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理发店的舒锦也要哭了。
说好和她有福同享、有头同剪的两个人转身把她卖了，到头来只有她在理发师的手抖下成了土狗。
关雪充满怜爱地抚了抚她的蘑菇头，对虞晚舟说：“看吧，我就说不能剪。”
虞晚舟郑重点头：大婚那日的噩梦绝不能重演了。
舒锦的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她丧着脸拍了张前置自拍，发给了她爸。没两分钟就收到回复：“乖女儿漂亮多了！【大拇指】【大拇指】”
“……”更想哭了。
在理发店消磨了四个多小时，午饭点早就过了，吃晚餐又太早，虞晚舟问：“接下来去干什么？”
关雪：“看电影？”
“我要逛街。”舒锦幽幽地说，“土鳖不配穿这么潮的衣服，最好裁两米花布做件花衣裳。”
这时手机银行到账提示音响起，舒锦看了一眼，说：“哦，能裁两百米了。”
出于心虚和愧疚，她俩陪着舒锦买了好几件新衣服，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仙女转世也不过如此。
导购在旁边看得心情复杂。现在的高中生都会溜须拍马了，虚荣，太虚荣了。
不知道这个小妹妹还缺不缺跟班的……
吃过晚饭，舒锦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新发型，原地满血复活，站在娃娃机前大杀四方。
她抓娃娃的本事从小练就，币无虚发，一抓一个准，虞晚舟刚开始还捧场地哇两声，到后来只埋头捡娃娃。手里拿不下，她们推了辆小车来，不一会儿也堆成了山。
舒锦心情舒畅了，剩余的一小提篮的游戏币往虞晚舟怀里一放：“到你了。”
“可是我不会。”
“很简单的。大头娃抓身体，小头娃抓脖子，到顶上的时候让爪子甩出去。”
虞晚舟按她的教导尝试了三次，爪子一张一合连娃娃的边都没碰到。
“嗤，好废。”身边传来熟悉的嘲笑声。
她们转头，只见徐清妍和她的朋友趴在旁边那台机子上，笑得挑衅：“第一次看到有人抓空气，厉害哦。”
看到她，舒锦下意识开启战斗模式，却听虞晚舟慢吞吞一句话霎时间让对面变了脸色。
她说：“好巧，来吃烧烤么？”
徐清妍铁青着脸。
天知道，她那天得意洋洋拎着袋子走，大肆宣扬虞晚舟的男朋友见色起意非要请她吃烤串。
同行的人好一阵起哄，畅想着她撬墙角成功后如何如何羞辱虞晚舟。
结果袋子一打开，泡沫盒里的竹签子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还印着淡淡的口红印……分明是路上随便捡来的一袋垃圾。
她至今忘不掉所有人尴尬、憋笑、同情的目光。
奇耻大辱，都拜这个虞晚舟和她好男友所赐。
徐清妍往后看了看：“你男朋友呢？终于把你甩了？”
虞晚舟张了张嘴，忽然泄气。
因为她说得不错，她确实快要被暴君甩了。
见她这反应，徐清妍一挑眉，幸灾乐祸的语气：“真被甩啦？”
“当然没有！他俩好着呢。”关雪把虞晚舟拉到身后，另一只手还举着手机晃了晃：“他马上过来接人了。”
徐清妍翻了个白眼：“又摇人，除了摇人你们还会干嘛。”
话是这样说，她却没有走，拉着朋友跟在她们身后进了奶茶店：“几天不见甚是想念，我跟你男朋友打个招呼喽。”
舒锦烦死她了，问：“她怎么认识顾玄的？上次打架他出面了？”
虞晚舟正全神贯注盯着门外，没听清她的话，胡乱嗯了一声，扭头去问关雪：“他真的会来？你怎么会有孟……”
关雪忽然指着窗外：“喏，来了！”
虞晚舟心口一跳，嘴上说不会吧不可能他才不会来，脑袋很诚实地扭了过去。
她们坐在远离门口的小角落，穿过走动的人影往外看去，视野非常受限。
虞晚舟张望两下，没有看到暴君的身影。
舒锦举高手示意外面，同时提醒她：“喷泉前面。”
虞晚舟一脸迷茫，心想难道自己瞎了。
最后关雪看不下去了，摁着她的脑袋向右转了二十度，给她下巴一抬：“看到没？”
茫然的目光终于对上焦距，视线中央是一张熟悉的脸，和记忆中相差不大，眉清目秀，身材俊俏。
虞晚舟露出错愕的表情：“顾、顾、顾！”
舒锦按住她：“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是你男朋友了，淡定点。”
虞晚舟：“什么？？”
“表白把他拿下的时候你不是挺霸气的么。”
虞晚舟眼前一黑：“什么！！”
“干嘛这个表情，当初要不是我们拦着，你打算直接强吻的。”
虞晚舟：“什么？？！！”
关雪：“……你吞复读机了？”
“……”
———
顾玄跨上台阶就看到了虞晚舟，奶茶店里人头攒动，她们三个换下高调的调色盘发色，他却还是第一眼就看到虞晚舟。
乌发亮丽，唇红颈白，色彩冲击半点不比之前少。
他扬起唇，女朋友真好看。
推开玻璃门时，虞晚舟已经看见他了，瞪大双眼错愕得可爱。
他是有备而来，穿了白衬衫牛仔裤，比起日常见面的校服，肯定让她眼前一亮。
将近两周没见面，顾玄心潮澎湃，恨不得化身小狗绕着她转上三圈，不过碍于人设，硬生生在几步开外停住了。
关雪说了，六中的人纠缠不休还试图撬一碗粥墙脚，他是带着秀恩爱的使命来的。
他扫了一眼旁边那桌不良少女打扮的两人，可笑，他是想撬就撬得动的么？他已经焊死在虞晚舟家门口了。
秀恩爱他不太擅长，不过关雪已经给他支过招了。这种事忌油腻，男生来做很容易咯噔，最好由女生主导。
他看向虞晚舟，双手微微抬起，对她隔空比了个口型：来吧。
虞晚舟还在愣神，关雪暗中戳了戳她的腰，耳语：快去，秀死徐清妍。
顾玄脸上紧绷，脑子里开启小剧场风暴，黑发下的耳朵渐渐发烫。
只是抱一下吧，虞晚舟应该不会亲过来吧……尺度有点大，他是希望初吻两个人静悄悄完成就好了……不过她如果坚持的话……
虞晚舟蹭的一下站起来。
他咽着口水，心口噗通噗通跳得激烈，就见她一推椅子，拔腿跑了。
“……？”
———
六点过半，孟北尧准时敲开虞家的房门，却被告知虞晚舟堵车在路上还没到家。
虞爸爸想说今天要么算了。
虞妈妈却不答应：“这才第二天。不能助长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气焰，小孟老师，我们按小时计费的，不管等多久，补习费都在舟舟的零花钱里扣。”
于是孟北尧坐在书房等待。
窗外夜色迷离，孟北尧屈膝坐在窗沿带薪走神，手边书页翻开久久没动。
他在想昨晚的梦。
梦境真实又细致，真实地感知到手指触摸虞晚舟脸颊的柔软触感，细致到虞晚舟袖口溅到的血渍都清晰可见。
寥寥数语，梦中的虞晚舟跟现实中一样，又怂又爱现。
他是不相信所谓前世今生、穿越时空的，唯一的解释，最近跟虞晚舟走得太近了，难免受到她的干扰。
过于强调这些臆想的虚构性质反而二次强化了对它的记忆，甚至由大脑自行加工进行了演绎。
孟北尧想，或许可以试试顺着她的幻想走，等她的故事编不下去，也许就回到现实来了。
……
雨滴打在玻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窗外不知不觉下起大雨，树影在风中摇曳颤抖，不一会儿天地间拉起一道濛濛的雨雾。
书房外，虞妈妈在跟住家阿姨说话：“舟舟出去的时候没带伞，张妈你帮忙到楼下等一等她。”
“哦对了，别说我让你下去的，就说我生气，早就睡了。”
交代完这些，虞妈妈重新躲回卧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外面又安静起来。
孟北尧起身，端着茶杯开门出去，正好张妈在厨房前摘橡胶手套，看见他说：“外面暴雨，我去接舟舟，水在桌上，小孟老师自己倒一下了。”
孟北尧的目光落在玄关的黑伞，说：“我去吧。”
他正好试一试对付她的新思路。
电梯在负一停了很久，他刚到达一楼从电梯出来，玻璃门外两盏车灯由远及近停在楼前。
渺渺雨幕中，孟北尧只来得及扫见灰色的车子轮廓，一个白色身影从车上跳下来，抬着手挡雨往台阶上跑。
孟北尧提着伞刷开门禁，自动门嘀地一声向两侧打开，门外的人护着头发急匆匆跑进来，直直撞进他怀里。
馥郁发香扑面而来，孟北尧下意识垂眸接住她，看清撞上来的人的样子，瞳孔骤然一缩。
她张扬的红发染成了墨色，发丝上的雨水在顶灯照射下熠熠生辉。
……
乌黑发丝披肩，裙裾曳地生花。
此刻的虞晚舟和梦境里的她完全重合了，甚至连表情都如出一辙——她仰头扶着他手臂站稳，看清是他，苍白脸上流露出惊恐神色，嘴唇颤动两下，哭道：
“陛下！原来不是你移情别恋，而是我红杏出墙了！”
孟北尧：“……哦，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