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宿了然地拍拍她的手,秦二见状笑着说:“贤弟和弟妹真是佳偶天成,羡煞旁人。”

    “秦兄就要娶亲了,将来和嫂子一定也是感情深厚。”

    秦二闻言笑容渐渐苦涩,显然心中防线已经维持不住,但真话又不能全讲给他们听,只能礼貌地答复。

    “希望如此吧,张家小女年轻又能干,心思单纯,还是母亲亲自挑选的,想来二人也会相处融洽。将来若是她们二人有什么难处,还望贤弟看我几分薄面多多帮衬。”

    “应该的。新房收拾好了吗,需不需要我们去帮忙?”

    “母亲都布置好了,你们要是有兴致也可以过去看看,今天请你来,是准备迎亲时帮着挡酒的,可不敢累着你,你看你家新妇听见要喝酒都担忧成什么样了。”

    周惜确实忧心忡忡,趁秦二在前面走时小声问:“你能喝吗?”

    “见机行事。”

    周惜再想细问已经来不及了,进屋后必然需要社交,她要赶紧到时宿身后躲好。

    她一路观察秦家的房屋,内部和外部都是一样的简陋。

    桌椅板凳用了不知道多少年,边角都坑坑洼洼的,庭中植物除了一棵不需要浇水的老树,就只剩墙角砖缝里长出的杂草了。

    都不用问,这家人一看就是真穷。

    时宿借她害羞的理由不断推脱,拒绝老太太想把她留下唠嗑的提议,好在秦二也看出来他们的意思,邀请他们去新房小坐。

    进去后周惜算是搞懂这家人为什么这么穷了,一架子堆得满满的全是书,这得花多少钱在这上面。

    秦二说:“大哥意外过世后母亲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一人身上,替人做活攒下的钱大半都用在我读书这事上了。你们都是自己人我就不招呼了,当自己家随意坐,我先去外面迎我家亲戚。”

    人走后时宿问:“怎么找?”

    周惜叹口气说:“没办法,地毯式搜索。”

    话虽这么说,但玩家大部分时候还是会带有极高的幸运属性的。

    她往前走几步踢了踢床脚,声音空洞,一打开发现果然是个夹层,其中赫然放着一包药粉。

    她把药包调换,犹豫地说:“这就……成了?总感觉不应该这么简单。”

    仪式虽然从简,但人气聚集,迎亲一路上也是热闹非凡。

    途中经过了一处庄重严肃的祭台,听同行的人议论,那就是祭神的地方。

    夜色中看不清具体构造,是环绕四周的浓重香料味在时刻提醒人们它的存在。

    周惜躲避不及,经过时恰好吸气,被呛得不停咳嗽,两眼泪汪汪。

    同行的人毫无反应,看样子是早已习惯这个味道。

    新妇家就在隔壁村,一个往返花不了多长时间,反倒是在新妇家被女方亲戚好友灌了不少。

    这一家情况看着还没秦家好,小妹要嫁人,上头四个姐姐都回来了,一家子人看着都骨瘦如柴,尤其是那抱着小儿子招呼客人的母亲。

    浩浩荡荡一行人,一夜喧闹过后终于各自散开歇息。

    这会天色微微泛出鱼肚白,周惜和时宿一路跟随秦二,来到他们相约会面对的小池边。

    县丞家千金身着华丽繁琐的服饰,上面绣满各式鲜红的符咒,头发却只是简单用簪子簪起,手里紧握一包药粉,伫立岸边独自流泪。

    秦二走上前唤她一声:“丽娘!”

    “秦郎!”丽娘泪水立止,变成兴高采烈的笑容,轻柔地抚摸爱人微红的脸颊,“你喝酒了?难受不难受?”

    迎亲时新妇家的堂哥表哥什么的给他们灌了不少,周惜转头问:“你也喝了不少吧,现在会难受吗?”

    时宿双眼明亮有神,一动不动看着她,忽而轻皱眉头:“难受。”

    “那怎么办,我,要不你等我一会我看能不能捡到个解酒的东西。”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时宿抿着嘴摇摇头:“借我靠会儿,休息一下就行。”

    两人靠在离他们不远的小山坡上,从下面的视角看是刚好被挡在草丛后面,却占着高地优势对下方一览无余。

    周惜静静等着剧情发展,他们都知道这是无法介入的,在这种时候只能做旁观者。

    水边的情人交换着服下药粉,静坐片刻后无事发生,二人都觉得奇怪,可事情早已无法重来。

    县丞领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几个人按着秦二把他送回家,就这样千金被带回府中,等待献祭仪式开始。

    他们跟着秦二回村,和秦二一同进家门的还有另外一批人,来人隔着大老远就开始吆喝:“恭喜秦老夫人,向秦大官人贺喜,双喜临门呐!”

    秦二中举了,要到离家百里的县赴任,上一任县丞前些天意外暴毙,他需要即刻启程替补上这官位。

    一家人着急忙慌收拾好行囊,一路走一路接下邻里乡亲的道喜,路上经过了昨晚没看清的祭台。

    周惜走在不远处,用手捂着口鼻,已经分不清眼泪是呛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

    丽娘侧躺在祭台边,手腕处有一道深到露出骨头的刀口,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沿着凹陷的花纹,绘出一幅腥臭的画卷。

    在俗套的故事里,这会该下起倾盆大雨,任血迹被雨水冲刷,沾染在每个人的鞋底,携带着那股怨念向各处散去。

    今天偏偏艳阳高照,晒得地面发烫。丽娘眯着眼睛,她已经没剩几口气,出的多进的少,一眨不眨地看着经过的两辆马车。

    时宿撑伞为周惜挡住阳光,伞下二人是置身事外的观众,观看台下的每一部分剧情。

    头一辆经过,传出男男女女的哭声,显然是刻意抑制了音量,但掩不住嘶哑嗓音表达的悲痛,驾马的车夫叹着气摇摇头,缰绳甩起又落下,让马带着他们走得更快一点。

    后一辆马车寂静无声,车帘被风吹起,内里静坐的是秦家人,和年纪不过十四五的新妇。车夫同样驱车快行,帘子被彻底吹起,贴在车壁落不下来。

    像是长期相处产生的心灵感应,远处祭台的女人察觉到了什么,看向马车,她撑起上身,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秦郎!”

    力气耗尽后,了无生机,没有再爬起。

    秦家新妇猛地一颤,看向右手边的丈夫:“秦郎……”

    她视线隔过秦二和周惜对上,周惜看见那张清秀的苍白面颊上滑过一滴泪水。

    再然后,身上出现撕裂般的疼痛感,时宿显然和她一样。

    她害怕两人像消失在鬼屋一样和伙伴分开,伸手搂住对方的腰身,时宿也温柔回抱,在空间的不断挤压中,他们又出现在了鬼屋地板上。

    陈艳和张姐盘腿坐在门槛上,突然感受到身体失控,不住地下坠,半空中伸出两只手抓住两人,一阵天旋地转后坠入水池里。

    周惜知道,这说明任务失败了。好在上一轮没有赚到钱,还不算很亏。

    时宿又做了一顿饭,又给周惜塞了大半碗配菜,陈艳紧盯他手里那盘炙烤猪肉。

    “喂喂喂,不带这么偏心的啊,都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吗?”

    “张姐是老,周惜是幼,我哪里没做到。”

    “那你可怜的姐姐我呢?”

    “回到鬼屋的那几秒钟我看见门口有饭盒包装袋,以及你身上没有完全散掉的炸鸡味,我猜你应该不饿。”

    “其实我刚开始很担心你们来着,担心得一晚上寝食难安。”

    周惜把盘子推到她面前:“对不起啊,让你们等了那么久,你们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时宿又把盘子拉回来:“那请问一下是什么因素让你后来又吃得下睡得香的?”

    “张姐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咱也不清楚你俩回来的时候什么样,我们当然要积攒体力等着援助你们。”

    “所以我们在这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你们在那边吃香喝辣。”

    “你家粗茶淡饭规格这么高的啊,你这都快顶上满汉全席了好吧。”

    张姐端着最后一盘菜,示意他们在桌上挪点位置出来放:“最后一盘,没啦。”

    周惜坐在小板凳上偷笑,张姐伸手掐了掐她的脸。

    “挺好,白白嫩嫩的,我就知道跟着小饭准饿不着。”

    时宿让周惜去把油纸拿出来,桌上只剩他们三人。

    陈艳本来就不饿,干脆放下筷子聊天。

    “说吧,干嘛老在她面前拆台怼人。”

    时宿沉下脸色:“在她面前不能说那些话,她会胡思乱想,听见什么都觉得愧疚,生怕自己又麻烦别人了。愧疚起来就很难哄好了。”

    “你看你看,还说不喜欢。”

    周惜应该算得上是站在上帝视角的高级玩家了,她在屋里其实也可以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在她的系统程序里所有地方都像不同摄影机取景一样可以随时切换。

    他们真的很好,周惜想,只可惜都是假的。

    她假装无事发生拿好东西出去,安静地吃完饭。

    讲述完故事的来龙去脉,所有人都没有思路,一筹莫展。

    陈艳努力回想:“我怎么没印象这男主有中举呢,是不是中间出现了什么变化。”

    张姐随即否认:“有,中了。隔壁的隔壁有个山东的大姐,她孙子考了全班第一的时候她有提过,说要是他孙子以后可以像秦二中举一样考上公务员那就太好了。”

    时宿问:“那秦家老大是怎么没的?”

    “前年那个被抓去替换高官家千金的农村姑娘,就是秦家老大的女朋友,秦大想带她逃走,中途被发现,在秦老太太面前让人给活活打死了。所以后来秦二想娶县丞千金的时候,老太太不同意,她不想让唯一的儿子再和祭神相关的事情扯上关系了。”

    张姐一番话说完,周惜面上忧愁更添不少。

    “可是,秦老太太挑的那个新妇,好像也被祭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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