垂坠的羽毛灯，层层叠加，渲染出那张惊心动魄的鹅蛋脸。
旁边几桌正谈生意的男士在她出现后，都不约而同停止谈话，身子坐直，侧首张望。
这让楠哥胸腔里浮现满满的自豪。
绝色美人相陪，是男人地位的最佳证明。
他正想说两句。
柳飞絮走近，揽过一旁穿着卫衣素颜的女孩，说：“你就是蒲星楠吧？晚上好，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北城美院数字媒体专业大四的陈嘉仪。”
蒲星楠话堵在嘴边，表情怔愣。
“这次约你是想……”柳飞絮正想拉着陈嘉仪入座，看见座位上那捧巨大的玫瑰花时，声音戛然而止。
柳叶眉微挑，狐狸眼扫过桌上的两人份餐具，区别于其他桌标准化装潢的浪漫摆件，最后被邻桌吸引了视线。
邻桌的男士座位上搭着大衣，衬衣挽至胳膊肘，手臂肌肉线条清晰，青筋明显。
他微撑着下巴，深邃的眼窝里光影晕染，凤眼漫不经心地略过此处，与柳飞絮微扩的狐狸眼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