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
小兵的声音由远及近,脚步声匆匆,一路跑进主厅:“大人,东郊那批货被人劫了!回来的几个兄弟也都……受了重伤……”
“什么?!”北门冲手里的杯盏应声而裂,他怒目而视,站起身来,“是谁干的?”
“属下不知……好像是山里的匪!”
“那些土匪早该认得我们的货,不会来动手。”北门冲强行压下心头怒意,“可看见那些人往哪里走了?”
“是、是往山头去的,也有可能是一些新来的盗匪……”
“看来对面有两把刷子,能将老子留下的兵打成这样。”北门冲狠狠磨了磨后槽牙,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老子管他娘的是谁,都得以死谢罪!走!”
他狠狠一拍桌子,大步走出门。原本的木桌正中央已经裂开一条缝,摇摇欲坠。
“咱这样能行吗?”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枕怀玉蹲在地上看着面前抢来的货物财宝,伸出手拨弄拨弄:“这样他就能来了?”
“北门冲冲动易怒又刚愎自用,我们方才做过那些事,他极有可能亲自来报仇。”站在他身侧的沈惊阙捋了捋脸上的假胡子,“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他了。到时候我不方便出面,就交给你了。”
“你就放心吧,保证他有来无回!”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们就看见一群人自山下走来。
“来了。”沈惊阙低声说道,所有人都俯低了身子,将气息尽量压到虚无的状态。
这一次,一定要让北门冲有来无回。
日头上移,山中夹杂稀疏的虫鸣鸟叫。北门冲踩过枯黄的草地,靴底将零落的花瓣往泥土更深处压,皱着眉审视着周围。
“大人,就是在此处被劫的。”走到地方,那小兵指了指地面。
其实不用他说也能看出来。周围还留有打斗痕迹,四处沾染着鲜血与凌乱脚印,一看就知道不久前才经历过惨烈的战斗。
沈惊阙留了手,没真把人打死。倘若那样,那恐怕来的人就不止这么一些了。
如今来的人不算很多,除去北门冲,剩下的人都能简单应付。只要枕怀玉将他解决了,那么最难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正当沈惊阙心下思量之际,只觉得身侧卷过一阵风。她侧头去看时,身边枕怀玉的身形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兵器碰撞声。
在那个瞬间,枕怀玉和北门冲打起来了!
北门冲周围的人足足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接连拔出自己的兵器,与此同时沈惊阙旁边的影卫们也动了,他们身影如同鬼魅,所过之处风吹草动,身形轻便敏捷,但手中的杀招次次见血。
沈惊阙没有动,就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盯着北门冲与枕怀玉二人。
他们交手很激烈,北门冲手中拿着一柄大刀,而枕怀玉的手里是初次见面时他用的那把宝剑。那时候沈惊阙还想借来使使,可惜没能得逞……
北门冲虽然握着一把看似笨重的刀,但他的动作出乎意料的快,威力也极大。每一次落下都能在地上砍出深深的痕迹。
枕怀玉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落于下风,他速度很快,将对方的杀招躲过去,但更多时候是迎着刀接上去。刀剑碰撞火星四溅,但谁也没有后退一步。
沈惊阙是有那么一些吃惊的。
她知道枕怀玉不是寻常人,从上一次遇见他一人与廖枝的一群部下交手就可以看出来。但枕怀玉那次毕竟受了重伤,倘若她没有出手,那还不知道后果如何。沈惊阙没能看见枕怀玉真正的实力,既没看见他在全盛状态时与廖枝的手下交手,也没能看见他在穷途末路时的实力。如今他更显得深不可测了。
沈惊阙的另一只手一直搭在腰间,行战正静静挂在那里,缠绕着布条,只要她稍稍一动就能将行战拔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到底是何人?!”北门冲怒吼一声,狠狠将刀往前砍,在枕怀玉侧身躲闪时刀锋一转,侧劈过去。
枕怀玉在瞬息间变换招式,抬起剑稳稳接下这一击,他感觉着手腕的震颤,唇角扬起一抹笑容:“你猜。”
剑气带着绝无仅有的杀意狠狠削去,北门冲不得已避开,侧脸仍是被划出一道血线。
那一条线很快扩开,鲜红的血争先冒出顺着往下淌。
北门冲啧了一声,满心怒火:“你绝对不可能是山贼。你是……沈棠的走狗?!”
枕怀玉往后轻轻一跃,看似认真思索了一下,而后对着他露出一抹真切又灿烂的笑容:“这称呼我还挺喜欢的。”
“混账东西……你果然是!”北门冲目眦尽裂,怒喝一声,手里的刀速度更快,几乎挥出残影。
枕怀玉的速度也随之加快,他动作幅度不大,每一下却都能刚好偏移开几寸的距离,将招式躲过去。
北门冲心里吃惊。
他实在没想到,沈惊阙的身边除了顾长明居然还能有如此高手。
不过是区区一个靠着父辈冤案上位的异姓王罢了,还是屈指可数的女王爷,怎么可能掀得起什么风浪!不过是顾长明那厮护着她,但凡离开了顾长明,她……
砰!!
北门冲的身体被撞飞出去,枕怀玉慢条斯理收回手,抬起头看向沈惊阙站立的地方:“他不能干涉什么事情了,小棠,事情办得很好。”
沈惊阙哭笑不得:“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啊。事情办得很好,辛苦了。”
北门冲挣扎着爬起来,他用刀撑着自己的身体,吐出一口血,恶狠狠瞪着枕怀玉:“还没完呢!只是这样就想打败老子?简直痴人说梦!沈棠,你这样是造反,是死罪!你个乱臣贼子迟早会被斩首的!”
枕怀玉眉梢一挑,还没等沈惊阙开口,他的身体就如残影一般飞出去。
瞬间,北门冲整个人往后退去,撞上一棵树,滑倒下来。
他的动作快到北门冲来不及做出反应。
“区区一个禁军统领,也敢这么和她说话?”枕怀玉语气凉凉,“你已经被打败了,只是你的命尚还有用,所以不杀。知道么?杀了你可比生擒你有难度啊。”
他意味深长。
倒在地上的北门冲撑起一只手,抬起头透过眼前的一片血色看向他:“你……到底是谁……”
“你可能会知道,但不是现在。”枕怀玉无所谓地耸耸肩,在四周打量一圈。
大家都差不多收工了,如今场上站着的都是几位影卫,在收拾干净现场后他们又悄无声息地隐入周围。
沈惊阙从暗处走出来,对着枕怀玉说:“搜搜他身上有没有兵符。”
枕怀玉二话不说上前搜身,北门冲不甘心地挣扎一下,他利索一个手刀将北门冲劈晕了,又继续搜起他的衣袋。
沈惊阙看得一言难尽,她思索片刻才找到了形容词:“你做事还挺……干净迅速的。”
“那是。”枕怀玉嘴角带笑,意有所指,“毕竟……我可是沈棠的走狗啊。”
“咳咳咳……”
搜了一遍后,枕怀玉站起身颇为惋惜地摇摇头:“没找到,不在他身上。”
“我想也是,那样的东西反而不会贴身保管。他虽然冲动,这点谨慎还是有的。”
“那怎么办?要不要去北门府搜?如今北门冲在我们手上,办起事来应该方便许多……”
他话头说到一半就止住了:“你在笑什么?”
沈惊阙笑容莫测:“这你就放心吧。不用去北门府,如果真在那里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手了。我们回去吧。”
枕怀玉一愣,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妙啊小棠……你原来都计划好了。”
“将北门冲绑回去吧,咱们的大业指日可待了。”
——北门府内,北门勇看着面前几个人只觉得头大。
大哥出门时也没交代过有什么经商的朋友会来啊,虽然这人之前是来过几回,但他都没有直接接触过。
“我大哥临时有事出门了,他估计要到午时过后才能回来。”北门勇的视线绕过申欮,直直盯着他后面悬挂在房檐上的灯笼。
“哎呀,那还真不巧,我们明明相约了今日,这可怎生是好!”沈战皱着眉,一脸苦恼。
北门勇沉默一瞬,转过身去:“那你在府内等一等吧,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也好,就不打扰北门小兄弟了,你去忙你的事,我在此等候家兄。”
随着沈战话音落下,北门勇就走出了门。
他看了一眼合上的大门,又看了看守在不远处的老管家,若有所思。
北门一族到了这一代有两位公子,北门冲与北门勇。兄长北门冲袭位,次子北门勇胸无大志,游手好闲,以比武饮酒为乐。
北门冲走后,这座府里最不好对付的应该就是这位老管家了。
……
沈惊阙没有立刻回王府,而是来到郊外的一座老宅院。这是“申欮”名下的,用起来也方便。地方偏僻,最适合藏人了。
枕怀玉环顾四周,啧啧点头:“想不到这儿还有座宅子……怎么说,王爷,原本打算金屋藏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