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似乎轻笑了一下，声音依旧四平八稳。
“是这样，年前起圈内就在筹备一场慈善拍卖，一名德国华裔举办的，听说有不少宝贝，但因为他长辈历史遗留问题，拍卖会一直没有申请下来，之前他找过我，我没松口。”
“所以现在为了还我人情松口了？”宁宝宝笑道。
“倒也不算。”停顿半秒，程星驰继续道，“……德国人捐赠了不少宝贝，目的也是为了帮助华国失学儿童，所以愿意帮他。”
宁宝宝很是兴奋，但下一秒，她的心开始滴血。
当她拥有六百万，这件事确实是惊喜，但现在她只有六百块……
“所以，你开心吗？”
宁宝宝“啪”地挂断了电话。
对方再次打过来。
“不好意思，手滑。”宁宝宝假笑道。
就算有天大的宝贝，她买不起都白搭。
“你愿意陪我参加吗？”
*
半个月后，华英大学。
“医师实践技能考试”笔试现场。
距离考试还剩下最后半小时。
孔无书拿着宁宝宝的准考证站在教室门口，时不时来回踱步四下张望。
低头看了眼手腕，他眉头紧蹙。
宁宝宝说过，这次考试对她很重要，也必定会参加，可现在已经九点了。
甚至为了参加考试，她还去市医院实习了一个月，这件事已然全校皆知。
不知多少人都在明里暗里嘲笑她不自量力。
如果第一场考试就缺席……
孔无书再次拨通了对方手机。
“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同样的话已经听了太多次。
远处有不少人在偷看，近处考场内，同样有不少议论的声音。
孔无书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教室内有人大声道：“学长你不用白费劲了，宁宝宝不可能来的，谁不知道她什么德行啊，我看她就是发现自己牛皮吹大了兜不住，所以假装错过考试。”
议论声更大了。
学霸何天语说：“上次在课堂上大出风头果然不是凭的真本事，亏我还把她当成对手。”
一堆人在她身边恭维着。
考场坐后边角落，宁宝宝两个室友也在低声交流。
单眼皮的施冬卉幸灾乐祸道：“上次把阿雪气成那样，活该这次丢大脸！”
谭秋玉凉凉道：“人贱自有天收，你猜她这次怎么收场？”
“还收什么场啊，肯定装死说自己睡过了呗。”
“等会考完就把这乐子告诉阿雪。”
众人叽叽喳喳，诋毁着没有到场的姑娘。
孔无书突然有点烦躁，起身快速往校门口走去。
刚走出操场，一辆银色林肯疾驰而来。
一个急刹，堪堪停在他身边。
车窗摇下，是十分熟悉的、经常在财经新闻上看到的漂亮脸蛋。
宁宝宝传闻中的姐姐。
网络上都说宁明月温柔睿智识大体，可宁宝宝偶尔提到她，眼底泄出的只有冷淡和厌恶。
孔无书目不斜视抬脚就走。
对方反而喊住了他。
女人笑得温和有礼：“宝宝的学长对吧？请问她的准考证是不是在你这里？”
孔无书没说话。
宁明月走下车，伸出右手：“你应该知道我，我是宁明月。你……对我抱有敌意？”
她撩了一下秀发，笑得很宽容：“我和宝宝是有点误会，但现在她的考试最重要不是吗？”
孔无书伸手回握了一下。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宝宝的考试点换了，我过来帮她拿准考证，如果在你这里，希望你能交给我。”
“我并没有收到通知。”
“你可以上网查。”
可考试信息只有本人才能查询，他拿到准考证也是上面早就发下来的。
孔无书注视对方，宁明月气定神闲，只眼神有些着急。
他当着宁明月的面再次拨通宁宝宝的电话。
眼睛继续盯着对方。
电话果然一如既往无法接通，宁明月的表情也依旧没有任何迟疑和闪避。
此时距离开考就剩下十分钟了。
孔无书深呼吸，终于将薄薄的一张小卡片放入对方手中。
宁明月点头示意，快速钻进车内，厉声道：“走！”
瞬间扬长而去，消失无踪。
孔无书心里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愈发沉重。
林肯车内。
宁明月勾唇笑得灿烂之极。
低头看着准考证上宁宝宝精致乖巧的笑脸，直接揉成一团从车窗丢了出去。
*
孔无书面色阴沉，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转身慢慢走回教学楼，右手伸入裤兜想摸手机。
电光火石间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不问宁明月，宁宝宝电话打不通的原因。
越想越不安，他再次拨通那个电话。
忙音和清脆悦耳的女声同时传进耳朵——
“嘟嘟嘟——您好……”
“孔师兄！！等等……”
僵硬的转过头，孔无书眼睁睁看着少女风风火火跑向自己。
手机刹那跌落。
快速交流后，两人神色都不对了。
孔无书愧疚得不知道说什么，宁宝宝道：“这是心理战，做商人的心都脏。”
她笑着安抚：“那种情况下，你能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可这场考试对你很重要。”
他已经知道宁宝宝想要拿首席MVP的事，甚至在网络上也有传言。
宁宝宝摆手道：“我有办法。没时间了，等我考完。”
说着再次风风火火跑向教学楼。
三楼角落里，宁宝宝生气地对书灵道：“你怎么不等考完了再喊我起来？嗯？“
“我看你泡的太爽，没忍心嘛。”
“那你干嘛把我手机玩没电？”
“你睡着了我无聊嘛。”
“那你为什么不充电？？”
“我忘记了嘛。”
“所以你没错？”
“错了错了。”
“所以——？”宁宝宝龇牙。
书灵赶紧爬走：“我这就给你拿回来，等着！”
等宁宝宝离考场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准考证到手！
看着皱巴巴的一张卡片，宁宝宝眉头紧皱。
书灵贼兮兮笑：“大人，我还拿到了一个好东西哦。”
它将一个小圆扣放入她的掌心。
宁宝宝眯眼看了几秒，顺手塞进裤子口袋。
*
宁晨大厦地下停车场。
宁明月停好车后解开安全带，刚想从副驾驶拿宁宝宝的准考证，眼睛一撇，副驾驶上的准考证居然不翼而飞！
宁明月皱眉，弯腰仔细查找，缝隙里、车底下，却都没有。
心脏一突，突然有点发慌。
她没有开窗，所以也不可能被吹出去。
她再次仔细寻找，依旧一无所获。
宁明月咬咬牙，反正总不会自己跑宁宝宝手里。
就在她这般想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里面是一段视频和一句话。
她先点开视频，寂静的停车场突然传出甜腻的□□，宁明月猛地将视频叉掉，左手攥紧，青筋凸显。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那是她自己！
才铁青着脸瞬间将视频删除，短短的几个小字格外刺眼——
再搞事，就别怪我捅出来！
宁明月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哔——！！！”
宁宝宝勾着唇，仿佛听到对方气急败坏的吼叫，一上午的坏心情感觉都被治愈了。
她也没想到，拿个准考证，还拿出了宁明月的把柄，真是意外之喜。
更没想到，宁明月居然和公司的万姓董事偷情，为了那点产业也真霍得出去，没记错的话，她和赵家大少可是订过婚的！
更万万没想到，这把柄就在她的车载音响里，还被书灵顺出来了。
估计是她为了方便威胁万董，没想到会落在自己手里吧。
想到宁明月现在的模样，宁宝宝实在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一边笑着一边快速走向考场。
*
考场内。
“宁宝宝这个废物果然不敢来。”看着距离开考还有最后半分钟，谭秋玉长长吐出一口气，忍不住笑出来，虽然心中笃定她会临阵退缩，但不到最后一刻说不定就会有变故。
施冬卉不乐意道：“肯定啊，你就是想太多，垃圾总会现出原形的。”
两人幸灾乐祸着，却发现教师突然安静了一瞬间，下一秒骚动起来：
“她……她来了，宁宝宝来了！”
两人豁然抬头，伴随着开考铃声，白衣女孩信步踏入，施施然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谭秋玉：“……”
施冬卉：“……”
相互对视，原来自己没有看错，可这……这怎么可能？
她难道不知道如果考失败意味什么？
在这个关键时刻过来，难道她真的有把握？
所有人安静下来。
监考老师发下试卷。
可宁宝宝身上的视线完全没有减少。
尤其两道目光时不时刺向自己。
她根本不在意。
只有一道温和的、如释重负的目光如影随形。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逝，一个半小时后，收卷。
所有人默默走向实践技能考试现场。
“笔试说不定她就是装装样子，实践考试肯定要现原型了！”施冬卉狠狠道。
她绝对不信宁宝宝笔试是在正常答题，指不定在鬼画符呢。
下一秒，她就瞥见宁宝宝十分精准、形如流水的操作能力。
施冬卉：“……说不定，说不定她那一个月开小灶了。”
谭秋玉皱眉：“再别关注她，注意你自己的考试！”
施冬卉马上手忙脚乱道：“哦，哦，好的。”
可她怎么做得到呢？
出考场后，施冬卉哇哇大哭，边哭边恨恨道：“宁宝宝绝对故意的，她就会装模作样！贱人肯定考不过！这么难的考试，她不可能考过！”
谭秋玉沉着脸，默默点了点头。
但其实她心里十分没底，宁宝宝整个考试过程她都看在眼底，所有人都看在眼底，那种从容，她实在无法欺骗自己。
可这样的心知肚明才叫人万分难受。
可宁宝宝每次考试、连小考都不及格，她，她怎么可能一个月就能做到这个程度？怎么可能呢？
谭秋玉一边回应着室友的期待，一边在心里祈祷，宁宝宝一定不能过，一定不能过！
而接下来宁宝宝的行为才叫所有人都震惊非常。
包括孔无书。
他知道宁宝宝要考“中医医师执业证”，想到宁宝宝的能力才建议她多学一年，好好沉淀一下，可他也万万没想到，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宁宝宝分别报考了“中药配药师证书”、“中医针灸师证”、“中医经络调理师证”、“中医按摩师证书”，和“执业药师证书”！
全校哗然。
从来、从来没有人这样疯□□作过，从未！
这实在太疯狂了。
校内论坛直接爆炸。
这六大证书是中医科最顶级的六大证书，许多学生会为了日后好找工作选择在大学最后一年报考其中一种，绝大部分人都是毕业后才考，像宁宝宝这样，几乎同一时间报考所有最难的资格证，压根没必要，也没人会这样做。
因为太难了。
中医学本来就很难，学习的是比较广泛的专业理论和实践，但是在选修课上会有配药、按摩针灸、经络调理等专业，但理论知识居多，少数的实践也都是极为浅显的，想深造需要学习更细化的专业。
也就是说，那几个证书，压根就不是给她们考的。
可宁宝宝做了什么？
在华英中医学历史上，最多一个也只是在校考了三门。
“宁宝宝疯了不成？想出名不是这样出名吧！”
“她考第一门的时候我在！我看她答得很好还以为她改邪归正了！现在觉得自己好鱼唇！”
“好气啊，我们又在网上被嘲笑了！”
“校方不管管吗？”
“怎么管啊，宁宝宝自己报名的，学校按着她不让报啊？”
“气得一晚上没睡好，她不找事就不舒服是不是？”
宁宝宝很快发现，自己考完了，同学们又开始讨厌她了。
不过没关系，等结果出来，你们会仰望我的。
“笑得这么开心，你很有把握？”孔无书捏着一罐可乐，仰头喝了一口。
宁宝宝的芬达和他碰了一下，眯眼笑：“你不是来为我庆祝的吗。庆祝不就是恭贺，你心底是相信我的对吧。”
孔无书没有说话。
半晌后才道：“嗯，还有件事，我……”
他才说几个字，手机突兀地响起，宁宝宝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接起电话，片刻后她“嗯”了一声挂断。
抬头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孔无书道：“你有事？”
“现在要回一趟宁氏。”
“那下次再说，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车就停在校外。”
“好，开慢点。”
“回见。”宁宝宝跳下看台，一手插兜，一手喝着芬达走远，空气里似乎还有苹果汽水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