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

    春寒料峭,清晨山间云雾缭绕,拾级而上,寒气愈盛,冰雪未融,透着林间碎光眺望远方,群山连绵,峭壁险峻。

    校尉郭大勇带着三名小兵循着这洛青山台阶而上,他们此前已经连续骑马赶路了一个多月,期间跑死了好几匹马,才从塞北边关来到了南边这座洛青山。

    此处自古便是古士名臣隐居之地,不乏涌现诸多大家,更难得是这里山脉钟灵水秀,山势险要乃是书上说的风水宝地。

    此时一名小兵问道,“校尉大人,俺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难道山上住的这位是武林高手,请他出山便能助卫将军一臂之力,打败北凉敌军?”

    郭大勇回头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声音粗犷:“你是不是傻,打仗靠得是一人的武力便可以的吗,我萧国将士当然各个骁勇善战,但在战场上也要讲究谋略的嘛!”

    另一名小兵道,“那咱们这次请的这个高人便是精通谋略之人?”

    郭大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只听说这位闻仪闻先生以前是天下第一谋士,忠义侯此前大胜塞北外敌,便是这位闻先生在侧排兵布阵,出谋划策,可想而知闻先生足智多谋,不是咱们这些大老粗能比的。”

    那小兵小声翼翼道:“可,可是那忠义侯不是已经......”

    郭大勇不答,望着山脉沉默,继续朝着将军所说的方向走去。

    一路见溪经石间,清泉淙淙,原始如斯,洗涤着尘世的浮尘,在阳光的映照下泛起晶莹剔透的光泽,犹如一串串明珠连成的项链。

    山道路窄,他们是沿着古之隐士所开辟的石阶蜿蜒向上,所幸将马匹拴在山下,全靠

    “唉,确实,不过这位闻先生早已经隐居不知踪影了,忠义侯府之事也牵扯不到他,这次也是卫将军多方打听才得知他现如今就隐居在此山。”许久后,一道声音传了出来。

    几人边说边走,交谈声音渐渐消隐在山间薄雾之中。

    *

    山间几处屋舍,石阶旁种着壮硕的桃树正冒新芽,一间屋子内烟薰袅袅,略带苦涩的药味盈满整间房 。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蹲在小炉旁看火温药,闻着药罐中溢出的苦涩味,皱了皱鼻子,对那边正在低头看书的一抹身影道:“小姐,这药真的对老先生的病有用吗?”

    窗台塌上,女子一袭白衣侧坐于塌上,手执医书,细细翻看。女子肤如凝雪,面若桃花,眉眼如远山黛,清冷不可攀,恍若山中一谪仙。

    听到冬儿的话,姚倾辞放下手中的医书,轻轻叹道:“师父这病是陈年旧疾,往日还好,只是这一到初春就病发,只可卧床好生休养。”

    冬儿拿了一把小扇,轻轻的扇着火炉,闻言歪头道:“难道就没有任何根治的药方吗?”

    姚倾辞素手纤纤,轻轻推开了一扇窗,侧头望向窗外,目光看向北方,喃喃道:“药方倒是有,只是这其中所需的一味药引极其珍贵,须得宫中才可寻到。”

    “啊!宫中?”冬儿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瞪的更圆了,“那怕是不行了,我们哪能进的了宫呢,我和小春连上京都没去过呢,上京一定繁华自在的紧!”

    小春是冬儿的哥哥,他们兄妹俩自小父母双亡,靠乞讨为生,有幸遇见闻老先生,见兄妹二人年纪这般小,着实可怜,便带了回来做丫鬟小厮。

    说是丫鬟小厮,但这小舍中仅闻老先生和姚倾辞两位主子,倒也不必像那些富贵人家中这么多规矩,姚倾辞更是把这两兄妹当做弟弟妹妹般疼护。

    “上京......”姚倾辞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望着窗外还未融化的冰雪,道:“繁华虽有,自在却未可知。”

    “啊?小姐您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冬儿怎么听不明白?”小姑娘疑惑的歪头看向窗边的姚倾辞。

    姚倾辞将视线收回,关了窗子以防外边的寒风吹进屋子中,摇摇头道:“罢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药熬好了吗?”

    冬儿立马将刚才的疑问抛之脑后,看了眼药罐里咕噜噜滚烫的汤药道:“好啦好啦。”

    姚倾辞闻言从塌上下来,从冬儿手中接过勺子和碗,让冬儿让开一些,“小心这药烫着你,让我来吧。”

    冬儿闻言乖乖的站立一旁,不敢给姚倾辞添乱,见她穿着如此轻薄,忙去里间将那件狐裘拿来披在姚倾辞身上。

    姚倾辞将汤药放进食盒中,对冬儿道,“外面冷,你就别出去了,收拾一下这里,我去给师父送药。”

    “是,小姐。”

    虽已到初春,但山上冰雪却还未消融,院子中的梅花傲然而立,一阵寒风吹来,花瓣翩然落下。

    姚倾辞手中提着装有汤药的食盒朝着师父所住的东厢房而去,但山中风大,虽然冬儿帮她披上了一件狐裘,可她从前独自逃亡时伤了身体,从此落下了病根,受不得凉,故而一阵山风吹来,她便忍不住轻轻咳了一下,不巧正好在闻老先生的门外。

    还不等姚倾辞敲门,里面便传来一个年老的声音,“是阿辞吧,进来。”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打开了,一张和冬儿相似的圆脸露出来。开门的小厮和冬儿年龄差不多大,正是冬儿的哥哥小春,他一早便来闻老先生的屋中看碳火,闻老先生旧疾发作受不得冷,屋子中须得一直燃着碳火才可。

    “小姐,天冷,您且快进来吧。”

    小春看姚倾辞单薄的身子寒立于风中,忙侧身让她进来,随后将门关紧,挡住了门外寒冷的山风。

    屋内燃着碳火,可比外面暖和许多,她脱下狐裘,提着汤药移到里间,小春在旁边撩开帘子,闻老先生此时正围着毯子半靠在塌上,正自己与自己对弈。

    “师父,您今日可好些了?”

    姚倾辞移步上前,将食盒中装着的汤药端出来,放到塌上的茶几上,食盒保温极好,碗中汤药还升起袅袅的热气,汤药的苦味溢出,白发须眉的闻老先生闻着这药味,竟像冬儿那孩子似的,也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的移开目光。

    姚倾辞见状露出一个笑容,清冷的面色亦变得柔和,如冰消雪融般,她打趣道:“师父,您的反应怎么和冬儿一样,可是这汤药有何不妥?”

    “阿辞,你明知老夫怕苦,怎的还故意拿老夫与冬儿做比较?”闻老先生故作生气的瞪着她。

    闻老先生年轻时虽是天下第一谋士,行事沉稳,足智多谋,但如今年老了,心性反而变得更加随心所欲,在姚倾辞面前时常如小孩一般,毫不掩饰对这汤药的厌烦。

    “徒儿哪敢调侃师父,喏,徒儿给您带了蜜饯,师父您还是快快趁热喝了,一会药凉了该更苦了。”

    姚倾辞清楚师父的喜好,知他怕苦,每日来送药时皆会特意捎上一颗蜜饯,如此,师父才会乖乖喝药。

    果然,闻老先生虽然还是对这汤药嫌弃不已,但还是放下手中的棋子,端起药碗来,皱着眉头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一放下碗,姚倾辞便将蜜饯奉上,闻老先生立马接过含在嘴里,这才解了口中的苦涩之味。

    小春见状就在旁边偷笑,闻老先生见状,虎着脸道:“笑什么笑,昨日吩咐你写的字可写完了?”

    一提起这茬小春就苦着脸道:“还没呢,老先生您这不是为难我吗,那些字小春一个也不认得,写的可以费劲儿!”

    闻老先生对姚倾辞道:“你看看这小春,真不是读书的料,教给他写多少字也学不好,冬儿比他小两岁,学的到比他快!”

    小春闻言默默的站在墙角,减少存在感,再不敢笑闻老先生怕苦了,姚倾辞轻笑道,“师父,您这是为难小春了,他虽不通笔墨,可家中之事却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好啦,你也别夸他了,他学不会也罢,冬儿会就好,以后两兄妹之间也可相互扶持,可我最担心的还是你。”

    姚倾辞看着桌上的棋盘,执起白子的手一顿,而后才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师父不必为我担忧,能被师父收为徒弟悉心照顾,阿辞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

    闻老先生执黑子与她对弈,闻言道:“你果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么,这山中寂寥,你愿意陪着我这老头子实属不易,虽说如此,但这山中安稳,于你而言,此处并非不是一个安居之所。”

    此刻已经轮到姚倾辞落子,但见棋盘中白子不知不觉已被黑子围追堵截,姚倾辞执棋沉思,闻老先生靠在塌上,悠闲的拿过小春递给他的参茶,且看他的爱徒如何破这棋局。

    不过须臾,姚倾辞便已想出破局之法,白子随之落下,棋盘上的优胜之态势已经很明显,闻老先生知姚倾辞聪慧,十四岁时便是上京有名的才女,不过这棋局之上,白子想要突破重围已是困难重重,更谈何反败为胜了。

    但闻老先生也没有放松心神,没有彻底击溃对方之前,稍有放松皆有可能满盘皆输,师徒俩全神贯注,你来我往,下了几个来回之后,闻老先生渐渐处于下风。

    姚倾辞却毫不放松,直至最后一子落下,胜负已定时才露出一丝笑意。

    闻老先生看着棋局,愣怔了片刻,才知自己这次又败了。

    “哈哈哈哈!”闻老先生抚掌大笑,“阿辞!你竟又赢了老夫!”

    姚倾辞微微一笑,“师父承让。”

    姚倾辞陪着闻老先生围炉煮茶,下棋看书,屋外寒风萧瑟,屋内言笑晏晏。

    外院突然传来扣门声,且还伴随着一个粗犷十足的喊声:“闻老先生在吗?在下郭大勇前来拜会!”

    姚倾辞侧耳听了一下,并未听过这人,便好奇道:“师父,这郭大勇是何人?”

    闻老先生摇摇头,抚须道:“老夫亦不知,小春,你出去看看。”

    “是。”

    小春伶俐的转身出去合上了门,快步走到院门,隔门喊道:“请问阁下是何人,我家老先生说不认识阁下!”

    外面的郭大勇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朝门中喊道:“是卫大将军让在下前来送信,肯请闻老先生见一面!”

    小春闻言道:“请阁下稍等。”

    几个大汉闻言乖乖在外面等候,但心中却也不免有些七上八下,一名小兵道,“大人,您不是说这闻老先生已经隐居在此多年,那他还肯出山吗?”

    郭大勇道:“放心吧,卫将军曾与他相识,闻老先生心系天下,如今得知那北凉贼子如此猖獗,在塞北肆意杀害边关百姓,定然不会拒绝将军的相邀!”

    果然,不过须臾,面前的门就开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对他们恭敬道:“大人,辛苦一路舟车劳顿,老先生请各位大人进去喝茶。”

    郭大勇闻言哈哈哈哈大笑道:“多谢小兄弟通传!”

    “各位大人请!”

    小春领着他们进来,却不去正厅,反而进了旁边的东厢房。

    郭大勇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接待客人不在正厅?怎的在卧房?

    忽然吹来一阵冷风带着冰雪,几人也顾不得多加思考便跟着小春进去。

    这边听到小春提起卫将军,闻老先生扶须沉思了一下,才从记忆中将这个卫将军给挖出来。

    “这个卫将军想必就是那卫云德,他以前也曾在你父亲麾下,不过如今竟也是大将军了,前途不可限量也。”

    听他提起父亲,姚倾辞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低声道:“那不知这位大人此番前来寻找师傅所为何事,师傅要见他吗?”

    闻老先生道:“自然是要见的,卫将军此番派人特意寻老夫,怕是跟边关战事有关,此前便听说北凉猖獗,已经夺取了塞北的几座城镇,现在看来,战事确实不容乐观啊。”

    姚倾辞心下却是有些担忧,母亲的母族还有自己的舅舅都在塞北,他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难道塞北出了问题?

    可她是何等聪慧,仅仅六年时间便把师傅的谋略学的青出于蓝,知晓此番郭大勇前来寻找师傅必是邀请出山。

    心下微微一动,如今她心思侯府全族冤死之切,就再也不可能安稳的呆在这洛青山上,而这或许是一次机会。

    姚倾辞微微一礼,道,“师傅他们这次前来怕是邀你出山。”

    闻老先生如何能不知道,只是他早已避世多年,可塞北却有关乎人间百姓,心中也是颇为忧愁。

    “不如徒儿代替你下山,一来您的身体受不了奔波可以在生山上修养,二来我此去也可解了塞北之危。”姚倾辞见此不由劝道。

    闻老先生闻言吹胡子瞪眼,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一介女子,如何去得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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