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爱

    在昨天晚上睡觉前,我还在翻来覆去地想诗龄姐的事儿。

    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的时候,天空还是暗黑暗黑的,从天际一直拉扯着那块巨大的黑幕到另一边的天际,我在黑暗中孤独的站立着,看黑暗的城市中耸立的冰冷建筑的黑色影子,没有灯光渲染、没有喧嚣填充,此刻的城市就像身处大海最深处,寂静的连海浪波动的声音都没有。

    我摸索着到床头,开了台灯,看到钟表上黑色的指针指向四点,这是个过于早的时间。

    平常这个时间,我都是沉沉的睡着,但今天意外地醒来了,而且异常清醒。

    我又关了灯,让一切回归黑暗,在黑暗里,反而心脏会莫名疼痛,莫名的能感同身受着诗龄姐的难受,她身体的疼痛,她眼泪的疼痛,她思想的疼痛,那每一丝疼痛都不光明地勒着她,在黑暗里勒住她的灵魂,她越是挣扎,越是绝望,不敢思想,但思想却张开它巨大的牙齿,要将她全部吞灭。

    我哆嗦着身体,抱着胳膊,越想越是害怕,等到天一亮。

    我的身体靠着窗户,脑袋依在薄而透亮的玻璃上,凌晨的寒冷都凝聚在着玻璃上,顺着我的皮肤,窜入身体,我想到曾经在书里看到的那些绝望而悲伤的人用酒精和烟草麻痹自己,而此时此刻的我也在想,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轻而易举不需要伤害自己来承托一个人的悲伤。

    天空终于有了奶酪一样的白色,从厚而重的云朵里渗透出来。

    打开手机,放了一首歌,我把头发扎起来,换上简单的衣服。

    出房间后,看到正要出去工作的妈妈。

    “早餐做好了,你吃吧,我先去上班了。”

    我点头。

    等洗漱好后,吴伟嘉给我发了消息,几个搞笑的表情,我也回了一个表情。

    他问我想他了没?

    我一笑,回了一个摇头的表情。

    打开冰箱,取了牛奶,放在盆子里热了一下。

    吴伟嘉质问我假期有没有和别的男生见面。

    我立马说有。

    他发了一连串愤怒的表情。

    我回答是个普通朋友。

    在吃早餐的时候,爷爷摇晃着自己沉重干枯的身体坐在客厅中央,他一如既往地打开电视,看着电视里的人兴奋的又唱又跳。

    他不说话,嘴唇紧闭着,像是一块老化了的石头,似乎风一吹,就会化成尘埃。

    我把面包和牛奶都喂进了肚子里,吴伟嘉也和我聊的差不多了。

    我把所有东西放进洗碗槽里洗了,又打开厨房的窗户通风。

    爷爷用他沙哑老化的声音说“叶呀,你快过来,这个遥控器怎么动不了了呀!”

    我走过去,接过遥控器,按了一下,又取了电池,重新安装了一个,它才算好了。

    本来今天还是打算去找凡哥的,但爷爷一个人在家,我终归是不大放心,所以陪着他待了一个早晨,直到季叔叔和妈妈都回来。

    下午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凡哥那里,正好是周末,凡哥也在,他做了自己拿手的炒白菜,那个女孩儿已经换了套新买的衣服,她把我的衣服装好放在桌子上,叮嘱我走的时候拿上。

    我略微对她的性格有了了解,一个生命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的女孩儿。她坐在那儿,你就不觉得她是一个女孩儿,而是一个盆景,靓丽的盆景,所以你不自觉的会看她,她不是枝叶温柔的盆景,而是充满了遒劲树枝和坚硬叶子的盆景,所以你的目光不仅被吸引,还会对她肃然起敬。

    她坐在桌子旁,吃了两口就丢下筷子,对着凡哥说“你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凡哥抬起头,放下筷子“不好吃吗?”

    “不好吃,我建议你买本菜谱,重新学习一下。”

    我抿抿嘴唇,继续用筷子抓了一筷子菜。

    饭后洗碗的时候,我凑到凡哥身边,他用自己粗大的双手抓着碗,仔细地擦洗。

    “她要在你这儿待多长时间?”

    凡哥的脸上突然有了阴云,他手里的活停了下来,看着盆子里污浊肮脏的水和上面泛着的白色泡沫。“不知道,她说,过两天就走。”

    我转过头,看着那女孩儿开着窗户,整张脸沐浴在六月滚烫的阳光里,她的脸带着些许的红色,但却明润,仿佛在玫瑰花园里生长出来的一般,长长的裙子在她倾斜的角度里,前面的裙据已经扫在了地板上,但她浑然不知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凡哥,她是个浪子,如果你爱她,那你也必须是个浪子。”

    凡哥在听到我这句话后,转过头看着她,络腮胡子在室内的昏暗光线里显得更加暗淡“重点不是这个,她的心一直在流浪,我没有那样广阔的天地任她的心去驰骋。”

    我的身体向后一靠,正好挨上桌子边沿,给了我一个舒适的依靠,我任由身体依托在这个桌子上,放松的身体在一点点的下坠。

    “你如果能够在她最软弱的时候抱她,她必然会以心相许的。”

    说完这句话,我提了自己的东西,跟那个女孩儿告别。

    她转过头招手,说“再会”

    我一关门,顺着街道回家,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个落寞的窗口,如果可能,凡哥会不会在她沉醉在日光的时候,悄然走进,抱着她的身体,说出那些他一直藏在心里,准备带进自己沧桑年老的后半生里去的话。

    她会不会身体突然颤抖,想起自己刚刚离婚,在所有灾难的漩涡里柔软下来,承接一个安全的港湾。

    在我来学校之前,那个趴在窗户上把脸埋在日光里的女孩儿拉着行李箱去了南方,她在凡哥房间的墙壁上贴了一张淡蓝色的便利贴,便利贴上用潇洒的楷书写着“我想去南方以南看雨”。

    那一天凡哥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我问他我说的方法他试了吗?

    他点头,满是平静的说“可她不是普通女孩儿,她说她不想在思想还不清醒的状况下接受一个人。”说完这句话,他点了一支烟,打火机发出蓝色的火焰,在烟头上烫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子。他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指节上留有被烟灼伤的印记。

    我想到凡哥曾在一个晚上跟我说人在心里乱的时候做什么都容易错。

    我知道这句话,但在我心里乱的时候,却不能付诸于行动。

    而那个姑娘却清醒的把它实践了。

    她拉着行李箱,肚子里还有前夫的孩子,就这样义无反顾的朝南方前去。

    不过事情总是出人意料,我以为凡哥在这次失利后又会回到以前的生活,做自己的小作家,写写童话故事,在自己租的房间里过着日复一日颓废又简单的生活。

    在我开学后,收到了凡哥给我写的一封长长的电子邮件,几乎耗上了他这两年所有的写童话故事积累的功底,他很委婉的跟我说他要追寻爱得影子。

    他在邮件里清清楚楚的写着自己也想去南方以南,他给自己的父母说,他还很年轻,不想就这样颓废的孤独终老,人可以一生贫穷,但不可以没有生活的信念。

    他告诉我,此次南方之行,一来确实是因她而去,二来心里也有份割舍不下的早期的梦想。

    这一走,真算是人去楼空了,我想我再次回巫溪镇时要面对的仅仅只有那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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