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彩霞映着日月光华晕染在无边的天际,周边弥漫着一片如烟般的祥瑞之气,仿佛置身于绵延千里的流动着的画卷一般。
“这是哪?”
“唔,这个男人是谁……”
此时般若距这个男人大概只有十步的距离。他头戴墨玉嵌火珊发冠,青丝如墨,俊秀非凡,一袭玄色锻衫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浮动,若隐若现的勾勒出他那近乎绝美比例的身材。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恍惚间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
而且她好像能感觉到他的所有表情和情绪:明明在笑着,却仿佛悲伤的要命。
随着他的方向,她看到了在他面前的一株不知名的花。
只一眼,便无法挪开视线。
那株花洁白如玉,柔嫩的花瓣皎洁饱满,绿色的花茎犹如少女的身形般细长柔曲,由上至下逐渐变细。
它悬空而置,好似没有根一般,全身泛着似有若无的七色光晕。
“啊!它要枯萎了!”般若突然强烈的感觉到这株花的生命正在快速消逝,焦急的大喊。
见男人没有反应,她拼命的向那株花跑去。
可不管她怎样跑,都好似被定格在原地一般,没有缩短一点与之的距离。
她无心究其缘由,依旧一边努力的奔跑着想要靠近,一边对着男人不断地喊着。
但即使她拼尽全力,他都像听不到她的声音一样,没有丝毫回应。
渐渐的,她越跑越慢,感觉自己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好似被抽干一般,随即双腿一软便瘫坐在地。
她眼眸轻垂,气息微弱的喘着气,连大口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
无尽的担忧在心中涌起,她抬头看着那株让她无比牵挂的花,无力又无奈,不由得伤心的哭了出来。
这种伤心欲绝的感觉来的无比莫名,只有在她祖母离世时她才有过,肝肠寸断、泪如泉涌却又了无声息。
在她就快要被这种无尽的绝望吞没的时候,突然看到那个男人蹲了下去。
她惊喜,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救救它,求你。”她无力的低喃着。
这时,她注意到男人的左手拖着一只玲珑精致的长颈白玉瓶,那玉瓶盘口细颈、收肩拢足,周身似乎还泛着淡淡的如灵气般的光晕。
他右手轻轻拿出瓶子里的那枝柳条,柳条上有几颗豆般大小、晶莹剔透的水滴泛着熠熠星光。
可现在她顾不上欣赏,只是焦急的看着,她想知道男人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只见男人把柳条轻轻的拂到了那株不知名的花上。
顷刻间,般若感到头晕目眩,眼前出现的耀眼光芒让她不禁的捂住了双眼。
可随即,她就感觉自己身上暖暖的,一股不知名的舒适感蔓延全身,刚刚被消耗的体力好像又回来了,身体也越来越轻盈。
没一会儿,那耀眼的光便渐渐淡了下去,她试探着把覆在眼睛上的手指分开了一条缝隙。
“等等 !这是什么!”一张模糊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恍惚间,彷佛有一双绝美的眼睛正在温柔的注视着她。
可是任她怎样努力都无法看清他的样貌,只觉得这应该是一张妖孽般的容颜。
“是刚刚那个男人……他终于发现我了?唔……”一只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拨开了她挡在眼前的手,接着又温柔的抚摸着她因紧张而僵硬的胳膊。
她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想不起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只呆呆的望着眼前模糊的面孔。
恍惚间,她似乎可以感受到男人此刻温情而又专注的目光。
这感觉不由得让般若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正出神的想着,那男人突然附过身来,紧接着,男人因俯身而略微开启的领口就这样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脖颈处的肌肤如美瓷般细腻,性感的锁骨线条,还有那恰到好处的胸肌。
“这是我可以看的吗……”般若心里嘀咕,可却没见她有任何想要避嫌的意思。反而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盯得更仔细了。
“这绝美的人体肌肉线条……唔……还有……胸肌中间靠下一点的地方……额……那是什么?”
男人胸口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衣服遮住了,她努力的变换着角度,一会把眼睛睁得更大,一会又眯缝着双眼想着聚焦会看得更清。
随着男人身体略微的浮动,她看清了,那是一颗殷红色的痣。
“唔……”额头突然传来了轻柔冰凉的触感,般若彻底呆住。
男人的吻就这样,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了般若的额头上,温柔、细腻,好似怕弄疼她一般。
“这……我这是被轻薄了?”般若不可置信的,仿佛是在问自己。还没等她往下继续乱想,眼前的男人就站起身来。
她不明所以:“轻薄完……这就完了?”
刚想站起身,般若便注意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远处有几位打扮的像神仙一样的姐姐盈盈走来,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无论怎么挣扎都好像是被禁锢住了,最恐怖的是,她好像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了。
她慌了,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想向他求救。
却感觉男人此时已没有了那份温柔,周身更是透出一股冷峻和霸气,只是……依旧有一丝不漏痕迹的哀默感。
男人把柳枝轻轻的放回白玉瓶中,动作极致优雅高贵。
般若又被那件白玉瓶吸引,“这白玉瓶真乃上品……不,等等,这不是白玉!是……钧瓷瓶!”
她心中不禁感叹:“这钧瓷即便是我家中也是仅有一件的,爹爹平时素爱搜罗奇珍,那钧瓷瓶是花了大价钱苦苦寻得,可和他手中这件相比就逊色很多了。这件,绝非凡品,瓶身线条浑若天成,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温润,此种世间罕见的传世之宝,竟只用一只手拖着,也不怕一不小心给摔碎了……不知他出身于哪个显赫家族,竟然有此等名窑奇珍。”
正嘟囔着,男人就迈开了步子,向前方走去。
她见状赶忙对着男人大喊:“你别走!你别走!帮帮我!我,我不能动了!”
见男人依旧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着,她气急败坏的大喊:“你!你这个不知道谁家的纨绔子弟!只知道占人家便宜!喂!你别走!快救救我啊!!!”
眼看着男人越走越远,她着急的大哭了起来。
男人也在此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的回头。
她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欣喜地对他说:“那个……我刚刚不是在骂你,你快救救我好不好!”
男人彷佛若有所思,但只片刻,就又转过头,没一会儿便走远了,只留般若一人在那里对着他的背影不住地咒骂着。
这时,那几位神仙一样的姐姐也走近了,她赶忙换上一副柔弱的面孔:“姐姐,帮帮我好不好,我动不了了!”
但是她们也都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继续往前走着。
般若觉得不对劲,刚要反思自己什么时候人缘儿这么差了,转念一想:“难道他们都看不到我吗?”
她开始打量着这个仙气缭绕的地方,又看到男人消失的方向竟有一座巍峨的大殿闪着璀璨金光。
“咦?刚刚那株花呢?花哪去了?”她全身一紧,顿时紧张的满身大汗,焦急地四处张望。
“小姐!”
“砰!砰!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
她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的上下浮动着,嘴里喘着粗气。
良久,她才缓过神,原来是一场梦。
听着屋外持续的敲门声,她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听到了 !”
可屋外的敲门声依旧在持续,她这才发觉她已经疲惫的连大声说话都觉得吃力。
“别敲了!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死丫头!”说着,般若不满的打开了门。
盼儿见状委屈的说:“我叫了好久小姐都没有醒,一会老爷就要出门了,叫小姐赶快去趟书房……”
般若不由得给了她个大大的白眼:“快给我梳洗吧,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梳洗间隙,她又想到了刚刚的梦:“是春梦吗?天哪,我这样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会做这种梦,羞死了……梦里的那个男人是谁呢?”
她努力的回想刚刚的梦,那株花、那个人、还有刚刚自己在梦里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么虚幻且真实。
所有的一切她都记得,唯独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他胸前有一颗殷红色的痣。
想到这儿,她不禁害羞了起来,一旁的盼儿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一会发呆、一会儿若有所思,现在又红了脸的样子傻了眼。
盼儿迟疑的问:“小……小姐,你怎么啦?”
她略微醒过神来,有些慌乱地说:“没,没怎么啊,我只是刚刚梦见了一株从未见过的花。”
盼儿听了笑道:“小姐素日最爱花了,不止房中要有花,就连冬天院中都会有冬日里开的花。平日还会把这些花做成香囊,还说晚上闻着花香入睡才能睡得香甜。如今就连做梦都梦到花了,而且小姐天生身带奇香,没准啊,前世是个花仙子呢。”
般若略微的笑了笑,是啊,她就是喜欢各色的花,只是不知道这个梦是不是又有什么含义。
自小她就总是会梦见一些预知梦,比如近日的天灾她在去年就梦到了、甚至前几日临街的吴婶去世前,她还梦到过吴婶来和她告别。
但她也没有再多想,收拾完赶忙去了书房。
“爹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般若还未走进门,便撒娇的喊道。
姜老爷宠溺的朝她招了招手,说:“若儿,来,给爹爹研墨。”说完便走到案前摊开纸。
“好的,爹爹!”
待她研好墨,姜老爷提笔落字。他行笔迅捷、狂放不羁、气度磅礴。
般若不禁想到:“爹爹不仅学富五车、亦懂治国之道,据说当年曾祖父曾为朝廷高官,后因官场腐败,便辞官经商。如今姜家在京师也是富甲一方了。不仅如此,爹爹的画技也是一绝,人物丹青可以画的和真人一模一样。”
想着,她便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那幅人物丹青,这是来过姜家两次的神仙。
第一次是当年她母亲难产后生命垂危,这位神仙显灵救了她母亲。当时因姜老爷感念大恩,不愿子孙后代忘记,便作了这幅画。
可第二次的到来,却让她有了那六年的辛酸。
般若知道,既然这位神仙当年救了母亲,那所作所为就一定是帮助姜家的。
般若虽不怪她,但不免还是会有一丝感慨。对于那六年的事她早已放下了,自母亲离世后,她也渐渐恢复了儿时开朗的性子。
想到这儿,般若看向父亲,她不想再经历更多的遗憾,只想好好地珍惜她此刻所拥有的。
“捭阖。”般若看着父亲刚刚写好的字,读了出来。
姜老爷欣赏着自己的字,又好像是回应般若一般,微微点头,随即说到:“夫贤不肖、智愚、勇怯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近,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审定有无与其实虚,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
般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爹爹是要告诉我,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对待方式,要去了解对方到底想要什么以便探得对方的虚实,还要……顺其自然!”
姜老爷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若儿理解的很精准。”
他放下了笔,开口对般若说:“今日曹大人来了。”
这位曹大人虽为四品,但他可是比从三品权利还要大的人,据说佥商买办之事就是他主管的,没想到他竟然亲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