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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齿轮提早转动

    一觉醒来,天气从夏入秋,转变之快,让人猝不及防。沈雨安披上外套,准备驾车前往位于另外一个城市的孤儿院寻找花院长。一路上,车子经过喧嚣闹市,驶过庄严古道,越过森林旷野,像极了人生,从躁动的青春,到沉稳的岁月,最后进入静谧的荒凉。

    车子历经十几个小时的奔驰,从白天到黑夜,终于缓缓驶进一座破落的城市,这里更像沈雨安的人生,黯淡无光,伤痕累累。四处尽是废弃的建筑物,道路上的柏油层层剥落,车子驶过时免不了阵阵颠簸。

    沈雨安不禁想起六岁那年,母亲在得知那个男人公开发布声明拒绝承认两人的关系,并严辞斥责“那对母女”恶意造谣之后一病不起,懵懂的她想出门求救却被暴风雪掩埋在家门前。透心刺骨的寒冷包围身体,把弱小无助的沈雨安冻僵在地,意识逐渐混沌。在感觉自己即将失去最后一点呼吸的力量时,雪被狂风吹开,一双冷漠的手粗暴地拎住沈雨安后脖子把她从雪中拔出,甩手一扔,小小的身子砸到木门再滚到地台上,发出扎实的闷哼。

    那双手的主人捏住沈雨安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巴,把一颗充满血腥味的药丸塞了进去,摀住她的嘴迫使她吞咽。

    “你将饱受煎熬痛苦,直到一百二十岁。 ”男人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雨安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道小缝,看到一个朦胧的背影,黑色西装背上绣着银色的张牙舞爪的蝎子......

    药丸滑过食道,进入胃部,一股排山倒海的痛楚袭来,像吞了一杖炸弹,在腹中炸开似的。沈雨安挥舞着冷得青紫的小手尖叫哭喊,痛楚丝毫不见减轻,反而越发猖狂,混身一阵红一阵白——花院长就是被她惨烈的哭叫声引来的。

    一截枯木忽然砸到了挡风玻璃上,沈雨安倏忽惊醒,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孤儿院门前。

    沈雨安下车,推开锈蚀的大门走了进去,一切和从前一样,连墙上的污迹都在同一个位置。

    沈雨安走过长长的回廊,手里紧紧捏着暗绿色的小本子。

    院长室的门没关,花院长就在里面,好像早已料到沈雨安会来。 “雨安,过来坐。”她招招手。

    对于花院长,沈雨安是无比感激的,感激到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不是因为她救了自己,而是因为她妥善安葬了母亲。

    “你知道我会来?”沈雨安问。

    花院长微微一笑,答道:“我老了,但没有脱节,更没有断网,你的视频在网上传疯了。”

    沈雨安上一次与花院长相见是在硕士毕业典礼上,花院长以家属的身份出席,还捎来一束花。那时候,她脸上的皱纹没有这么多,头发尚未全白,十年过去,她苍老了许多。

    “网上的人吃饱了撑着,只能靠骂别人为乐了。 ”沈雨安故作轻松。

    花院长把手搭到雨安肩上,微微使劲,说:“雨安啊,在我面前,不必硬撑,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其实啊,”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来意。”

    沈雨安丝毫不意外,花院长看着自己长大,对自己的了解绝对不亚于好友傅嘉琪。加上老人经历了无数个日夜,因而也拥有了独有的岁月的智慧。

    沈雨安直视花院长双眼,十分诚恳而认真,“院长,请你帮帮我,我实在没有办法这样活下去了。 ”她翻开小本子最后一页,放在茶几上。

    花院长瞟了一眼那一行字,“我不会问你为什么,你想知道的,我必悉数告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沈雨安说:“请说。 ”

    “你这两年胖了多少?”

    “二十五斤吧。 ”

    花院长颔首,说:“好,给你三个月时间,回去把这二十五斤减了,穿上衣橱里最好的衣服,化上最美的妆容,再回来找我。到时候,我告诉你解咒的方法。你猜得没错,我知道如何解咒,甚至可以说,我是当今世上仅存的两三个会解咒的人。花院长从未骗过你,所以相信我,按照我说的去做。 ”

    沈雨安疑惑:“我不懂,解咒跟减肥有什么关系?”

    花院长啜了一口茶,“人发胖不外乎两种原因:第一,心广体胖,生活顺遂、快乐,大快朵颐;第二,自暴自弃。你是哪一种?如果你是第一种,我绝口不提减肥,当然,假若你是第一种,今天你压根儿不会出现在这里。 ”

    “一心求死之人,胖与瘦,又何干?院长,你知道我自杀过好几次,我真的,只求一个解脱。 ”沈雨安哀求,她实在不想再等三个月了,这活着的日子,一秒都嫌多。

    花院长应道:“总之,你做不到我提的要求就拿不到解咒之法。解咒之日即死期,你就当作...... 我希望你以最美丽的样子走完这坎坷的一生吧。 ”

    沈雨安深知花院长决定的事情无人能左右,只好虚声应下。

    送沈雨安离开孤儿院的时候,花院长说:“你的车轱辘再走五分钟就要掉了,别急着原路回去,先往西走两三分钟,那里有一家修车铺。 ”

    沈雨安正想开口问她从何得知,花院长以调皮的语气抢话:“别怀疑老人的智慧。我开车走过的路比你活过的日子还长。 ”

    沈雨安失笑,“好吧。那...... 三个月后见。 ”

    花院长目送黑色的车子逐渐远去,眼角渐渐湿润,喃喃道:“雨安啊,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会好好的。 ”

    她转身往回走,瞥见地上躺着一只孤伶伶的扳手,抬脚一踹,把它踹到旁边花盆的夹缝里。

    ******

    沈雨安按照花院长说的,徐徐把车开往西边,大概过了三分钟,眼前果真出现了一家修车铺——天天见修车铺。

    什么玩意儿?要是天天见,天天修,车子应该早散架了吧,看着不是很靠谱啊。

    沈雨安轻轻敲门,叩叩,叩叩,“请问有人吗?我要修车。 ”

    整家修车铺均为原木搭造,门上有一个方形小玻璃窗,隐约看见里面有人。那人听见声音,快步过来开门:“有有有,小姐,车哪里坏了呀?坏啥都不要紧,我们保管修好。”

    “现在还没坏,但是我婆婆说,车轮快坏了,让我过来修理。 ”沈雨安答道。

    那是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很矮,大概五尺不到,她边围着沈雨安的车走,边说:“好的好的,我看看啊,我看看啊。 ”说着说着,从围裙上的兜里取出一枚扳手,弯腰往车轴上敲了一下。

    这一敲可真是不得了了,四个轮子直接弹飞!

    沈雨安惊呆了!本以为只是轮胎破了之类的,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却有些兴奋:“哎呀,是坏了是坏了,坏啥都不要紧,我们保管修好!”说罢“十分自然地”收起扳手。

    沈雨安有些反应不过来,说话都结巴了:“那...... 那...... 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女人冲进铺里拿出一块月历,认真地数了数,“前后三天就行,今天星期一,星期三晚上吧,保管修好!”

    “什么?三天?”沈雨安惊呼。

    女人一本正经地应道:“三天算快的了,你这车不常见,零件要预订,三天差不多了。放心,咱们收费不贵,五千块钱保管修好。”

    “不常见?我一路上起码看到几十辆一模一样的。 “沈雨安说。

    女人充耳不闻,一双手飞快地在收费单上写了一堆东西,然后很粗暴地撕下,递到沈雨安面前,示意她接下,另一只手摊平,示意她留下车钥匙。

    沈雨安有些犹豫,女人也看出来了。

    她说:“这附近已经没有其他修车铺了喔,我们是独家。 ”

    这就没辙了...... 沈雨安只好硬着头皮把车钥匙给了她。

    女人仿佛很高兴:“放心,坏啥都不要紧,我们保管修好!”

    沈雨安无奈,“那好吧,麻烦你了。另外...... 请问,附近有旅馆吗?”

    女人眼前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有,有一家,就在斜对面,名叫'今生',楼下是酒馆,楼上是客栈,附近只有这一家喔。 ”

    “呃,好吧,谢谢你。 ”沈雨安觉得这个小区好奇怪,不仅人奇怪,连城市建筑什么的都太奇怪了。

    沈雨安在'今生'开了一个观景房——因为老板说只剩这一间房了。然而所谓的观景,观的是放眼望去的一片颓垣败瓦,目所能及之处,没有任何生灵。

    沈雨安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寻找快速减肥的方法。忽然,有一个男人在唱歌,她忍不住放下手机,默默聆听......

    今生你说你不快乐

    余生你不再孤单一个

    我乘着夜色

    为你唱一首歌

    诉说对你的不舍

    ......

    那是一种低沉婉转而悲戚的声音。

    沈雨安在歌声里渐渐睡去,半梦半醒之间,温热的泪水滑过脸颊。

    ******

    秋风从松动的窗棂吹进房间,掠过沈雨安的鼻尖,也许是因为干燥,也许是因为凉意,尚在沉睡的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喷嚏,惊醒了。沈雨安揉揉眼睛,发现视力有些不对劲,眼皮像被什么东西挤压着,舒展不开。怎么视力范围变这么小?

    沈雨安扶着墙走到房间另外一端,那里有一面镜子。她凑近镜子,我去!眼睛肿到难以言喻,只剩一条细缝了,双眼皮都不见了!眼皮还红红的!

    沈雨安甩甩头,昨晚我干嘛了?被蜜蜂螫了?

    脑海里又响起那如低诉般的歌声,流转着万千遗憾与悲戚......

    我...... 哭了?

    沈雨安很是不解,因为她泪点高,不容易哭。当她太难受的时候,宁愿拿刀划手腕或戳大腿,看着刺眼的血渗出,她就会镇静下来。这样的情况持续多年,直到傅嘉琪偶然发现她身上数不清的刀痕,强硬地把她拽到心理医生那里,给她开药和催眠治疗,事情才有所改变。当然,改变并不代表改善。这是后话。

    她实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唱出如此有故事的歌?有的人唱歌靠技巧,高低抑扬;有的人唱歌靠情绪,如泣如诉,而他两者兼具,每一个字都在俘虏听者的心,许多大红大紫的歌手也不见得能唱成那样。反正暂时被困在这里,不如......去会一会这个人?

    她又瞥了镜中的自己一眼,丑倒是无所谓,可视力受限就有点问题了,这走路也得自摔。要不先找老板拿点冰块消肿吧,还可以直接问他谁是歌者,麻雀般大的铺子,客人不多,他应该认得的。

    沈雨安赶紧刷了个牙,洗了个澡,“结果更肿了,真厉害”,她自语自语。

    残旧的木楼梯在沈雨安的重压下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吖吖叫着。沈雨安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这才看清小酒馆原是一座类似谷仓的建筑物,整体格局可谓九成相似。基本就是在谷仓的基础上做了一些分隔区间和装修。

    接待处和吧台是一体的,在一楼正中央,椭圆形,里面只有老板一人。从吧台延展出去,歪七扭八地摆着几组木桌椅,全是两人桌。接近墙边的位置,有一个迷你舞台,上面架着一支座地麦克风、一个喇叭和一台电子琴,剩下的位置大概只够站一个人,面积比电话亭更小。

    沈雨安看着空荡荡的舞台,有些失神。自踏入这个地方,沈雨安心里就升起了强烈的异样感,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寻常,空气中弥漫着朦胧和虚浮。

    “你好,请问可以给我几块冰吗?我眼睛太肿了,看不清路。 ”沈雨安对老板说。

    老板穿着白Tee shirt和破洞牛仔裤,戴着眼镜,微胖,不高,脸带微笑,感觉挺平易近人。他本来正在擦杯子,听到沈雨安的话时抬起了头,咧嘴笑了,说:“是有点肿啊,来,给你。 “他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幕,简直是一秒不到,伸手便从旁边端来一杯香槟,里面有三四块圆形的冰。

    沈雨安傻眼,“那个,老板,我只想要冰块,这?”

    老板咯咯地笑出了声,“你要的冰块啊,香槟是赠品,喝完剩下的冰不就可以敷眼了么,不收钱。 ”语毕便转过身去,一副不接受反驳的架势。

    “啊?”沈雨安双眼瞪得老大——虽然看不太出来,她确实用力瞪了。

    眼见老板并不打算回话,她只好端起玻璃杯啜饮,眼珠子转动得十分隐晦。

    香槟的味道入口很淡,甚至可以说毫无酒味,闻着却有一股幽香。

    “那个——请问老板,昨晚在台上唱歌的人是谁呀?是这里的房客吗?”她尽量让措辞听起来不太突兀,以免造成什么误会。人长大了就是麻烦,什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大堆有的没的,有一说一怎样就不行了呢?

    老板拿了块抹布擦桌子,说:“不是,他只是偶尔来唱唱歌。 ”

    沈雨安若有所思,“那他今晚来吗?”

    “有可能。 ”

    “哦。谢谢。 “沈雨安从杯里捞出两颗冰球,使劲撸着眼睛。

    冰球越来越小,沈雨安感到眼睛终于能张开多一点点,于是起身走向楼梯。楼梯转角处挂着一个“传说中的时钟”,就是木制的、房子形状、时针跑到整点时顶部会有小鸟冲出来啼叫那种。

    童话里的时钟啊,沈雨安心想。

    嘀、嗒、嘀、嗒、嘀、嗒,世人皆想留住时间,每一秒却过去得如此理所当然。

    沈雨安的思绪飘到很远很远,完全没有察觉另外一人正从二楼走下楼梯。直到那人越靠越近,黑影走进了余光,沈雨安微微吓了一跳。

    那人比沈雨安高出很多,眉目如剑,满脸鬍渣。两人擦身而过,四目短暂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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