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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成亲了

    “住手!你们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何大哥,何大哥你在哪里?”

    银铃的声音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籁响在人群外,陆清河听见脑子绷紧的弦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终于有人来听见他的呼救声了,那姑娘来就没人在敢乱来了。

    他暗暗的庆幸,有劫后重生之感。眼前重重叠叠的人群被小牛似的人野蛮地撞开,硬生生破出一条路来,银铃狂奔下来扑在陆清河的身边,急声大喊何玉。

    “何大哥,大人受伤了!”

    “何大哥.....”

    她喊了两声,何玉的身影才匆匆赶过来,看见陆清河肩膀的柴刀吓得失魂落魄,呆愣在原地。殷红的鲜血一下刺伤了他的眼,惊醒他魔怔了的心。

    何玉才恍然痴痴的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了弑主之心。刚才那一瞬他盼着陆清河被乱刀砍死,盼着这时间无人再知道他的秘密。

    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他不是一向最忠心于陆家,忠心于陆清河的吗?

    怎会生出如此恶劣的心思.....

    “何大哥,快把把大人背起来送到寨民家中!”

    银铃一语惊醒失神的何玉,扶起地上的陆清河,那把嵌在他肩膀上的柴刀明晃晃的露在太阳底下,染着鲜血触目惊心。

    “好....好,把他扶在背上来.....”

    何玉回过神急匆匆的蹲下,没有看疼的快要昏迷的路清河。嘴中一个他显得有些冷漠又疏远,声音也发着颤,无力感蔓延至四肢。

    他竟一下腿软,连陆清河也背不起来,突然猛地向前摔去。

    银铃手疾眼快的扶住背后的人,又拉住他的胳膊担忧道:

    “何大哥,你受伤了?”

    是啊,受伤了。伤在脑子,伤在他那颗脆弱的心上。

    “没....没事.....”

    何玉双手撑地起来,并没有否认,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出现在陆清河身边。

    以前不想别人知道他介怀主子和自己心爱姑娘的事,现在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曾想弑主的心思。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他告诉自己坚定的站起来,背着陆清河跟在银铃身后前去寨民家处理伤口。

    可是背上那奄奄一息的人却从鼻间哼出了些声音,冰凉的嘴唇一张一歙的抖动着,不解的问道:

    “何.....何玉,你去哪儿了?我....我一直在叫你,你没听见吗?”

    “属.....属下,对不起公子,属下来晚了。”

    何玉匆忙的脚步一僵愣在原地,应答陆清河的话像是虫蝇声般细小。但内心却波涛汹涌,惊恐、震撼、心虚.....更是有无数的情绪涌上来,织成密密麻麻不透风的网将他整个人塞在里面,他连呼吸走路都不会了。

    心下只有一个念头,陆清河察觉到他的心思了。

    他一定知道自己想要杀他了.....

    “公.....公子.....”

    何玉本能的就想要认罪,像是小时候把那个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小公子推进池塘里一样。上一刻他还在雄赳赳气昂昂的要报复,下一刻立马就心虚害怕认怂,设想数次陆家将他同母亲发卖的心景。

    他发誓再也不做这些事了,心甘情愿给那下公子当牛做马。

    后来他当真再也没有过那样的心思,心里的怪物被牢牢的锁了起来。

    可是最近它又苏醒了,何玉害怕胆怯了。

    却无法向人言说,银铃着急的上前来拽他,他就木楞的跟着走。一进寨民家中就扔下陆清河如一道疾风一般冲出去,几下就跑进了对面的山林中。

    “何大哥,你去哪儿?”

    “回来!”

    但根本拦不住他,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儿,干什么。寨民看见消失的身影,矫健的身手才意识到官府中有怎样的高手,他们想要杀人轻而易举,但却没动手。

    此时屋子里的陆清河因为何玉放下的动静过于莽撞,动到了肩膀上的柴刀。疼痛难耐之下,横心自己将刀拔了出来,滚热的鲜血瞬间四处飙射。吓得屋子里的木桑急忙赶出来,一把将银铃拽回了来。

    “快去看看,再不止血就要死人了!“

    银铃只得叫人烧了热水来,吩咐木桑去田埂上采仙鹤草、侧柏叶这些山中常见的止血药。

    转身回屋看见鲜血淋漓的陆清河奄奄一息的靠在床边,上前就扒了他腥臭的官袍,连里衣也没有留下。

    “大人这是不要命了,还敢自己拔刀!“

    厨房锅中本就蓄得有养锅的温水,家中的女主人很快就用木盆将水送了进来。银铃骂了一句,绞起水中的帕子清理伤口。

    小姑娘满脸怒气,得知陆清河他们被寨民围攻的消息丢下议事堂的哲秀秀和巴东,马不停蹄的跑下山来。跑了一身的汗,加之被今日的场面吓到了,惊骇又担忧的喘息声并不比陆清河的喘息轻。

    鼻息间热腾腾的呼吸都扫在了他的赤脖上,比起她怒涨通红的脸色和恼怒的眼睛却是很温柔,擦着血渍的手拿着青灰的麻布动作也很温柔。完全不像是她平时咋咋呼呼的模样,唯恐弄疼了他一般。

    她靠的那么近,脑袋直径就伏在了他的肩膀了。陆清河垂眸只能看间半张圆润的小脸,微红的耳珠,饱满的红唇。

    好像下一刻她就会鼓起腮帮子轻轻吹吹伤口,害怕他疼了。

    可银铃又什么都没做,认真又耐心的清理伤口,专注到了忘乎所以。以至于木桑将捣好的药送进来她都没发现,还是靠得很近。

    贴着床头边上的人,远远的看去像是下一刻就要做到男人的腿上去。

    陆清河有些尴尬低声喊了一句提醒她有人,但银铃没有任何反应。他只得抬眼示意让木桑出去,吩咐他维护好寨子里的秩序别叫苗人再乱了。

    那人默默的点了点头,出去时却将门带上了,像是顾及到寨中的未出阁的姑娘一样。

    门吱呀一声掩上,银铃却突然抬起了脑袋,额头猛的撞在陆清河下巴上,可却没有退开。湿漉漉的眸子闪了闪,正色道:

    “大人,不介意吧?“

    陆清河寻着她的眼睛往下,姑娘的眼睛正看着他胸口小腹处流下的血渍。

    寻常瞧着弱不胜衣的男人,脱下衣服来倒是有几分看头。腰腹不似白斩鸡般白嫩虚软,也不硬邦邦的像石头隔人。像温润的玉石,触手生温,覆上去却又极有力量感,生让人忍不住这里捏一捏,那里摸摸的冲动。

    这样的玉石当时极养人的......

    但银铃分外的老实,抬着手等他的应允。因为这家伙讲究的很,贸然上手他一定咋呼起男女有别起来。

    “没事,你是大夫,有劳了。”

    陆清河喘了口气,坚实有力的腹肌像绷紧的弦一样,不敢随着呼吸而松动,昭示着他的主人此刻分外的“镇定“。

    银铃像个十分尊重病患的老大夫像个拿着绞干净的帕子往陆清河身子上擦去,动作依旧很轻,极其耐心和细致。

    对待那宽厚的胸膛和健壮的小腹腰身不异乎于肩膀上的刀伤,握着帕子的纤纤细细指像是在搅动一池春水一样温柔。

    陆清河被搅的心神紊乱,有些不耐烦,故意岔开话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官府要来山寨重新丈量土地,清查人口的事这几天早在山里传开了。而且这不是您让木桑大人提前就在山里宣传了吗?”

    银铃擦身子的手依旧不停,拂过陆清河的小腹擦干净流下的血渍,说话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让陆清河有些惊讶,这个女人怎会在突然间生出来种□□的温柔似水,要将他的身子都揉化了。

    “嗯.....”脑子也变得晕乎乎的,他尴尬的咳了一声,哑声催促道:“伤不在那里,用力些没关系。”

    想让她动作快些别再磨磨蹭蹭的,出口的话却嘶哑的不像话,余光瞟见那只探在自己腹间的手,陆清河呼吸一窒红了耳根。

    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欲求不满的登徒子,想要叫身上的这姑娘对待自己再粗暴些,不用怜惜他的娇弱。

    但听见他的催促,银铃十分听话的就加快速度,甚至手上下了些力道,搓揉得陆清河腹下竟有些舒爽。

    他被自己脑子里突然蹦出的这念头下了一跳,赶紧深吸了口气调整呼吸摈去邪念。

    “怎样我说的不假吧,官府在山中言语不通,木桑又不能完全信任。不但新政难以推行,甚至一言不合还有性命之忧。银铃,下山来帮我们可以吗?”

    陆清河恢复如常,再次恳求。真诚的看着那转过身去挑药膏的身影,她转过去很久才转过回来,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脸上温柔的神色瞬间散去,秀眉间隐隐氲着郁色,化进湿漉漉的鹿眼中,委屈、哀怨、自艾跃然而现。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珠来。

    冰凉的药膏抹在肩头的伤口上,陆清河不知所措的看着银铃垂下的眉眼,隐隐觉得她一定哭了。

    但上完药抬起眼来她并没有,也不应答他的话。伸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纱布一圈一圈绕在肩膀上缠住伤口,她离得很近身子贴上陆清河,双手穿过他的腰将纱布打上结。

    陆清河全身血液瞬间凝固,错觉到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抱住了自己,姑娘抬着委屈巴巴的眼睛看他。

    “大人,我.....我要成亲了。”

    轻轻的一句话激起千层风浪,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前的姑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委屈巴巴的鹿眼中仿佛藏着勾魂的钩子一样,将他所有的理智都勾走了。

    那句我要成亲了像是有不甘不愿,像是豪门深宅里不愿嫁的人小娘子,戚戚怨怨的哀求自己的情郎带自己私奔。

    “和.....和谁?”

    陆清河声音有些颤,错觉以为那可怜的小娘子掉了难过的泪珠,手指抚上温热的脸颊叫她别哭。

    “和我师兄。”

    银铃避开那唐突过来的手掌,有些冷漠又疏离的重复道:

    “大人,我要成亲了,和我师兄。”

    陆清心口一窒,濡噎了半响嗓子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可他恢复理智了,无论是情迷意乱,还是清醒自制,陆清河如何都说不出那句恭喜。

    于公于私,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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