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在元旦对吴伟嘉做了不堪的事情后,我一直深感抱歉。

    但事情做了,我又没有办法让时光倒退,还好寒假刚刚好的来了,有一个很长的时间让我们来淡忘这件事。

    我拉着行李箱迫不及待地赶往火车站。

    火车站人声鼎沸,寒冷的空气弥漫在等候室里,我看到有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叔叔蜷缩在椅子上啃一个白饼,他的脚底下放着半瓶矿泉水。

    我把自己的行李箱拉得近了一点,脸贴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一丝一丝的烟向上飘荡,厚重的脚步声传来,在灰尘飞舞的昏暗光线里,我看到他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捧着我流眼泪的脸,说着温柔的话语,我笑笑,整个人都倒在他的怀里,好累、好疼。

    我感到小腹部抽搐的疼痛,从腰两侧向中间牵扯。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它疼痛的有些虚假,整个人恍恍惚惚,只能从他怀里的缝隙里看到一丝白色的光线,我知道这是白天不是夜晚。

    我的眼泪浸湿他黑色的衣服,那衣服上还有些灰尘的味道,一定在室外晾晒的,我的手离开拉杆,慢慢捂着肚子,头顶传来轻微的声音“你怎么了?”

    我离开他的怀里,看到他清晰的幼稚的面庞,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他是吴伟嘉。我擦擦脸庞,笑笑“身体太难受了,对不起啊。”

    他摇头,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替我拉着行李箱。

    他看着我苍白的脸问我还好吗,我点点头,从书包里抽出水杯,喝了口水,疼痛依然在小腹里流窜,像是无数只蚂蚁在里面用他们的锯齿在夹着我的腹腔粘膜一样,我疼痛,这种疼却没有方法可以减轻。

    吴伟嘉看了眼我手里的票“你是去巫溪镇吗,这个地方我知道,曾经去过一次。”

    我点点头。

    是的,我是去巫溪镇,从高三毕业后我就跟随妈妈搬到了巫溪镇。

    我苍白的脸转过去看着吴伟嘉“你呢,你去哪儿?”

    他抬起自己的票“很近的,有五个小时的火车就到了。”

    我点头,继续捂着肚子。

    他弯下腰,看着我苍白的脸“你真的没事儿吗?脸为什么这么白?”

    我吸了口气“痛经啊,脸是疼白的。”

    他显然对于女生生理上的疼痛无能为力,拿过我的水杯,递到我面前“你多喝点热水吧,这样应该会好很多。”

    我接过杯子,又喝了一口,可是疼痛依然不能缓解,候车室里的人来来往往,有人扛着大布袋从我们面前经过,有人在角落里吸烟,烟一缕一缕飘到空气中,再断断续续的被空气湮灭。

    他突然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睡一觉应该会好很多吧?”

    他的样子笨拙极了,但我却莫名的喜欢着他这样的笨拙,我靠着他的肩膀,肩膀瘦弱,还有点硌得慌,但是我依然轻轻阖上眼睛。

    浑浊的空气和吵杂的声音格外的清晰,他的呼吸也格外的清晰。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熟悉的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有人故意把它复制粘贴了过来,仅仅是为了让我欣慰地觉得生活还没有那么无聊。

    我移了移自己的头找了一个更为安心舒服的姿势,然后把所有的疼痛都压在他的肩膀上,他静静地坐着,突然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耳机,那是只白色的耳机,他把它插在我的耳朵里,又问我想听什么样的歌。

    我思索了一下“陈奕迅的吧,我喜欢听他的歌。”

    他放了一首《稳稳的幸福》,缓慢流畅的歌曲从耳机里传出来。

    “我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末日的残酷,在不安的深夜,能有个归宿。”

    如果真的要去追寻我的归宿,那个归宿无疑是简单的即便没有吻也可以温暖如夏的怀抱,这个怀抱一面来自妈妈,一面来自刘铭晟,而我如今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归宿。

    那次打架后,慕晓晓被打的最重,直接住院,我则是包扎了一下,在打电话通知家长后我们静静地坐在病房里,慕晓晓的脸埋的很低,她的头发散乱的盖着颈项,齐阳洋沉默地站着。

    突然没有人说话,刘诗龄转过身看着齐阳洋“什么情况,你说。”

    齐阳洋低下头。

    没有人说话,空气凝滞,医院特有的味道在漂浮,寂静的脚步声像是鬼移动的声音,我感到心重重地跳动。

    “我说吧”慕晓晓抬起头,她用手抹着眼角的泪水,她的眼睛红肿,像只兔子一样,头发凌乱,还有几根粘在她的脸颊上,看起来楚楚可怜。

    在慕晓晓的诉说下,我才知道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罪魁祸首真的是刘铭晟。

    最开始是一个女孩儿喜欢刘铭晟,他们高中是同班同学,女孩儿性格沉默,两人并无过多的交集,高三的时候,刘铭晟爸爸请班主任吃了顿饭,希望把刘铭晟的座位调的前一点,刘铭晟便如愿以偿到了前面,其实离那个女孩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女孩儿依然沉默,他们依然并无交集。

    故事从哪儿开始萌芽的呢,从他的第一次月考试卷发下来,因为前几排做的都是班里成绩的佼佼者,刘铭晟自然而然的感到了无地自容。

    在下午大家吃晚饭的时候,他留在了教室研究试卷上的题目,女孩儿也在,或许她是故意留下来的。

    当时刚入秋,习习微风透过半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厚重的窗帘在慢慢地上飞。

    刘铭晟感觉到自己被人看着,那种感觉很是鲜明,于是他抬头顺着阳光流进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她慌忙低下的脑袋。

    他没搭理,又继续研究题,题太难了,他就生气地踢桌子,用自己的脚使劲儿踢了桌子腿,女孩儿惊吓地睁大了双眼看着他,好久才慢慢说“我教你吧。”那是一句很简短的话,她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说出来,而且说的很慢很慢,字字句句都是小心翼翼地说出来的。

    刘铭晟点头。

    她坐在他身边,握着一只粉色的上面喷满细碎小花的碳素笔,笔头上还有个巨大的兔耳朵,她低头写字的时候那个耳朵也跟着一晃一晃。

    这样一晃,就是一个晚饭时间,然后一晃,就是很多的晚饭时间。

    刘铭晟常笑她的笔都太幼稚,女孩儿只是仰头一笑“我喜欢。”

    高三两周才放一次假,每次放假刘铭晟都会像疯子一样地去他的自行车俱乐部玩自行车,女孩儿在给她讲题时,无意中听刘铭晟提起他的自行车俱乐部,那时刘铭晟豪情万丈、侃侃而谈着他的自行车俱乐部的厉害,女孩儿听着。

    周末放假的时候就请求刘铭晟带他去,刘铭晟犹豫,他心里不愿意。

    女孩儿抓着他的胳膊请求他,那一声一声让刘铭晟很过意不去,就勉强答应了。

    去自行车俱乐部的那一天,女孩儿被冷落在了一旁,她的技术仅仅限于骑自行车,而炫技她还达不到,她就一直一直看着刘铭晟在空旷的场地里骑来骑去。

    高三终于毕业了,她说希望和他去同一个城市。

    刘铭晟那时才意识到这个女孩儿可能喜欢他,他想拒绝她,但想想人家又没有表白,直接的拒绝岂不是自以为是,所以就选择冷拒绝的方法,不和她在□□上聊天,她约他出去玩也推脱,甚至她亲自来找他也装病。

    两个人最后的见面就是在同学散伙饭上,她故意坐在他旁边,同学们早知道他们俩关系不一般,俩人每天一起刷题周末一起回家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那时忙着学习,现在学习的重担终于卸下来了,那还不得一吐为快,于是一大推人撮合他们,女孩儿始终低着头。

    刘铭晟拿筷子比他们“别胡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得了吧,就你们俩那点小事情,我们早就心知肚明了,别再装逼了行吗?”

    在众人的八卦里,刘铭晟怎么辩解都是装逼。

    散伙饭结束后,他是逃跑的。

    他以为大学了就慢慢消停了,但是没有,她依然主动地联系他,还常常往学校里寄礼物。

    甚至国庆的时候人也寄过去了。

    他在火车站接了她后,两人站在公交车上不说话,她紧挨着他站着,还拉着他的胳膊,她说“拉杆太高了,我够不到。”

    刘铭晟替她在学校附近找了小旅馆,替她买了吃的,两个人坐在一起吃,房间里有一台很小的电视,放着七点的新闻联播,色彩暗淡还带着点蜡黄。

    刘铭晟说“你以后别来了。”

    女孩儿沉默不语,刨了一口米饭。

    “听到没?”刘铭晟再次问她。

    她说不,很义正言辞地说那个“不”字。

    “我不喜欢你”刘铭晟停下了吃东西,看着她低着的脑袋

    “没关系”她仰起头,一脸的微笑。

    “我有关系”刘铭晟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在白色的灯光下水晶晶的泛着光。

    “我没关系”女孩儿依然笑,倔强地回答“我只想和你多待待,然后多说说话,或者你把我当空气,我就在你旁边坐着和你这样待着就行。”

    刘铭晟起身,高大的身子把投射过来的灯光全挡住了,她的脸一片暗影,他看着她,不说话,起身出门,却被她一把拉住,她低声说“我害怕。”

    刘铭晟转头看着她眼角泛着泪花,许久才说“我在楼下网吧,你有事儿打电话就行。”她松开了手,他决绝地离开。

    她待了一个国庆假期,刘铭晟陪了她一个国庆假期,然后送她去火车站,送她进候车室的时候,刘铭晟说“不要联系了,我不会喜欢你的。”

    女孩儿拉着棕色皮箱子,一脸笑容,答非所问地说“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

    转身消失在了人海里。

    之后一切原样,她联系,他敷衍,刘铭晟看待她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能躲则躲。

    她开始有了新的方法来引起刘铭晟的注意,寒假的时候她天天蹲在俱乐部的场地里等刘铭晟,整个人在冬天寒冷的晨光里瑟瑟发抖,他进来时,她站起来一笑,像傻子。

    刘铭晟苦口婆心地和她说她这样没用的,她就反问那怎样有用。

    后来刘铭晟干脆不去自行车俱乐部了,她发消息不理,她打电话不接。

    直到女孩儿发来消息,说自己在河里等他,他不来她不出,那可是深冬,那个姑娘的身体被刘铭晟抱出来的时候冷冰冰的,直接送到了医院,刘铭晟陪了她一晚上。

    慕晓晓是最先知道这个事儿的,她发现刘铭晟不对劲儿,就跟踪了刘铭晟,知道了这个女孩儿的存在,气急败坏下,直接找到那女孩儿说了许多诋毁她的话,还让那个女孩儿别再纠缠着刘铭晟了,结果女孩儿自杀了,自杀前留了个类似于遗书的东西,把所有的原因都归结给慕晓晓,还好女孩儿没有自杀成功,但自杀了一个半死,她的哥哥自然要打击报复,慕晓晓就成了受害者。

    慕晓晓的妈妈来了,我们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走得很快,把刘铭晟他们甩在身后,风猛烈的刮过地面,卷起地上的雪,刘铭晟追上我的脚步,拉住我的胳膊“怎么了?”

    我甩开他的胳膊,继续朝前走,他又拉住我“你怎么了?”

    我突然鼻子泛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但它们已经在眼眶里酝酿出滚烫,我又甩开他的胳膊“我回家,你跟着我干嘛,我们又不在一个地方住。”

    齐阳洋和刘诗龄也走了上来,齐阳洋问我怎么了?

    我转过头瞪着他“我回家,别跟着我。”

    我的眼泪终于还是流出来了,顺着脸颊往下掉,在下巴处凝结成一大块,掉下去,风一吹,那道泪痕凉飕飕的。

    齐阳洋弱弱地回答“我和你同小区的。”

    我抽泣了起来,刘诗龄拉过齐阳洋“走吧,送我回家,我一个人害怕。”

    齐阳洋立马点头,跟着刘诗龄走了,刘铭晟站在我面前,他把自己羽绒服的拉链拉开,把我卷进他的怀抱,把羽绒服扣在我的后背上,我在他的怀抱里抽泣,眼泪沾湿他的毛衣。

    他的怀抱温暖的像七月的暖阳,用鼻子轻轻嗅,就可以嗅到阳光的味道。

    我抽泣了一会儿就安静地趴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把鼻子抵在他的肩膀处,嘴巴对着肋骨,透过毛衣亲吻他的心脏,我努力的呼吸着他的味道,因为我意识到他能这样抱着我的机会真的越来越少了。

    在我六岁的时候,他还能像哄小孩儿一样抱着我,把我整个身体融进他的怀抱。

    在我九岁的时候,还能因为妈妈不在,被带到刘铭晟家,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晚上时故意挤进他的怀里,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能给我这样的拥抱越来越少了。

    我初中他高中的时候我们只能并肩走在街上,或者并排坐在公交上,唯一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初二时坐公交因为没有座位,所以我们俩都站着,公交摇晃的剧烈,他把我整个人圈在他的手臂之间。

    之后我上高中,他上大学,我们就再也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了,连出去一起走的机会也少之又少,我对他的所有感觉从原来的心跳变成了所有的思念和幻想。

    我有时候会难过地想如果在我还没有长大的时候他就结婚了那得多悲伤,我该怎么办呢?我没有办法,即便我感觉他是喜欢我的,我是一定喜欢他的,但是他总走在我前面,等我可以嫁人的时候,他是否还在原地等我呢?或者更鲜明的说,当我们不断遇到越来越多的人,他是否还能始终单身呢?

    就像今天一样,有人爱他就像爱自己的生命一样,尽管他没有同意,可是以后呢,更优秀更美丽的人来到他身边我怎么去撑起自己瘦弱的身体抵挡呢?我没有能力抵挡,我连在他身边的时间都这么少,我连了解他发生了什么都很困难,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的发生,我可能从来都不知道他的身边每天都上演着我不知道的事儿,而这一切他都隐藏了起来,没有透露给我一句话。

    我越想越难过,仿佛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完全的拥有他的怀抱。

    我把手伸向他的腰际,抓住他腰际两侧的毛衣,身体倾斜着倚靠在他的胸前,最后渐渐的,这个倚靠的姿势变成了拥抱。

    我努力抱着他的身体,呼吸他的味道,感觉他的身体在我的心里扎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充斥满我的整个心脏,枝叶缠绕,勒紧我的心脏,变成强有力的跳动,听不到风声,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只感觉吻着的那颗心脏在“咚——咚——咚”地跳动,和我的心脏一起跳动。

    我想到了两个人以这样的姿态溺在水里,在水里划出美丽的弧线,从此不再失去,不怕失去。

    可我又悲伤的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心里暗暗发誓,最后一次吧,就让我最后一次贪恋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从此分道扬镳,再也不去喜欢他了。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脑袋,摩挲着我的头发“傻瓜,怎么就生气了呢?”

    本来我渐渐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如堤坝一半崩溃,我又开始泣不成声地哭泣,因为那句“傻瓜”。

    我没有办法放弃刘铭晟,我想和他生活,我幻想着有一天我们可以生活在同一间房子里,可以感受他揉乱我的头发,喊我“傻瓜”,可以和他生孩子,乃至于共同抚育孩子,可以看他如何在岁月里渐渐老去有,头发从发梢开始变白,我可以有机会俯身亲吻他的手指,可这种幻想如今加重了我的难过。

    我无法抑制地哭泣,把他的衣服弄脏,他的心跳揉乱。

    他又一动不动地等待我平复心情,我听见他静静地说“怎么永远都像个小孩儿。”

    我抽泣地哼哼“可我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呢?我什么也不会,除了哭。”

    他拉着自己衣服前襟的手拉得更紧,让我整个人更紧地贴在他的身体上“还能陪着我呀。”

    我晃动着脑袋“不能了,你不需要我了,你会有女朋友、妻子,我不能一直陪你了。”

    他的身体一颤,心脏在那一瞬间也停止了跳动,之后一切如常,他松开了自己的怀抱,把自己厚重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他拉着我的手,走过街道,他沉默地一句话也不说,我静静跟着他。

    我们走了很长的路,在一家小吃店停了下来,他把我拉了进去,让我坐在暖气片的旁边,我脱下羽绒服,递还给他,但他没有穿在身上,只是把它放在棕色木头椅子的靠背上,他点了几个吃的,又掏出手机回了几个消息。

    我缩着身体看他的眼睛,头顶玻璃灯罩里发出黄色温暖的光,他的眼睑也扑上了黄色,眼睫毛上沾满水汽,那是一双会让我动心的眼睛,那双眼睛一直教唆着我让我马不停蹄地奔向他的心里,即便他的心可能不属于我。

    他抬头看到我看着他,眼睛眨了一下,眼光里透出不安和紧张,他又低下头“等会儿吧,马上就能吃东西了。”

    “刘铭晟,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我头一次这么露骨的问他这样的问题,但我的心里是悲痛的,我在狠心地断绝我们十几年的暧昧,让它化成灰、化成空气、化成风,弥散进记忆,弥散进身体的伤痕里。

    他思索了一会儿,低头看着木头桌子上好看的木头纹理,他伸出自己黄皮肤的手指,顺着那个纹理划了一道“二十七岁。”

    我捏着自己的手指,还有六年了,还有六年他就要结婚了,他二十七岁的时候,我才二十三岁,才刚刚大学毕业,而他就要结婚了,娶一个好看能干的职业女性,而我才刚刚在这个社会上摸爬滚打。

    我不再说话,自己跟自己生气,趴在桌子上睡觉,他伸手拂过我前额凌乱的头发,我不理会,继续闭着眼睛,饭馆里安静极了。

    我的身体疲倦的靠着桌子,可能是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可能是我真的累了,我竟然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简短有趣的梦,像很多年以来做的梦一样,梦到刘铭晟起身弯腰亲吻我,他的吻潮湿的像大海亲吻海岸线一样,推过细细的沙粒,把我的心脏裸露在空气里,微凉而温柔,所有的阳光都恰当的融进我的毛孔里,感觉清晰,梦里心脏跳动的疼痛。

    等我醒来的时候整个桌子空荡荡的,光线照在木头桌子上反射出暗沉的光,光线微弱到似乎掐一把就可以溺死在我的视觉里。

    我慌张地抬头四处张望,看到刘铭晟坐在另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放满了吃的,他走过来“醒了,过去吃东西吧!”

    我吃了几口,刘铭晟放下筷子,他伸长了胳膊,用手指擦过我的嘴角,一个绿色的菜叶子留在了他的大拇指上,他把它弹进了垃圾桶。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会让人误会的。”

    “因为我喜欢你!”他抬起头,仔细地看我,眼光透过所有的光线,打在我的脸上,仿佛清晨的雾气蒙在我的脸上一样,除却温柔就剩下一片温暖。

    我看着他的脸,听到了自己呼出的气体擦过气管,擦过口腔壁,在空气里摩擦出音乐。

    “喜欢?怎么一种喜欢?”我问,心里突突的跳动,所有的肌肉都紧绷着,似乎自己稍微一松弛,整个人就会像弹簧一样乱跳。

    不过如果此时此刻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和天空中的那一轮月亮,我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迎着月光跳舞,直到身体发酸,直到精疲力竭,直到所有的幸福都被汗水沾到了大地上。

    “就是那种想要天长地久的喜欢。”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中指的手指关节,看它上面一层一层散开的皮肤纹理,不说一句话,但我知道他是知道的。

    之后我们一起在街上晃悠,他拉着我走过忆城小小的湖,绕着湖转了一圈儿。

    他送我回家的时候正好是凌晨三点钟,街道寂静的连条狗都没有,只有凄然的灯光和深不见底的巷子。

    在这样寂静无声的环境里,我们俩都秉着呼吸,极慢极静地走。

    寒风从狭窄的巷道里急速而来,我们迎着风走。

    他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我一哆嗦看着他包得严严实实的巨大脑袋,他没有回头看我,而是把我的手攥得紧紧地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我莫名地觉得心慌,像是干了迎风待月的事儿一样,脚步细碎地跟着他,但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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