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章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淡黄色的窗帘紧闭。拉得很死。空调托出暖气的呼呼声不竭地在房间里穿梭。

    一阵铃声响起,张肇藐缓过神来。从外套的口袋里扯出手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眶微红,他定眼一看,来电显示“F-瘟神”,他动手划接听键,接了电话。

    “喂,有事儿就唱。”

    张肇藐心里有些烦。像有一股火在燃烧。心一直平不下去。

    “呦!火气不小啊,张司机。”电话那头,故意把声音放高。说话语气从来都带着满满的不正经。就感觉面前有个街溜子在抖着腿说话似的。

    “没事的话,我挂了。”张肇藐轻声说。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子这时候还没睡。

    “别别别,给你说个事儿,听好……”那头突然没了声响,麦克风还像被什么堵住了,他又喂了声,把出声处放在耳边,正准备挂断,“砰”一声炸响,那头像是在放大炮,张肇藐差点儿飙出口。

    随后传来声音

    “我,付时晓,五天后将落地见离东山,特请张司机来接机本人。”话罢,张肇藐沉默许久

    -“落地?”怎么有些怪。-

    那么大的仗势还以为他和初恋复合了。

    而后,付时晓只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他傻眼儿了,随手把手机甩在桌子上,原地抓狂,难道不惊喜吗?

    -付时晓,你活该。-

    凌晨四点,见离这座城市才陷入了短暂的安宁。

    月亮轻拂过坍塌的雪山,映照出的每一寸都闪耀着不同寻常的光辉,然而天灾无情,人有情。

    #见离东山雪崩#[02∶29登顶]

    *

    清晨,光照进病房,孟彦起身推开窗户,清风徐徐,透着点儿暗暗的梅香,位列花中四君子之首,梅自是永远坚忍,傲雪凌霜。

    越靡收拾着,换好衣服,围好围巾,装好药,稍微打理了一下,她今日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尤其面色红润。

    越靡铺好病床上的被子,提着东西伸手拉着孟彦去就往门外走,由于病房里有人休息,走的时候带好了窗和门,几乎没什么动静。

    早晨七点半,医院里透着消毒水的味道。人还有点多。昨晚的走廊里满是穿梭的滚轮声。现在外面挤满了人,他们有的坐在地下,像是耗尽全力,脸上挤满了疲惫推搡后留下的褶皱。

    *

    “记得七天后来做手术,回去适当休息,谨记不要熬夜,然后家属最近帮忙看紧点,最近饮食方面注意低脂,低盐,减少油腻食物这类的摄入量。”医生嘱咐着。

    -3号缴费窗口-

    越靡接过装着药的塑料袋上面印着医院的名称,她今天戴着黑色纹格围巾,另一只手插在毛呢大衣口袋里。

    孟彦走在她身后,翻着手机好像在搜索着什。

    “小米,你这病一般是中老年人才患,你这身体啊,真不敢恭维。”

    越靡笑笑没说话,也挺对,记得上次去体检医生也曾跟她说过这类话,二十多岁却有这五六十岁的身体。

    大概这就是她青春里必要缺少的一部分,她总这样想。

    渐近厅外,微风拂面,发丝飘起,东山这一站越靡停得够久了。做完手术,都快俩月了。也竟渐渐爱上了这座城带给她的温暖。

    从她在见离吃到第一餐开始---重随的馄饨。

    她给手机开机,几十条短信和未接来电。堆挤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光陆与鸣那只大鸟就发了三四十条,她扫了眼,基本全是骂她的,其他几条都是旅馆发的,她没看。顺手就去把陆与鸣那几十条全都删光。

    甚至想都没想,打了个电话给祖母,让她不要担心说没事,过几天就回重随过年。

    孟彦在旁边问奶奶说了什么,越靡把手机递给孟彦,祖母说请小孟喝茶。

    那头也常伴着祖母的笑声,她从来没有生过越靡的气。

    因为她也有一个像Elsa外婆一样的祖母。

    她也像Elsa的外婆一样告诉过她“要大笑,要做梦,要与众不同,人生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祖母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开明,大方,是她心里的老小孩。-

    她带孟彦回了旅馆,Yuna刚好站在门口,她穿着上好的黑色皮靴,还是那般知性。

    对越靡笑脸相迎,她没认出孟彦,毕竟,孟女士的脸可是捂得死死的,只是Yuna觉得她眉眼好看,忙调侃越靡带了个小美女回房,金屋藏娇。

    越靡尴尬笑笑。这就是她为什么和Yuna接触少的原因。她开了旅馆的门,孟彦以最快的速度钻了进去。

    “小米,你出门真是下血本儿啊。”这旅馆房子真是大得没话说。

    房间里得暖气直冲而来。壁炉里的火还是烧着。屋里的陈设都还跟前晚一样,没有任何改动,她抬手开了屋里的灯,一切都变得明了。

    “祖母定的。”越靡很平静,手里挂着大衣,东山区的旅馆,祖母非要帮她定,说年末旅行一定要吃好玩好住好。

    客厅的茶几上除了几本书,堆得满是照片和裁下来的边角料,孟彦坐在浅蓝色的毛毯上,这没什么稀奇的。她从刚认识她那会儿她就爱摄影。

    越靡从去年初就辞掉了工作,开始了漫长的散心,因为她总说不想等世界无光,才发现没有好好爱自己,放慢脚步,有时走走停停也是最好的,也才会是她的生活方式。那是不加修饰的。

    而人生有时于她也是走哪算哪。

    越靡递了杯水给孟彦,她拿起一张照片,“小米,这张还挺好看。”

    照片上,越靡背着蓝色运动双肩包,黄色外套,面朝火山,天是黄蓝交接,不过黄更胜于蓝而已,可能是是视觉效果,那火山离她挺远,喷着点儿岩浆,但又总感觉,那火山就在她前面没多远。

    不过越靡社交平台的视频更有看头,那个视频还是孟彦去年夏天看到的,地点在国外,当时越靡戴了个墨镜,风扬起的时候,只有一个侧脸,但完全打破了这么多年,她给孟彦的印象,在她身上不再只有柔和,骨子里的倔强反而更胜。

    孟彦没多过问。不管怎样,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这些年是真的被爱得很好,不止是祖母,还有她自己。

    *

    付时晓百思不得其解,他小礼炮放得好好的,张肇藐怎么还把电话挂了,半刻,他想好,即刻启程去慰问他最“敬爱”的张司机。

    没办法,付时晓不是老天爷的宠儿,飞机晚点,下午四点多,落地东山,他给张肇藐发了信息,靠谱就一个字,他还是来了。

    “张,许久未见,吾甚是想念您,来,抱一个。”付时晓将手里的行李放下,张开双臂,正往张肇藐怀里扑。

    司机伸手一巴掌摁在他胸脯上,眼神里满是打住二字,随后嘴里飘出一句,怪不得孟彦甩了你。

    付时晓正想反驳,突然想起还是不提的好,只说了句“最近虞希在找你,还问我你在哪里。”

    付时晓眉一挑“不过你放心……传达到位。”张肇藐一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虞希,张肇藐大四谈的前女友一直到大学闭业第二年才分手。人漂亮聪明,别人眼中张司机的绝配之人,当然,付时晓倒不这么认为,以及张肇藐身边所有的最亲近的朋友都不这么认为。毕竟,张肇藐忘不了的人从来都不是虞希。

    车窗外飘着小雪,天气预报的暴雪低温也没有那么准。张肇藐突然说话,问付时晓去哪。付时晓半天没回,张肇藐扫了眼车内后视镜里,付时晓坐在后排拿着手机,眉头紧蹙,脸上表情像谁欠他八百万,一模一样。

    “怎么了?”张肇藐问。“我爸把我卡冻了,但关键那是我前几年出外务赚的,我赚的,为了让我回去相亲,就这么整我……张肇藐你说我怎么活……”付时晓一阵哀嚎,胸腔里的愤怒狠不得把张然的枕头撕碎。

    张肇藐没时间看他怎么发疯,只说“要,我养你?”,我,养,你,这三个字溜入付时晓耳里,他立即坐正,背也挺得直,清了清嗓子

    “这话怎么能乱说。”

    付时晓见张肇藐要开口立马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兄弟我也不白拿你的,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都满足你。”

    张肇藐无奈笑了笑。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付时晓安顿好已经傍晚六点,张肇藐给覃丽打了个招呼,带着付时晓和张然上山去了。见离的山上都有人会去野营,但冬天很少,而为什么要去,付时晓自己也不清楚。

    张然满脑子的八卦问题“时晓哥,听我哥说你前女友是小孟姐,真的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事实确定是这样,但他又不想给孟彦添麻烦,干脆也没回。

    上山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张肇藐打开手电筒,景区这边有灯,不过好暗,他看了眼时间20:49,付时晓生了火,这边信号有些微弱,不过不影响,这附近有民宿,而且靠近山脚,挺方便,只不过附近旅馆散步的人喜欢往这边走。

    三个人坐在火堆旁,除了望天,还是望天。张然憋不住了,往那辆越野走去,他拿了个小锅,和一箱矿泉水,一包配料,“吃火锅怎样?”

    其他两人眉头一皱,在重随都是夏天吃火锅,冬天也有,但很少。

    *

    “孟彦,出去走走?”越靡喊着她,而此时的孟彦坐在沙发上,盘着腿,翻着茶几上那本书,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书,把越靡迷成不碰手机的样子,但,晦涩难懂的文字还是看得她眼皮发麻。

    书的封面上写着《涅朵奇卡·涅茨瓦诺娃》,封面设计有棕白的花纹。

    这书看起来很眼熟,想了会儿开口“小米,我记得陀爷这本书不是绝版了吗?现在市场上这本可是千元难求。”

    越靡点着头“没买,陈妙去年送的,之前我问过这本,她祖母之前买过。”

    对话结束孟彦还继续翻看着。

    到现在她还是很庆幸高中读的那几本书,自从进了演艺圈,她就很少看书,本来的学无止境变成了无力再学。

    她心想真对不起她高校毕业生的身份。也不是说没时间,而是那份对读书的热情早已被消耗殆尽。

    所以当越靡说话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再看几个字,放下书,也不管能不能进脑子,她收拾了下,就走了,越靡锁好门。

    她俩就往山那头逛,越靡把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用脚扒拉着地上的雪,走走停停。

    孟彦抬头,天上小雪冲她而来,她碰了碰越靡,“小米,今天晚上看得见月亮诶!”她们本就走了会儿。

    月亮?在东山这么些天,经常是暴雪天月亮很少看到,越靡都快忘记上次看它是什么时候了,她抬起头,月亮弯弯的,悬挂在高空之上,虽有些遥不可及,但缠绵的月光像一条丝带,滑落千丈,她盯着月亮看了许久。

    “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之类的词尽数体现在眼前,淋漓尽致。心里竟有些失落。

    片刻,她回过神,孟彦已经走远,她发了条短信给越靡“小米,我自己逛会儿就回去,不用担心。等会儿给你发短信,记得要看。”

    越靡收了手机,把手揣着口袋里,这一路的灯光很暗,老远才隔一盏灯。半路,而现在她离上一盏已经很远了,脚旁只剩一抹,她低头看了看。

    耳边有很小的喧闹声,她本能的要抬头,忽然余光里有人从后穿过,撞过她的肩膀,她被撞得侧身,眸中闪过一丝清冷,那人连忙说了声对不起,声音过于熟悉,是女生。

    她抬眼想看是谁,只一瞬她愣住,那女生喊了句“张肇藐”。不远处一张脸对着她,他本笑得肆意,忽而,他一顿四处张望,付时晓转头看着走过来的女人身后,有个影子,他想了很久,再一看心里已是再清楚不过。

    付时晓回头看着张肇藐。

    越靡眼睛一阵刺痛,视线变得模糊,灯影斑驳,一滴雪落在她围巾上,化作水,弄湿了围巾,她把脸埋在围巾里,眼眶微红,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眼里酸酸的,转身,还是掉下来,她哭得无声,一下喘不上气,随后又把头越埋越低,走时避着光。不留下任何痕迹。

    回到旅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坐在地上,八年前和他的点点滴滴,涌入心头,她都快以为她忘记了,行李箱的脚落躺着一个挂坠,窗外大雪飘起,原来,天气预报没错,暴雪低温。

    门外,孟彦敲着房门一遍遍喊着她,没回应,以为她睡了,便往次卧方向走。

    屋内,桌上堆着药,成板祈福条占满了桌板,上面满是她的字迹,祝福和释怀的话写得很是漂亮。

    但是,原来,她也没有很不在意他。

    一张掉落,上面的墨早已干透“愿,惜己身,常恋山水,逢前人,勿忆往事。”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