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是其人

    原来程予祝入南齐朝堂的真相竟是这般!

    原来自己重生的真相竟是这般!

    沈惊阙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沉默了好半天。沈玉宴亦是一言不发,默默看着她。

    “要去救他。”沈惊阙握紧了拳,“绝不能让沈玉宴被廖枝给……”

    “先冷静。”沈玉宴出言打断了她的话,“阿阙,此事不宜急躁。廖枝此人阴险狡诈,每一步都须谨慎。”

    “留下的时日不多了,还要将陛下救出。”沈惊阙深吸一口气,“没有时间了,落在廖枝手上程予祝不知能撑多久……兄长,目前的情报有多少?”

    “我们的人还没被发现,昨日一事过后他有所警觉。”沈玉宴沉吟片刻,“通过我往日的观察与推测,程予祝应被廖枝关押在城外的一处地方。我这儿有图纸,你且先看看。”

    沈惊阙接过图纸,细看片刻,有些愕然:“这地方……”

    这地方与她被抛尸的荒野距离甚近。周围没什么人,与城内也有些距离。

    廖枝不会是想不动声色把程予祝解决了吧?!

    沈惊阙扶着额头:“兄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她刚问完这话,马车便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沈玉宴先行一步一脚踏出马车,回身挑着帘子看她。

    “云是在等你,他有话想说。”

    沈惊阙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处宅院,她跟着沈玉宴走进大门,来到大厅门口。

    她朝里望去,大厅内只有云是一人立在那儿,他的视线凝聚在某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般表情是云是少有的。

    沈玉宴站在门口,对着沈惊阙点了点头。她走进去,云是听闻声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将军。”

    “云是,怎么了?”

    云是顿了顿:“程予祝的事,将军应当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

    “他在此前找过我,同我说了一些事。”云是将桌上放置的本子拿起,“之前虽猜到了些,但未曾想到全貌竟是那般震撼。程大人智谋为绝,早些时候便有所预料。这本是程大人留给将军的,他说里头是朝廷宫中一些可利用的人,可以帮到将军。”

    沈惊阙接过本子,翻开第一页,很熟悉的笔记就那样映入眼底。

    【——阿阙亲启,诸事顺利。一切皆成,无需担心。】

    你看,程予祝这样聪明的人,连后手都替她想好了。

    就是这样聪明的人,为她算计好了一切,怎么到最后却把自己给……

    “云是,时间没有那么多了,要将他救出来……”沈惊阙语气有些急,下一秒却见云是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云是?”

    沈惊阙不明白云是的用意,只觉得他的表情莫名悲哀,眼中是她都看不懂的情绪。

    ——沈惊阙一直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云是与程予祝有些相似。

    他们都是聪明人。

    所以很多时候,她都看不透他们。而他们与她说话时也从不会打哑谜,这固然也是很聪明的体现。

    可如今,她分明能看出云是心事重重,他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直到——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云是?!”沈惊阙大惊,她一手扶住了桌子勉强稳住身形,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眉间是她看不懂的哀愁,沈惊阙一手往前伸出,云是就站在那里不躲不闪。

    她的手搭上了云是的肩膀,用力攥紧他的衣襟。眼前的人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看不真切,她咬着牙竭力保持清醒,一字一顿说得缓慢又吃力:“要……救……程予祝……”

    最后一字话音未落,她只觉得眼皮猛然沉了下来。

    沈惊阙往前倒去,云是迅速伸出了手将她接住,她便软倒在了云是的怀中。

    云是叹了一口气,在空荡荡的大厅内抱着她:“当真要如此么?”

    门被人推开,沈玉宴走了进来。他看着昏迷的沈惊阙,抿了抿唇:“这也是程予祝的意思。阿阙为了朋友容易冲动,她不可再有闪失了。对了,顾长明那边,还得你去说声。”

    云是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抱起沈惊阙往房间走去。沈玉宴望着他的背影,忽而想到了什么,再度开口:“其他人那里也得瞒好了。”

    说罢,他便抬脚离去。

    房间内,沈惊阙安静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均匀,看上去只是在睡觉。

    云是站在床边,低垂着眼帘静静看着她。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他是个天才。自幼聪慧过人,过目不忘。

    他在少年时期遇见了沈惊阙,那位颇负盛名的大将军。

    只远远一看,便再不能忘。那时的她张扬又自信,笑容比太阳还要明媚。正与同伴勾着肩,乐呵呵往酒楼里走。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云是与程予祝曾为同窗,但交集不多。那时的程予祝并未展现出什么才能,也极少说话。

    后来有过几场规模不大的战役,沈惊阙请旨前往,皆是凯旋而归。

    她第一次正式瞧见他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便是传闻中的云是?名字听上去奇怪又好听,云——是。”

    他生性淡漠,不爱说话,喜欢看兵书。他也好奇传闻中的沈大将军有多厉害,便借着机会一同上了战场。

    她拿起剑时给人的感觉与平时很不一样,眼里的光却一如往常。在交流中,他发现这位少女不仅仅武力高强,兵法战术也让他感慨。

    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一幕,那天夜里,她得胜而过,脸颊沾着血,却站在那里对着他笑。

    明明染着血,眼神却那般清澈,并没有被杀戮搅得浑浊。

    明明是那样矛盾的元素,在她的身上却一点也不突兀,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

    打了胜仗,庆功宴上,她笑吟吟举着酒杯敬他。她喝得很醉,到最后在疆场的月下与他勾肩搭背,说了许多故事。

    他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听。

    ——后来,云是请旨成了沈惊阙的军师。陪她出生入死,忠诚伴她左右。

    所有人都在诧异,天才少年明明可以在朝中步步高升,却在大家都想不到的情况下,这位淡漠的少年理所当然地请旨做了军师。

    大家都在唏嘘。

    只有云是心里明白,他赚翻了。

    在后来的征战中,他愈发坚定,看着沈惊阙一步一步成长,看她强大而明朗。

    她的笑容从未改变。

    只是……

    他又叹了一口气,眉头皱了起来。沈惊阙依旧静静躺着,若是不出意外,她不会再遇到危险。

    ——那真的是她需要的吗?

    云是思绪渐远,又回到了昨日前与程予祝的对话。

    他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将本子交到他的手上,道:“我不知能安全保身到何时,若遇不测,将此物交给她。以及……切莫让她冲动上脑,将自己置身于危难中。若我遇难,别来救。”

    他这样的人,连自己遭遇不测都能算出来么?那为何不提前避开?

    聪明人讲话不需要说很多,云是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接下了本子。

    程予祝转身离开时,轻笑着说了一句话。

    “好羡慕你。”

    他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了。云是再抬头时,眼前空荡荡,早已没了人影。

    云是没有想到,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再听闻“程予祝”这三个字时已是他被绑走的消息。

    他最后留下的,只是一句微不可闻的“好羡慕你”。

    沈惊阙睁开眼时,最先看见的是沈战放大的脸。他看上去很焦虑的模样,视线紧紧黏在她脸上。

    见她转醒,沈战松了一口气:“姐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惊阙坐起身,揉了揉脑袋:“头有些晕……”

    她的动作突然顿住,猛地看向沈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程予祝……”

    “姐姐冷静些,云是一喊我我就马上来了,姐姐也才睡了小几个时辰,天都还未黑呢。”沈战连忙安抚她。

    “云是?”沈惊阙眉头皱起。

    “嗯。”

    一旁有人应了声,沈惊阙警觉回头。云是一身白袍,正站在角落看着她。

    “云是?!”

    她这次的语气带了些震惊。

    云是又应:“嗯。”

    “怎么回事?”她紧绷的身子却放松了下来,虽然知晓先前是云是动了手脚,但她从未怀疑过云是的忠诚,也知晓云是不会害她。

    云是道:“怕将军冲动,陷入险境之中。”

    沈惊阙沉默片刻,低声问:“你的意思,还是兄长的意思?”

    “我们都不希望将军遭遇危险。”云是答得含糊,“……将军若是要动手,需得抓紧时间了。”

    看来是兄长的意思了,云是应当是瞒着兄长让自己偷偷醒过来的。

    沈惊阙了然,先前在马车上看了图纸,就是不知兄长给的是真是假。她马上同云是核实了一下,云是点了点头,又将自己所查到的资料交给她。

    “事不宜迟,今夜动身。”沈惊阙打定主意,站起身来。忽而感觉头一阵晕眩,沈战立刻将她扶住。

    “还有些影响,再过些时辰便无大碍了。”云是又是一阵沉默,道,“那里有内应,将军尽量避战,莫要起正面冲突。若避无可避,以保身为上。”

    “好。”沈惊阙应下,

    他走到门口,又顿了顿,转过身来:“将军,此去凶险异常。”

    “我明白,所以拜托你了云是。若我没能回来,就去同顾长明说。一切布局妥当,他与兄长知晓接下来该如何做。”

    “不可不回来,有些事只有你能做。至于沈兄那里,将军放心。”

    沈惊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着叹出声。

    云是了解她,所以他没拦,还为她做了计划,将沈战找来。

    此去凶险,但她一定要救出程予祝。

    “走吧,姐姐。”沈战腰间一把锋利的武器,转头笑着看她。

    沈惊阙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有人为她出谋划策,潜心布局;有人与她出生入死,无畏无惧。

    ——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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