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险为夷

    沈惊阙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很清闲,没想到第二日就遇上事儿了。

    朝堂上,一位老臣大义凛然站出:“禀陛下!臣斗胆认为,沈棠德行有失!”

    话音刚落,殿上鸦雀无声。

    沈惊阙正无聊想着过几日联系阿颂,突然被点到,一时间有些茫然。

    什么情况?

    皇帝的声音淡淡:“哦?爱卿不妨说说,沈学士何处失德?”

    那老臣又道:“沈棠在春闱作弊!”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若这是真的,那沈棠便是天大的欺君之罪。

    沈惊阙看向那个人。

    噢,大理寺少卿啊。

    这个位子还挺不错的。

    皇帝挑眉:“爱卿有何证据?”

    “一介女子,怎会登至武试乙等?”大理寺少卿道,“臣觉出不对,特去查了几日,未曾想沈棠竟将李俣全给买通了!”

    李俣全便是那日的考官。

    “沈棠,你有何话讲?”皇帝的视线移到她身上。

    沈惊阙上前几步,不慌不忙行了一礼:“陛下明鉴,臣绝不知此事。”

    “陛下,人证就在殿外,李俣全已供认不讳。”

    “宣。”

    温公公站直了身,扯起嗓子:“宣——李俣全入殿!”

    熟悉的面孔又出现在沈惊阙面前,正是那日考官。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刚一进殿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微臣是受人指使迫不得已,陛下明鉴!”

    “哦?”皇帝声线听不出喜怒,“受何人指使?”

    李俣全低着头,手臂却抬了起来,颤抖间指向了沈惊阙:“是、是沈郡主!她说,若微臣不从,便要、便要微臣一家老小的命啊!”

    刹那,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沈惊阙的身上。

    此话说得恶毒,若是确切,那罪名怕是让她毫无生还可能。

    真恶毒啊。

    沈惊阙心底冷嘲,面试却不动声色:“臣冤枉,陛下可要替臣做主。”

    皇帝轻哼一声:“人证已在,朕如何为你做主?”

    “臣不需要买通李大人也能取得前三等。”她话语淡淡,却无疑在朝堂惊起波涛,众臣窃窃私语起来,无一不在议论沈惊阙的大胆。

    说实话,沈棠一介病弱女子,众人皆知她才名,也知晓她体弱。这样的人,取得武榜乙等的概率更是少之又少。

    但顾长明作为武臣之首也在场,无人不知沈棠是将军府里的人。若是顾长明想护,除了皇上,其他人怕是……

    皇帝似笑非笑:“沈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知道。

    直接展现自己的武力值,这是下下策。

    虽能证明她不必买通考官作弊,但无疑也会暴露实力,惹得皇帝的忌惮与其他人的警惕。到时,麻烦怕是接踵而来。

    可如今她身单力薄,无人为她辩解发声,在朝堂上更是孤立无援,尚无势力可言。

    沈惊阙抿了抿唇,刚要应是,便听得不远处沉冷声音响起:“李大人,陷害沈棠一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陷害?

    众人听闻,又是精神一凛。

    说话那人正是顾长明,他一身官服衬得身段修长挺拔,墨发高束,神情淡淡。

    李俣全惶恐道:“顾将军,话可不能乱说,我与郡主在此前并无交集,陷害她更没有什么好处……”

    “那李大人就是在说本将眼瞎了。”顾长明看似遗憾般轻叹一声。

    李俣全唯唯诺诺低下头,不敢答话。

    “顾卿,”皇帝语气严肃了起来,“你是要保沈棠吗?”

    “臣不敢。”顾长明虽是这般回答,可语气竟全无“不敢”的意思。他看了一眼沈惊阙,道:“臣也有证据。李大人受人指使栽赃沈郡主,书信与贿赂之物便在李大人私底下全置在城郊外的宅院中。”

    此话一出,又是轩然大波。

    李俣全瞬间苍白了面色,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看他这反映,十有八九便是顾长明说的那般。

    皇帝怒喝一声:“荒唐!李俣全,你还有什么话讲?是受何人指使,还不快招来!”

    李俣全颤抖着身子磕头:“陛下!陛下明鉴!陛下!”

    他反反复复哀求,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皇帝一挥手,侍从便将他拖了下去。

    沈惊阙抬头扫了一眼,那大理寺少卿的脸色很是不好。

    “陛下,武试之日,许多人围观。臣若是作弊,恐怕当时就会被拆穿。只是那日不知为何,臣抽到的人皆是古怪,想来问题应在此了。”

    皇帝目光一扫:“那方才,你为何那般口出狂言?”

    沈惊阙看了一眼顾长明,严肃道:“顾将军听闻臣参加春闱,便提前数月教臣武艺。臣虽只学到皮毛,但应当不负顾将军的教导。只是诸位学子各有千秋,臣自当不敢妄言,适才那般情况是臣一时紧张,望陛下恕罪。”

    该退时就得退,顾长明都为她脱了罪,那也没什么好逞强的了。现成的顾大将军,不用白不用~

    沈惊阙只觉得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抬起头时,正对上顾长明晦暗莫名的视线。

    她有些心虚,又低下了头。

    皇帝语气缓和不少:“既是这般,下不为例。顾卿,李俣全是受何人指使?”

    “回陛下,臣只查到书信与赃物。若要查幕后之人,恐怕得再要些时日。还请陛下交予臣李俣全的审讯之权。”

    “准。郭闵,你说呢?”皇帝又凉凉问道。

    只见适才指责沈惊阙的老臣跪了下去:“陛下圣恩!微臣不知此事,是臣失职,冤枉了沈……学士。愿协助顾将军查明真相!”

    沈惊阙若有所思。

    这郭闵反应倒是快,虽未能把自己摘干净,但好歹不至于被动。

    况且,她目前也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郭闵。但可以肯定的是,郭闵对她,绝非善意。

    退朝后,沈惊阙走出大殿,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眼角余光瞥见顾长明,刚要走过去,却看见枭筠匆匆走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他。顾长明看后,面色一变,眼底似有暗潮猛烈翻涌,掀起惊涛骇浪。

    沈惊阙惊在了原地。

    很难形容顾长明此刻的神情,她从未见到过。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顾长明却已带着枭筠匆匆离去,只留下个背影也很快隐没在了拐角处。

    沈惊阙愣了愣,忽而感觉周围多了一抹气息靠近。她警觉地转过身,看见程予祝正笑吟吟站在她的身后。

    “今日可真险。”他似乎有些自来熟。

    沈惊阙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

    程予祝自顾自说了下去:“我相信你能化险为夷。是要等顾将军么?他看上去一时半会应当回不来。今日若有空闲,便随我去翰林院吧。”

    沈惊阙想了想,答应下来。

    还是要早些上手的,早些培养些自己的势力才有资格在朝中立足。根基若是不稳,很容易被人对付了去。今日好在有顾长明的帮助,但倘若再发生今天这般情况,她很难收场。

    顾长明总归不会跑掉,等到回将军再打听发生了什么也不迟。

    程予祝与在缙国朝堂时没多大变化,办起事来利索完美,所有人见到他都得恭恭敬敬称上一声“丞相大人”。

    沈惊阙在他身后跟了一日,暗暗咂舌。果真,明珠到哪儿都是明珠。

    她在缙国时不曾见他平日做事时的模样,程予祝总说让她跟着瞧,定能让脑子聪明些。而她每次都不屑一顾,总会晃晃腰间的宝剑,再比上个不屑的手势。

    每每那时,程予祝便会摇摇头,露出无奈的笑。他说:“算了,阿阙也不必那般聪明。万事有我。”

    可是,程予祝,说好的万事有你呢?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暮色四合。程予祝曾让她跟着看,如今倒是实现了,没想到却是在敌国朝堂。

    有够讽刺。

    她勾了勾唇角,露出抹不带感情的笑,视线扫过四周才恍然发现顾长明居然还未回来。

    是出了什么事吗?

    沈惊阙不懂,也没那个好奇心,索性进了房间睡大觉。

    夜半时分,门外传来脚步声,沈惊阙睁开双眼翻身坐起,垂眸静默片刻。

    这动静听着熟悉,是顾长明回来了。

    这么迟?

    沈惊阙敛眉,走到窗边,将窗子支开一条小缝,悄悄望去。

    这位置恰能看见庭院,顾长明已将朝服换下,此刻一身墨色长袍,身形似隐在黑夜中。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都像在往夜的更深处走。

    沈惊阙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勉强看见下压的嘴角。顾长明似乎在难过。

    他在池边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池水,沈惊阙瞬间提心吊胆。

    他不会想不开吧?

    该不该冲出去挽救回一条生命呢?

    正当她纠结之际,顾长明后退一步,侧头朝她望来。

    沈惊阙一惊,立刻隐回窗子后。

    心跳得好快,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但愿顾长明没发现她。

    完了,在这种场合被他抓包,会不会被他杀人灭口啊?

    可顾长明却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远去。

    她似乎听见了一声很远很远的叹息。

    沈惊阙莫名其妙,又躺回床上闭眼入眠。

    梦中,又有一声很长的叹息。

    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沈将军。

    ……沈惊阙。

    ——惊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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